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一物降一物
小满时节，五月下旬的一个周末。
盛华小区大门外，有个男人正在不安地徘徊。岁月已在他脸上烙下印迹，但鬓角有明显新染的墨色，让他看上去有点怪怪的。
昨天下班前，陆鸣迟疑片刻问一个女警：“小陈儿啊，你知道哪种染发剂比较好？”
小陈原本听到队长在叫自己，心里猛地哆嗦一下，以为又要挨批评了哪~
小陈磕磕巴巴地介绍了几种品牌，之后补充道：“队长，我刚刚说的是我爸妈用的，您现在。。。”说着，她瞟了一眼陆鸣的侧脸。虽然年龄在四十岁上下，但鬓角竟然不知不觉灰白了！
看到这里，她把话咽了下去。
原来，队长在不经意间就老了。四十岁这个年龄在现在来看并不算老，只是队长最近沧桑许多。或许是为伊消得人憔悴也说不定，最近队里盛传。。。
正在胡思乱想着，陆鸣绷着脸重重地咳了一声：“你别瞎琢磨，我只是问问。”
“好的好的。”小陈儿立马一溜烟地跑掉了。
此时此刻。
周末的早晨，小区门口零星的行人。大多数人还缩在被窝里，享受难得的时光。
终于，穿过小区的大门陆鸣看到了曼妙的身影。苏菲洛向他招了招手，急匆匆地走出来：“陆大哥，等了多久了？”
她低头看看表，其实自己并没有迟到。只是陆鸣来得早了。
经过几周的努力，关于黑河边上那个神秘的男人，陆鸣终于有了眉目。只是出于安全和调查需要，他今天必须从苏菲洛那里了解更多的信息。
这次见面的理由无懈可击，苏菲洛爽快地答应了。
二人肩并肩向小区东北方面走去，苏菲洛早已安排好了会面地点：一家清静的24小时不打烊的咖啡馆。
两人的身影渐渐远去，苏菲洛并没有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此人嘴角紧抿，眼神里透露出恼怒。
她犹豫了片刻，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座机电话。很快那边接通了。
“喂？”
“我找苏菲洛！”女人的语气十分生硬，有种不容反驳的气势。
电话那端停留了不到一秒，“我就是。”
“看来你在家啊？我马上上楼，等会儿你开一下楼宇门。”还没等对方回应，赵芸便“咔嚓”一下挂了电话。
也就五分钟左右，赵芸已经气喘吁吁地来到了门外。门开了，一个家居打扮的清秀女子站在她眼前。
很明显，赵芸并不受主人欢迎。
“大姑奶奶。”一个还很稚嫩的童声在女子身后响起。
“哎呀我的程宝贝！姑姑来看看我们的宝贝儿了~”赵芸侧身从女子身边过去，手里拎着满满两大包好吃的东西。
“鹏程，你那位大姨呢？”赵芸很快扫了扫房间的各个角落，而鹏程没有时间回答。他此时被赵芸带来的零食吸引住了，嘴巴里正塞着薯片。
赵芸又将目光定格在“苏菲洛”身上。她此时穿着拖鞋，在厨房悠闲地冲着咖啡，根本没有把赵芸放在眼里。
“我刚刚看到你姐和一个男人出去了。”
“哦？”对方淡定地啜了一口咖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
“起先我以为是你呢。”赵芸的眉头一压，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怎么，我就不能和男人走在一起啦？”女人款款走过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伸手用摇控器打开电视。
“等等！”赵芸突然一拍脑门。“那个男人怎么这么眼熟？”
沙发上的女人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赵芸的眼睛使劲地眨着，仿佛启动了脑子里的一台时光穿梭机。“他、他不是我们赵亮的那个战友吗！姓陆的。。。”
沙发上的女人忍不住笑起来，将咖啡杯重重地放在了茶几上。
