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场

　〔伯爵，罗丝娜；费加罗，他把桌上所有的蜡烛都点着了。

伯爵　她来了。——我美丽的罗丝娜呀……

罗丝娜　（用很矜持的声调）先生，我正怕您不来。

伯爵　您这样担心，实在太可爱了！……小姐，我很不应该利用您的境遇向您提出要求，请您分担一个苦命人的命运。但是，不管天涯海角，只要您选择了，我以我的名誉发誓……

罗丝娜　先生，如果我只倾心于您，而不同时把我的终身也许给您，您现在就不可能到这儿来。我们这个会面虽然有点不合规矩，但是您应该看得出来，这是迫不得已的，我们有充分的理由这样做。

伯爵　您，罗丝娜！做不幸的人的伴侣！我没有财产，出身微贱！……

罗丝娜　出身，财产！这完全是归命运摆布的事，我们不必提它了。只要您能给我保证，您的心地是纯洁的……

伯爵　（跪下）啊！罗丝娜！我太爱您了……

罗丝娜　（怒）闭嘴，您这个可恶的东西！……您居然敢污蔑我……你[33]爱我？……去你的吧！你再也害不了我。我就等你这句话，好憎恨你。但是，我还要让你后悔莫及，（哭泣）我告诉你，我本来是爱你的。我告诉你，我本来把分担你不幸的命运作为我的幸福。可恨的兰多尔！我正要抛弃一切，跟你走。但是，你卑鄙地利用我的好心，你把我出卖给可怕的下流无耻的阿勒玛维华伯爵，这一切反倒使这个证据又回到我的手里，说明我意志薄弱。你认得这封信吗？

伯爵　（兴奋地）是您的监护人交给您的吗？

罗丝娜　（高傲地）是的，我很感激他。

伯爵　天呀，我多么幸福呀！这封信是他从我手里拿去的。昨天，在我狼狈不堪的时候，我只得利用这封信骗取他的信任，而我始终没有机会告诉您。啊，罗丝娜！这是真的，您确实是爱我的！

费加罗　大人，您不是一向要找一个为了您本人可爱而爱您的女人吗？……

罗丝娜　大人！……他说什么？

伯爵　（脱掉宽大外衣，现出华丽的服装）哦，最可爱的女人！现在不是再瞒着您的时候了。拜倒在您的石榴裙下的幸运者并不是兰多尔。我就是阿勒玛维华伯爵，我爱您爱疯了，整整半年我到处寻找您，找得我好苦。

罗丝娜　（倒在伯爵身上）啊……

伯爵　（害怕）费加罗！

费加罗　别担心，大人。因为快乐而产生的激动一定是甜蜜的，绝不会发生什么意外。您瞧，她醒过来了。说老实话，她多么美呀！

罗丝娜　啊，兰多尔……啊，先生！我犯了多么大的错误！就在今天晚上，我正要嫁给我的监护人。

伯爵　您，罗丝娜！

罗丝娜　您只消想一想我所受的惩罚！我几乎要憎恶您一辈子。啊，兰多尔！我觉得我是为爱而活着的，憎恨岂不是对我最可怕的刑罚？

费加罗　（在窗口张望）大人，我们回去的路给切断了，梯子被人家拿走了。

伯爵　梯子拿走了！

罗丝娜　（心慌）哦，是我……是医生把它拿走了。这就是我轻信他的结果。他欺骗了我。我什么都承认了，什么都泄露了。他知道您要到这儿来，他就要带着他的一帮人来了。

费加罗　（再探望）大人，有人开街门。

罗丝娜　（恐怖地扑到伯爵的怀里）啊，兰多尔……

伯爵　（坚定地）罗丝娜，您爱我！我谁也不怕，我一定要叫您做我的妻子。我一定要痛痛快快地惩罚一下那个可恶的老头！……

罗丝娜　不，不。饶了他吧，亲爱的兰多尔！我的心是那么快乐，完全没有报仇这个念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