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星蓝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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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你会告诉我阿尔法沉积带在什么地方?”卡桑德拉问,垂下了手臂。

“是的,”匹克奥弗说,“是的。”

“在哪儿?”

匹克奥弗安静了。

“在哪儿?”

“上帝请宽恕我……”他轻声说道。

她又举起手臂,“在哪儿?”

“尼里·帕特拉火山口东南偏南方向十六点四公里。那里有三座环形山,每一座的宽度都不超过一百米,形成了一个完美的等边三角形。阿尔法沉积带就是从它们东边五百米左右的那个双槽沟地带开始的。”

卡桑德拉的电话无疑正在录音——就像我自己的电话一样。“我以为它就在这儿,在伊希地平原。”

“不在这里——它在毗邻的高地平原上。正因如此,才没有别人找到过它。”

“你最好说的是实话。”她说。

“我说的是实话。”他的声音很微弱,“我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当然说的是实话。”

卡桑德拉点点头,“那么好吧。是时候把你关掉了。”

“我对你说的是实话!我告诉你了每一件你想知道的事。”

“确实如此。所以你对我也没什么用处了。”她从小桌子里取出一件多用工具,回到匹克奥弗跟前,打开了他体侧的一个小门。

我走出壁橱,枪口直瞄着卡桑德拉的后背。“不许动。”我说。

她一转身,“罗麦克斯!”

“威尔金斯夫人,”我点了点头,“我猜你不再需要我去找你丈夫了,对吧?现在你已经知道他的下落了。”

“什么?不,不。我仍然要你找到约书亚。我当然要!”

“所以你能跟我分享这笔财富?”

“财富?”她转头看了看那位不幸的匹克奥弗,“哦。好吧,行啊,反正有大笔大笔的钱唾手可得。”她笑了,“多得让我很乐意跟你分一杯羹,罗麦克斯先生——哦,你是一个大好人。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

我摇了摇头,“一有机会你就会出卖我。”

“不,我不会的。我需要保护,我很明白……那些化石在带来金钱的同时,还会带来什么。让你这样的人陪在身边,只会让我安心。”

我看了看匹克奥弗,摇了摇头,“你对那个人严刑拷打。”

“那个‘人’,你是这么叫他的,要是没有我的话,他根本就不存在。而那个真正的匹克奥弗根本不会来找我们任何麻烦。”

“不过……这种折磨,”我说,“太没人性了。”

她不屑地冲匹克奥弗甩了甩拇指,“他不是人类。只不过是某个软件在某个硬件里运行了一下罢了。”

“你不也是这样嘛。”

“我不只是这样。”卡桑德拉说,“我有授权。他是违规的……违规品没有权利。”

“我不打算跟你争论伦理问题。”

“好的。不过请记得谁在替谁工作,罗麦克斯先生。我是委托人——而我现在要走了。”

我稳稳端着手枪,“不,你走不了。”

她看着我。“这局面有意思。”她的语调很坚定,“我手无寸铁,你有一支手枪。一般来说,你握有主动权,对吧?不过你的枪可能没法儿阻止我。打我的头,子弹会从我的金属颅骨上弹开;打我的胸口,顶多也就是打坏一些零件,反正我能更换——我能做到,而且还能打些折扣。

“不单如此,”她接着说,“我的力量相当于十个男人。毫不夸张地说,我能把你的四肢扯下来,或是用双手把你的脑袋拍碎,就跟拍甜瓜一样容易,而你的脑浆,要是有的话,就会喷涌而出。所以,接下来要怎么做,罗麦克斯先生?你是否打算让我走出这道门,去忙我的生意呢?或者你打算以扣动扳机作为开始,让你的死作为结束?”

一直以来,手中握着枪总是让我感到有力量、有安全感。不过这时候,这支史密斯威森就像铅块。她说得没错,向她射击就跟用枪砸她差不了多少——不过,要是能一枪撂倒她,我肯定会开枪的。以前我在自卫的时候杀过人,但是……

但这不是自卫。不算是。如果我没有出现,她就会离开。我能否冷血地杀掉她……好吧,不算是冷血。而且她是对的,她是一个人,而那个匹克奥弗不是。她是卡桑德拉·威尔金斯唯一合法的实体。这里的警察可能很腐败,也很懒惰,但就算是他们也不会对穹顶下的谋杀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么,”她最后说,“要怎么样呢?”