“苏。。。苏雨蒙，你又在捉弄我？！”赵芸可算清醒了，她声音颤抖，手指差点戳到对方的鼻子。
苏雨蒙的手一挡，将赵芸推开。“孩子大姑奶奶，君子动口不动手哇~更何况，以您的岁数，能打得过我么？”
赵芸此时哪里顾得上这些，她象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转来转去，浑身发抖。“我说怎么看那小子的眼神不对，这两个。。。”
“两个什么？”苏雨蒙面色一变声调提高，直视赵芸。如果不是自己直面喝斥，赵芸恐怕会将“狗男女”脱口而出。
赵芸明明知道，自己的弟弟赵亮已经在三年前牺牲了；她也明明清楚，苏菲洛有权决定自己今后的人生。但她就是无法容忍这一切的发生。在赵芸的内心，苏菲洛对于赵亮的死，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而苏雨蒙看来，自己可以随意贬损妹妹苏菲洛，但其他人休想休想！！！
苏雨蒙的横眉冷对，让赵芸不寒而栗。在人家的地盘上还是要老实点，撒泼打滚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赵芸也要顾及对赵鹏程的影响，麻溜地收拾好东西离开了。
对于苏雨蒙，她一向斗不过。
苏雨蒙不像苏菲洛把赵芸视为婆婆的存在，能让就让。她素来为人就是极其冷淡，一言不合就摔脸的人，哪里会给赵芸面子？除此之外，还时不时地象猫捉老鼠般戏弄戏弄~
委屈又气愤的赵芸出了小区门，东张西望迟疑片刻。最终还是向刚刚苏菲洛他们的方向走过去，一路左顾右盼地寻找。
5月下旬，天气开始热起来。正值八点多，阳光已经斜穿过斑驳的树叶照射下来。赵芸的额头和鼻翼处便渗出汗水来，她找得真够辛苦！
又走了没多久，赵芸猎犬般的嗅觉告诉自己：前方的咖啡馆可能会出现目标！
果然，落地的玻璃窗内，一男一女正坐着讲话。
赵芸迅速将墨镜戴上，遮阳帽也扣在了脑袋上，象只猎豹般慢慢地接近。
这两人相对而坐，各点了一杯咖啡。苏菲洛正在讲着什么，过了一会儿，那个赵亮的战友开始讲话。他十指交叉，看起来神态相当凝重。
听完男人的话，苏菲洛表情很吃惊。她用食指和大拇指捏住细勺猛地搅了几下。
赵芸根本无法从口型上判断出来二人的谈话内容，便快速地步入咖啡馆。服务员热情地迎上来，她用手势把对方的声音压下来，悄悄地坐在了那一对男女的隔壁。
这种蓝色的卡座很高，是半封闭的空间。那两人专注于谈话，没有注意到自己。
赵芸快速点了一杯拿铁，就把耳朵侧在卡座的椅背上，屏息偷听。
两个人的声音隐隐约约飘过来，然而咖啡馆里伴有轻盈舒缓的钢琴声，她只能捕捉到零星的碎片。
“出狱”、“危险”、“不要见面”等等。
赵芸听到这一系列的词，心里咯噔一声。这是什么情况？这个苏菲洛果然是个扫把星！这是又惹上什么事情啦！
服务员走过来，轻声细语地递上咖啡。赵芸不耐烦地用手势让她尽快离开，女孩有点尴尬地转身走掉了。
这时，只听到苏菲洛激动的声音响起：“我必须见他。”
“你确定么？”
“确定！我都等了二十年了！”
赵芸的咖啡杯刚放到唇边，听到这句话嘴巴被狠狠地烫了一下。她“咣当”一声放下杯子，恼怒地嘟囔了一句。
原来，这个苏菲洛一直在精神出轨。她在二十年前就有个相好的！在和赵亮结婚后肯定也还没有死心，现在赵亮刚刚离开三年，这个女人就按捺不住寂寞了！
赵芸面部扭曲，手中的汤勺差点被她给掰歪。
此时，那两个人已经结束了谈话起身离开。陆鸣绅士地为苏菲洛拉开了店门，二人迈步出去。
走了没几步，陆鸣在苏菲洛身边低语：“你儿子那个多事儿的姑奶奶跟过来了。”
“真的吗？”苏菲洛吃惊地环顾四周。
“还在咖啡馆里哪！大概不到十分钟之前进来的。”陆鸣轻描淡写地说。
他入行近二十年，这点伎俩还能逃过他的眼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