第3章 3.一根筋
天幕市高新区公安分局，刑警支队。
忙碌一天的人们走出办公楼。除了几间加班的审讯室外，只有支队队长的办公室还亮着灯。
陆鸣不需要早回家，回去也是孤家寡人。
他给自己泡了一碗红烧牛肉面，点燃一颗烟翻开卷宗研究白天的案件。
年近四十的陆鸣皮肤黝黑，面部线条硬朗，每一条纹路都在表达着冷峻严肃和正义感。
“嘀哩”手机传来短信声：下个月孩子的课后服务费。。。
陆鸣知道，只有这个时候前妻才会和自己联系。他火速地转账，对方火速地接收。
再无它话。
室内寂静如斯，只听到“沙沙”的翻页声。
忽地，手机又传来短讯。陆鸣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呼吸马上急促起来。
那是被他置顶的微信好友。
“怕你白天工作忙不敢打电话，现在有时间么？”
陆鸣慌忙秒回：“有。”
之后正要调出通讯录拨打电话，苏菲洛的电话已经打过来了。
陆鸣调整了一下呼吸节奏，按下了绿色的接听键。在前后几秒的时间内，他脑海里闪过无数个猜想。
会是什么事情让自己好友的遗孀如此急迫呢？
“陆大哥。”那面的声音很焦虑。
“弟妹，出什么事情了？”陆鸣的心开始颤抖。三年前，他将赵亮牺牲的噩耗告诉苏菲洛时，就是如此紧张。他怕三年后，又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
“你，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
夜晚，九点多一点。
一辆警车悄无声息地停靠在高新区黑河派出所门外。
一男一女两个身影走进楼内，坐电梯上到四楼男人身姿挺拔一直绷着劲，肉眼可见的紧张。他方才挂了电话早已把手中的烟掐灭，跑到盥洗室嗽了口。那个女人最讨厌烟味。
电梯到了四楼，从走廊尽头跑出来一个充满活力的年轻民警：“是陆队长吧？我是小吴，我们所长刚刚打过电话，我这边都准备完毕。”
“唔。”陆鸣点点头表示感谢。“你辛苦啦！”
三人走进最里面的机房。“我已经把4月20日当天黑河6号景点的监控记录全部调出，在这个文档里。”
“干得不错！你先忙你的，我们要展开调查。”陆鸣一本正经道。
“明白！如果有需要请尽管吩咐！我就在隔壁！”小吴行了个礼，之后便退了出去。
陆队长亲自下来查案，此次一定是保密工作，他绝不会多问多说一个字。
跟随陆队长而来的那个女人虽然看上去神情有些焦灼，但长相十分的好看皮肤白得耀眼。小吴不由地多瞄了几眼。
机房内只剩下两人，可以听到电脑发出细微的嗡嗡声。
“我们马上开始吧！”陆鸣干这行十分老练，他撸起袖子按动鼠标打开第一段录像，开始一帧帧地观察。
单独一人、无心游玩、长期等待、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这几个特征条件下要想找出来一个人，陆鸣认为并不是难事。
只是，这个人和苏菲洛是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急着找到他？陆鸣更关心这个。
苏菲洛就坐在陆鸣身旁，因为跑出一身汗，将外套脱下来搭到了椅背上。
她此时所有的注意力全在屏幕上，根本没有意识到陆鸣的心猿意马。
陆鸣掐了掐自己的大腿，让自己清醒。要知道自己现在正在做什么！让苏菲洛满意是他最想达到的目标。
画面上从天亮开始清晰起来，摄像头刚好对准黑河岸边的那株老柳树。一切都这么顺利而从容。
4月20日是个普通的工作日，天幕市这个季节还稍稍有些寒意，况且黑河不在市中心。。。以上几个因素下，早上八点前几乎没有游人出现。
只有一个戴帽子的老年人，牵着一只同样年纪很老的黄狗，垂头丧气地沿着河边缓缓前行。大概十几分钟走出了画面。
接着，是一片空旷和寂静。