“您做了一番很有说服力的辩论,威尔金斯夫人。”我用在这种气氛下最有理性的语气说。接着,我丝毫不露声色地扣动了扳机。

我不知道换身人的时间感应器是被调慢了,还是按着精准的石英传感器计时的。对于我来说,那一刻的时间似乎凝固了。我发誓,我真的能看到子弹沿着弹道曲线飞出我的枪口,之后划过三米的距离到了……

当然不是飞到了卡桑德拉的躯干上。

也不是她的脑袋。

她是对的,那样做无法伤害她。

不,相反,我瞄准的是她身后,那张桌子上躺着的人造匹克奥弗。具体来说,瞄准的是捆着他躯干的那根结实的尼龙带,那根带子就在他右手边——在那里打了个交叉,把匹克奥弗的手臂紧紧固定住。

子弹切过带子,把它打成了两段。长的那段登时松开了,一下甩起来,弹过他的身体,就像一条被四万伏高压电击中的蛇。

卡桑德拉错愕地瞪着眼,发现我居然没打中她。子弹的爆裂声仍在我耳中回荡,不过我发誓还听到了束缚带松开的声音。要是你对疼痛超级敏感,肯定要有相当长的时间才能缓过来,我希望匹克奥弗足够聪明,注意到了我在瞄准的时候稍微偏了一些。

他确实注意到了,手臂一松开就立马坐起来——他的腿还捆着。他随即一把抓住卡桑德拉的胳膊,把她扯了过去。我在火星那微弱的重力下用力一跃。卡桑德拉的大部分身体是由轻质复合材料和人工合成材料制造的,而我仍然是很好的血肉之躯:我比她至少重三十公斤。我的冲撞让她往后一仰,重重摔在了桌边。匹克奥弗伸出另一条胳膊,抓住卡桑德拉的另一条手臂,往后一拧,让她靠在了桌边上。我手忙脚乱地站起来,然后举起枪,对准她的右太阳穴。

“好了,甜心。”我说,“你真的想测试一下你的人造颅骨有多结实吗?”

卡桑德拉大张着嘴。如果她是生物人,八成已经气喘吁吁了。不过她那没心没肺的胸脯静如止水。“你不能这样朝我开枪。”她说。

“为什么不行?匹克奥弗在这里,他毫无疑问会帮我,我会说这是正当防卫。对吗,匹克奥弗?”

他点点头,“绝对的。”

“事实上,”我说,“你、我、这个匹克奥弗,还有另一个匹克奥弗,天下只有我们四个知道阿尔法沉积带在哪里。我认为在这种情形下,我们三个不带你参与会更好。”

“你不可能就这样脱身的,”卡桑德拉说,“办不到。”

“我已经逍遥法外好多年了,”我说,“也根本看不到这种好日子有个头。”我打开保险,就是好玩儿想吓唬她。

“我说,”她说,“没必要这么干。我们都能分享这笔财富。足够分的。”

“但你没有任何资格来分。”匹克奥弗说,“你窃取了我的思维副本,还实施酷刑。你想因此得到报偿吗?”

“匹克奥弗说得没错,”我说,“这是他的宝藏,不是你的。”

“那是全人类的宝藏,”匹克奥弗纠正道,“它属于全人类。”

“但我是你的委托人。”卡桑德拉冲着我说道。

“他也是。至少,他那个合法的版本是。”

卡桑德拉的声音绝望了,“但是……但是那有违我的利益!”

“那起诉我好了。”

她厌恶地摇了摇头,“你这么做就是为了你自己!”

我亲切地耸耸肩,把枪口更紧地压在了她的人造脑袋上,“我们不都是这样吗?”

“开枪。”匹克奥弗说。我看到他仍然抓着她的上臂,用力拧到她身后。如果他是生物人,躯干扭成这样肯定十分不舒服。我突然想到,以他对疼痛的敏感度,拧成这样一个姿势应该也非常难受。不过显然他痛并快乐着。

“你真想让我这么做吗?”我说,“我是说,我能理解,在她对你做过那些事之后,但……”我没说完心里的想法,话说到一半,让他自己去做决断。

“她折磨我,她应该受死。”

我皱起眉,无法反驳他的逻辑——不过,不知道匹克奥弗是否意识到自己其实和她一样,也在干着违法的事儿。

“我不能责怪你。”我又开口了,然后又加了一个“但是”。接着,又一次只把话说到一半。

最后匹克奥弗点了点头,“也许你是对的。我对她没有任何怜悯,但我不需要看着她死。”

卡桑德拉显然松了口气,脸上掠过一丝涟漪。

我点点头,“好样儿的。”

“但是,还有,”匹克奥弗说,“我想报复。”

卡桑德拉的上臂仍然被匹克奥弗扣着,但她的小臂是自由的。于是她努力动着手。我低头看时,她正费力地把手伸向腹股沟,像是要保护……

我平静而满意地点了点头。

卡桑德拉飞快地把手伸进裆里,身子蜷缩起来——但这一切都太晚了。

匹克奥弗也看到了——他扭着身子,正好目睹到这幕。

“你……”他开始缓慢而明显地抖动起来,“你是……”他停下了,要是他没被捆着,我敢肯定他会往后退好几步。他的声音很轻,显然大吃了一惊,“你不是女人……”

