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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缩写的人物

杨昌羲是瘦人,有颊没腮,脸上的肉少,皮泛黑,面子黑心更黑,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一生以放高利贷为业,是某县的首富,解放初年,因民愤大被处以极刑。那一年,独生子家驹满四岁。

杨家驹是小娘生的,父亲死就是大厦倒,不得已随生母转嫁到省城,母亲再醮没几年也撒手西游,十五岁那年继父又娶,他的天空彻底没有了日头,好在他读书努力,赢得了老师和邻里的怜爱,在学校里,教师便是父亲,回到家,邻居们都是母亲,十几户的居民院子早晚轮流吃喝,学习成绩连年名列前茅,高考时却因父亲问题被关在大学门口外面,隆冬无裘,只好挺身而过。

一晃十几年过去,1977年高考恢复,春风终于吹到他的身上,接到入学通知的那天,邻居陪着已经三十几岁的他潸然落泪。大学的第二个假期,他找邻居们借钱,这是他第一次开口向人告贷,说是去相亲,于是,这一家给十五,那一家掏二十,十几户勉强凑齐二百多元,一周后,他去挨门还钱,借十五的还十八,借二十的还二十五,这时邻居们才知道不是用钱去相亲,而是去上海贩回一些衬衣和袜子,仅七天的时间,这些钱就翻了番,以后每逢假期,邻居们主动多借钱给他,而每次他都是不负众望,毕业那年,正赶上时兴收录机,他用邻居的钱远去福建石狮买回一车皮录音磁带,那一阵子,省城的大街小巷处处回响着他贩回的音乐,他买入的价钱是一块钱一盒,出手是十块钱三盒,赚下的这笔钱仍按投入比例分给邻居,大家得了实惠,争着夸他的聪明和仁义。

大学毕业几年后他去了海南,几年后回到省城创办了科工贸一体的公司,接下来的日子,招商引资,科研开发,生意盎然并且蒸蒸日上,公司成了大公司,他也成了大人物。进入90年代,他暗中办理了在澳大利亚投资移民的手续,在澳洲的一座叫悉尼的城市生活了三个月,摇身再回来就成了华侨,在另一座城市,他注册登记了一家“外商”独资公司。从这时候起,他的科工贸集团公司股票上市发行,而在另一座城市,他驱动资金悄悄买入,致使该股保持坚挺,稳健升值,一时间大量股民涌入,几个月后,他悉数全部抛出。

杨家驹生活过的那个居民院子因地处城市低洼地带,几年前已经拆迁,老住户四分五裂,彼此少了往来,最近听说,曾给他拆洗被褥、缝补衣裳的老邻居王妈因炒股赔本,闹着要从新迁的六楼上往下跳,到底也不知道跳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