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过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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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欲加之罪

担起贺小姐这番托付,魏峰并不轻松。他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牵动着多少人的性命。当初既答应喜鹊尽力,无论出于对她的情还是对小姐的义,作为男人他都该做下去。毕竟贺家小姐只是一个花季少女,不该承受这种超出年龄,超出能力的事。翻墙出来,酒气已然散尽,提着那包首饰的魏峰似乎有千斤重。

次日,照常出班,不敢过于靠近“那边”转,只等廖帆主动找他。午时放饭,几个伙计推着餐饭车过去,眼见车轮卡在门口推不过去,他瞅准机会帮忙扶一把跟着进去了。

“兄弟对不住,这里不是你该进的地儿,出去。”廖帆一纵身出现,欺身在魏峰身侧,出掌向他推出,魏峰一回手与他对了一掌。

“哦,抱歉,廖校尉小的这就退下。”撤回手,一抱拳退出昭狱门口的铁护栏,转身离开。

“去吧。”廖帆挥手刹时不见,这身形完全可以把胆小之人吓到魂不附体。何况四周还有更多埋伏的暗卫,锦衣卫。

魏峰出来胸口的心跳得厉害,也不知刚才与廖帆的小动作他人有无察觉。稍晚就得到廖帆回复,于是匆忙赶去与喜鹊联络。喜鹊似乎早已知晓他会来,枭声未落已打开角门。魏峰递过折叠成指甲盖那么大的纸条,看了喜鹊一眼,眼里全是深情。他魏峰为了这个女人做什么都愿意。

喜鹊年方十七,身材高桃,体态轻盈,言行举止端庄娴雅。乌发如漆,肌肤如玉,美目流盼,一颦一笑之间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风韵。她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美而不妖,艳而不俗,千娇百媚,无与伦比,容色绝丽,不可逼视。在魏峰眼里她哪里是什么丫头,明明就是美丽的公主。见魏峰定形似的看着自己,她抿着嘴笑吟吟的斜眼瞅着他,嘴角一扬,那粒细细的黑痣,更增俏媚。

“看啥啊,瞧你那轻浮样!”说完红着脸哐当关上门,又在门缝偷偷往外瞧。

“啊,我,我,对,对不住妹子……,我,我没有轻薄妹子的意思,哎,求妹子别生哥哥的气,哥哥在这里赔礼了。”魏峰隔着门一个劲道歉,顿觉得自己好慌乱,但却很幸福。

“你快去吧,替小姐办好事。”喜鹊对着门缝悄悄说,其实她喜欢魏峰,只是自古忠义难两全。

“一定一定,你,你也要好好的,那,那……。”两人隔着门说着情话。

“哦,我说怎么不见人影,原来躲这里说悄悄话儿呢。”不知何时,婉儿已经站在喜鹊身后。

“啊,小,小姐。我我们没有,他他走了。”喜鹊的脸臊得紫红,像喝醉酒,低头不敢看婉儿。

“走了?我看看。”婉儿作势要开门。喜鹊条件反射的用背抵住门,不让婉儿开。

“小姐,真走了,真走了,还不快走。”喜鹊往门外喊。

“小姐,喜鹊,我走了。”他这一回话,更让喜鹊难堪,急得快哭出来,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的滋味。

“多谢魏大哥。”婉儿隔着门道谢,眼睛盯着喜鹊,这让喜鹊更加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洞躲起来不再见到小姐这赤裸裸的,让人害臊的眼神。每次这种时候,喜鹊都觉得她不像原来心目中的小姐,可她又是小姐。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只有与婉儿最亲近的人才感觉得出来。

“他走了。”婉儿逗她。

“你,小姐越来越坏,喜鹊不理你了。”喜鹊啪的一声将字条拍在婉儿手里,自己跑开了。

“哟哟,还害羞,这么久了怎么还是那么不识逗?我就和你玩笑的,哎,我说……。”婉儿追着喜鹊跑。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院子里疯跑,小姐呢?”贺老爷身后跟着管家尹伯,叫住喜鹊。