突然从树上飞起一帮麻雀，在空中乱哄哄地逗留了一阵，消失在画面外。
陆鸣看到这里立刻警觉起来，他盯着接下来的镜头。
苏菲洛察觉到身边陆鸣的异样，她猜想大概是鸟被来的人惊到了吧？
果然，从画面的右下角徐徐走入一个男子。从体形上看很是威猛高大，身后背着一只双肩包，脚踩一双翻牛皮靴子。
苏菲洛的眼睫毛狠狠地跳动几下。
内心的声音由远而近，响彻整个心房：“应该就是他吧？！”
男人围着老柳树转了几圈，正脸暴露在镜头前。只是因为摄像头距离稍远，看不清楚。
“能放大么？”苏菲洛脱口而出。
“可以。”陆鸣操作鼠标，画面切换到此人的面部。只是分辨率随之下降，面部模糊起来。“不要紧！如果确定是他，我会找人进行技术处理的。另外还可以结合其他摄像头锁定目标。”
陆鸣心头的那份好奇心再次占了上风，他忍不住问道：“小苏，这人是谁？刚刚你在电话里也不肯说。如果我知道的信息再具体些，可能对找到他有帮助。”
苏菲洛迟疑片刻，“一言难尽，还是先看看是不是他吧。”
画面上的男子在柳树下刚冒头的草地上铺了一张灰色的毡子，稳稳地坐了下去。从双肩包中掏出干粮和水，一边眺望着不远处的河流，一边补充能量。那样子，象一个悠闲的西部牛仔。
陆鸣调到了快进模式。
随着时间的推移，日头渐渐上移。阳光穿过斑斓的新叶，照射下来。那个男子掏出一顶大檐帽盖住了自己的脸，背靠着大树开始睡觉。
河边人逐渐多了起来，三三两两，有推着儿童车的小夫妻，还有来河边照相的情侣。
也有一个人的，但都只是些小商贩，卖风车汽球棉花糖什么的。
这些人来了又去，换了一批又一批。独独树下睡觉的男人，没有离开。
“应该就是他了！”苏菲洛咬咬嘴唇。
监控的时间显示当天正午时分，男子显得有些焦躁不安。他爬起来活动活动四肢，迈开大步走向河边开始东张西望。
显然，他是在等苏菲洛。而当时的她正在医院焦灼地守护着鹏鹏。
从正午到黄昏，男子共吃了两回饭，在河边转悠了好几圈，在树下睡了一个悠长的午觉。
天色暗下来时，河边的人逐渐散尽。隐隐约约地，画面上这个高大的身影在不安徘徊。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从肢体上完全可以感受到他的失望甚至是悲凉。
最后的一抹晚霞被黑暗吞噬后，几只归鸟回了巢。男人捂着脸在河边蹲了好久，之后起身离开。
那是一个孤独的背影。
“对不起、对不起。”苏菲洛在内心默默地呐喊。
陆鸣的声音响起来，“现在可以肯定是他了吧？”
苏菲洛刚刚因为兴奋早已起身站立在电脑前，现在所有都已落幕，她瘫坐在椅子上一脸苍白。
“小苏，小苏。”远远地，传来陆鸣温柔的呼唤。苏菲洛根本不会意识到，这是陆鸣少有的温和。他平时对待他人哪怕是上级，都鲜有笑意。
“呃。。。”苏菲洛醒过神来。
“你没事儿吧？脸色很难看。”陆鸣让隔壁的小吴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说说看，你还需要我做什么？”陆鸣见苏菲洛脸色缓和了，继续问道。
此时姐姐的电话打了过来：“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到底查到了没有？”
“。。。”苏菲洛简单地概括了一下。
“竟然真有一个人在等你？”那边很不可思议。“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让陆大哥帮我找到他。”
“你可别影响了人家陆鸣的正常工作！你仔细想想，那人等的实际上就是当年那个女人，可她早在20年前就死了的！你知道这个男人是什么底细吗？万一遇到坏人。。。”
“不管什么情况，我都必须把东西带到，我必须履行承诺。”
“你、你真是一根筋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