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新鲜事

接下来的工作波澜不惊，还是每天跟着师父处理纠纷，接待群众，并没遇见什么大案件。我也似乎没了之前渴望大案件的急切心情。看着派出所的师父们每天忙碌的身影，我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脚踏实地一些，既然是实习，就应该学习点业务。

于是，我开始主动寻找每一个可以学习的机会，一会儿帮这个师父接待一下群众，一会儿帮那个师父看押一下嫌疑人。不管是哪个警区的案子，只要有时间我都会参与一下，看看师父们如何破案抓人。这里的一切对于我来说都是新鲜的，都是在书本上学不到的。我想，反正每天都要住在单位，倒不如别让自己闲着。一个多星期下来，我感觉自己反而成了最忙碌的人，每天大概只能睡上四五个小时，但是我乐此不疲。

这天，我正在前台跟着警区的师父们忙碌，突然接到李潇的电话，问我在不在所里，说要来看看我。我很好奇地问他：“你不上班吗？”

“你等着我吧，我等会儿就过去，听说你们所管界里的新疆馆子不错，中午请我吃饭吧。”说完他就挂了。

这个李潇是我的大学同学，在学校的时候我们经常一起“厮混”。

那时候手机话费还是比较贵的，都是使用充值卡充值的。作为学生，我们一般都是发短消息联系的，实在有着急的事情才会打电话。而且，我们每次通话都会看着时间，能在59秒内说清楚的问题，一般都不会拖到一分钟。我想，那就等着中午见面再好好聊吧，听他的语气，好像很兴奋的样子，估计是有啥牛皮正不吐不快呢。

还不到11点半，李潇就到了，我赶紧跟师父请假，说要请同学吃个午饭。刚走出派出所，我就迫不及待地问他：“啥事啊？非要大中午跑过来，看来你们所很闲啊。”

李潇却不着急回答我的问题，他关心的是中午我打算请他吃什么，于是我找了一家新疆馆子招待他。他一边赞美肉串一边说：“我跟你说啊，前天我们警区弄了个大案子，一下抓了好几个人，我这都一天一夜没睡觉了。太刺激了！”

我放下手中的肉串说：“合着您来蹭吃蹭喝，就是为了跟我炫耀你弄了大案子了啊？那得了，这顿饭还是你请吧。”

李潇看着我说：“哎，你们所不抓人啊？你别跟我说，你来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弄过案子呢。”

“那怎么了？这说明我们这里治安好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李潇也放下手中的肉串，“我来啊，就是想给你说说，昨天可是把我吓着了。”

“吓着了？什么意思？赶紧讲讲。”我一下子来了兴致。

“你别着急，听我慢慢说啊。大江不是跟我在一个所实习吗？我们虽然在一个警区，但其实弄案子时咱们实习的也帮不上什么忙，也就是打打杂什么的。这不前几天，我们警区一直盯着几个盗窃的，昨天终于把他们都抓了，晚上嫌疑人也认罪了。但他们中间有一个人有恃无恐，一直说我们迟早要把他放了，谁也不明白他啥意思。结果，晚上的时候啊，那个嫌疑人要去上厕所，一个师父带着大江押着他就去了。你猜怎么着？那孙子一到厕所嘴里就开始吐血。哎哟，整个楼道里就听见大江在那儿喊啊。等跑过去一看，我也傻了。所领导过来问是怎么回事，谁也不知道啊，大江吓得都快说不出话来了。要不说呢，人家所长就是所长，过去认真看了看嫌疑人，说那孙子应该是吞东西了。大江一听这个，赶紧说不可能，他跟他师父寸步没离嫌疑人啊，没看见他吞东西，而且他们抓完人第一时间就搜身了啊。”说到这儿，李潇又拿起肉串吃了起来。

“嘿，您就别卖关子了，这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啊？”

李潇嘿嘿一乐：“怎么样？后面的事情，你更想不到。躺在地上的嫌疑人听见所长这么说，突然就坐了起来，往厕所墙上一靠，说道：‘既然你知道我吞东西了，赶紧把我放了吧，我的事情自己去处理，你们不用管了。’我跟大江这下更不明白是怎么个情况了。所长接着说：‘那你说说吧，吞的是刀片还是钎子啊？’对方说是刀片。”

“刀片？”我瞪着眼睛看着李潇，“他真吞了刀片啊？”

“对啊，真吞了。后来所长上去弄开他的嘴，看了看说道：‘你以为你吞个刀片我就处理不了你了？只要犯法了，吞什么都没用，少跟我来这个。看来你也不是第一次了，有前科吧？这回就让你看看我能不能处理你。’然后所长就让其他民警先带他去了医院。”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把这孙子拘留了呗。”

“我不是问这个，你说详细点。”

李潇用手指了指空了的肉串盘子：“老板，再烤20串。”

“你大爷，赶紧的，我这儿还巴巴地等着呢。”

“我也是后来问我师父才知道，早些年有帮老贼，尤其是有过前科的狠人，为了逃避打击，作案之前都会先吞刀片或者铁钎子什么的。因为早些年医疗条件不行，这些人到看守所的时候因为达不到收审标准，案值又小，只能先送去治疗，所以就都取保了。不过，这种做法风险也大，所以并不常见。那天那个嫌疑人说自己吞了刀片，以为咱们就会就范，把他给放了。不过，他想错了，我们所长什么样的嫌疑人没见过啊，所长上去看他的嘴可不是白看的，那是看他是自己把嘴咬破了流的血啊，还是真吐血了。这一看他就明白了，这孙子的舌头是被自己咬破的。”

“哦，那你还说他真吞刀片了。”

“真吞了，在医院照片子了，确实有刀片的影像。不过啊，他们也不是直接吞，偷个东西再把命丢了多不合适啊。他们都是给刀片裹上好几层胶布后才吞的，吃点泻药上个厕所就拉出来了，一点危险都没有。”

“得了，得了，你别说了，还吃不吃了啊。”

“我就是觉得咱这个实习真有用啊，跟电影一样，这要是换成咱们当所长，估计就信了。”

“可以啊，你小子野心不小啊，还惦记着当所长呢？”

李潇放下手中的羊肉串，说道：“哎呀，当什么所长啊，我就是感慨一下，这才实习几天啊，真是前路漫漫啊。看着吧，等以后咱们正式参加工作了，还指不定会遇上什么新鲜事呢。”

晚上躺在床上，我一直在想李潇说的事情，想着要是我也在现场的话，估计也会被吓到。警察这个职业真的不简单，要学的东西真是太多了。换个说法就是，未知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