“小姐,回,回老爷,小姐在,在后面。”喜鹊立即停住脚,嘴里默念小姐千万别追来,这边还未念完婉儿已经来了。

“啊,我说你,啊爹爹,您这是要去哪里?”婉儿反应够快,见到喜鹊立在那里没动,就知道有状况。

“混闹什么,都这么大了,还不知事!喜鹊自己领罚去。”贺老爷一贯的作风,他知道女儿维护下人,说什么人人平等。人和人之间,或是行业与行业之间,都没有高低贵贱之分,都是平等的。尊重别人,就是尊重自己。贺老爷不知女儿哪来的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这世道自古就有主子奴才的等级之分。不过是老夫人仁慈,而罚下人如同打女儿的脸。这孩子离经叛道的想法太多,更别说做过的事。好在她聪慧,不但熟知古典名著还会引经论典的做诗写赋,引来不少外面的学子纷纷效仿。贺老爷也不知有这样一个女儿是喜还是忧。

十岁上,贺淞南与邀李鸿鸣赏雪饮酒,酒过三巡,婉儿穿着白狐裘皮的皮袄跑来,说有位诗人写了一首诗《雪望》,她要赠与李伯伯。李鸿鸣欢喜之余亲自磨墨,请婉儿下笔。只见那诗写道:

寒色孤村幕,悲风四野闻。溪深难受雪,山冻不流云。

鸥鹭飞难辨,沙汀望莫分。野桥梅几树,并是白纷纷。

写完后还摇头晃脑的解析这首冬雪诗,说前四句首先交代时间:冬日的黄昏;再是地点:孤村;接着,又从听觉方面写处处风声急;继而,采用虚实结合的手法,突出了“溪深”、“山冻”,紧一个个“雪”字。而后四句具体描绘雪景,以沙鸥与鹭鸶难以辨认,“汀”与“洲”不能区分来映衬大雪覆盖大地的景象,突出“望”之特点。“野桥”两句写几株梅树枝头上都是白梅与积雪,令人分不清哪是白梅哪是雪,与唐代诗人岑参的“忽如一夜春风来,干树万树梨花开”(《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有异曲同工之妙。

经她一番释义更让二位长者对她刮目相看,就连老夫人也为孙女有如此才情,欣喜不已。遂命秦妈佛堂上香,贺家终于出了才女。虽然贺淞南身居庙堂,但他是一名武夫。所以朝堂上总有些文官奚落他,不过一匹夫耳。如今女儿才十岁年纪就会做这等形象生动,清新别致的咏雪诗,这真是贺家历代祖宗显灵了。

自那日后,婉儿又时不时的写一些清新淡雅的诗词,不知怎的就传到后宫娘娘那里,又引来朝堂百官的议论。更奇怪的是,她会裁剪衣饰,设计出来的款式风靡一方着装潮流。后来又时常进宫为娘娘,公主们设计。一时间皇宫的衣样又传出宫外,赶时髦的大户人家夫人小姐纷纷效仿,竟将贺府门外那条街弄得异常热闹。但凡诸事有好就有不好,后宫的娘娘们为了博得皇帝欢心竟时常让小太监偷偷将婉儿的衣样,诗词带进宫。为此生出不少事端,这是后话,暂按下不表。

话说贺老爷要打喜鹊,婉儿一定不肯罢休,缠着阿婆去向父亲说情。一时竟忘了揣在怀里喜鹊给她李延年的纸条。等救了喜鹊,才想起这事。连忙展开一看,纸上写着:花亦无知。她一看就明白了,确实是因为自己送李延年那首《沁园春·恨》惹了事。

花亦无知,月亦无聊,酒亦无灵。

把夭桃斫断,煞他风景。

鹦哥煮熟,佐我杯羹。

焚砚烧书,椎琴裂画,毁尽文章抹尽名。

荥阳郑,有慕歌家世,乞食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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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寒骨相难更,笑席帽青衫太瘦生。

看蓬门秋草,年年破巷,疏窗细雨,夜夜孤灯。

难道天公,还箝恨口,不许长吁一两声?

癫狂甚,取乌丝百幅,细写凄清。

可这就是清朝著名郑板桥写的词而已,仅仅是他个人的恨,婉儿不过喜欢他的写作手法,觉得这词也表达了当时有正义感的人的心声。婉儿对李延年说过他是清代书画家、诗人。擅画竹、兰、石,书法以“六分半书”名世,诗文也写得很好,所以人称“三绝”,其画在画坛上独树一帜。与罗聘、李方膺、李鳝、金农、黄慎、高翔和汪士慎并称”扬州八怪”。

她不明白当时这首诗自己写着玩而已,怎么竟成了李家被查抄的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