卡桑德拉不愿意用她的手直接碰匹克奥弗的下身——尽管那是人造的。当匹克奥弗打算把自己受过的折磨反施于她进行报复时,卡桑德拉的手本能地去保护……

这下一切都说得通了:她一屁股坐进椅子里的粗俗姿态,她不给自己化妆、不佩戴首饰,还有其他一大堆细节。

卡桑德拉的手本能地去保护自己的睾丸。

“你不是卡桑德拉·威尔金斯。”我说。

“我当然是。”女性的声音说。

“你的内部不是。你是一个男人。不管这个身体里移植了谁的思维,它属于男性。”

卡桑德拉剧烈地扭动起来。该死,匹克奥弗被这个现实震惊得头晕目眩,放松了手上的力道,她脱身了。我开了枪,子弹直接射进她的胸口,一股机油流了出来,就像从破了口的罐子里喷涌而出。不过子弹根本没能让她放慢速度。

“别让她跑了!”匹克奥弗用高亢的机械音叫道。我把枪口甩向他,他好像以为我打算干掉他好让她逃走,眼中闪过一丝惊恐。我瞄准捆着他的腿的尼龙带开了一枪,却没完全打断。我和匹克奥弗只能用手撕扯起来。带子终于断开,被甩到一边。匹克奥弗双腿一蹬,从桌上跳下来,稳稳站在地上。人造身体有很多优点,虽然天知道他躺了多久了,但一点儿没变得麻痹、迟钝。

几秒钟后,匹克奥弗就已经行动自如。卡桑德拉逃出了那道被我撬开了一半的门,顺着走廊跑进了黑暗中。我能听到水花泼溅的声音,这就是说她偏离了走廊的中心线,跑到了右舷积水的那边,而且我还听到她在什么地方结结实实地撞了一下,但她立刻又继续跑了起来。她没拿手电,走廊里唯一的光线是从这间屋里泄出去的——她跑得越远,身后的光就越暗淡,而她的影子投在正前方,会令她更加看不清路。

我挤了出去,掏出口袋里的手电照亮前面。这道光对卡桑德拉没多大用处。我注意到匹克奥弗现在穿好了裤子,也走出来站到我身旁。他跟着我跑了起来。

我们的脚步声盖住了卡桑德拉的,我猜她肯定跑出去了有三四十米远。尽管这里一片漆黑,可她毕竟来过好几趟了,比我们有优势。我是第一次来,匹克奥弗对这儿也不是太熟。

一只老鼠尖叫着仓皇而过。我已经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你在黑暗中能看清多少?”我问道。

匹克奥弗的声音里没有丝毫费力的喘息,“只比生物人好一点点,除非专门升级到红外线。”

我点点头,但按他的说法,在这片黑暗里恐怕他看不到我的任何动作。我的腿比卡桑德拉长,但她能把腿甩得更快。我把手电对着上方,往更远处照去。前方好一段距离之外,她正奔跑着。我又把光束指向地面。

头顶滴下的水越来越多,卡桑德拉不时改变着路线。我想开枪——不是真的要把她撂倒,只是为了增加点儿戏剧效果——这时,我突然发现匹克奥弗超到我前面去了。他那双机器腿跟我的腿一样长,但他能把那双腿摆动得跟卡桑德拉的腿一样快。

我试图跟上他的速度,但很困难。就算在火星的重力下,快跑也是个力气活儿。我又把光束往上照去,发现匹克奥弗已经在我前方了,他的身体正好挡在了走廊里的远处,所以我不知道现在和卡桑德拉距离有多远。有匹克奥弗隔在中间,我没法儿像想象中那样很帅地开上一枪。

匹克奥弗一路向前。我经过一扇又一扇敞开的门,它们就像黑暗中一张张黑色的大口般冲我张着。我听到了更多的老鼠叫声,还有匹克奥弗的脚步声,还有……

突然有东西从我身后跳到了背上。一条结实的手臂勒住我的脖子,狠狠卡在我的喉结上。我试图喊匹克奥弗,但喘不上气。我拼尽全力伸长脖子,把手电的光束指向天花板,好让一些光从上面反射到我背上。

是卡桑德拉!她钻进了一间屋子,潜伏着等我。匹克奥弗没有察觉到目标早已不在前边了——他刚好挡住了我的视线,脚步声又妨碍了我的听觉。我能看到自己呼出的冷气,当然了,看不到她的。

我又一次竭力呼喊匹克奥弗,但拼尽全力也只发出了细小嘶哑的声音,这点儿声音在他的脚步声中几不可闻。我已经非常疲累,再加上被卡住了喉咙,这片黑暗之中,我的眼前开始出现白色的光影。这是窒息反应。我只有几秒钟来拯救自己了。

我尽量蹲下身子,卡桑德拉仍然在我背上,她的头紧紧抵着我的。我用尽全力往上一蹦。就算我现在这么虚弱,这一蹦也够狠的。在火星的低重力状态下,我像子弹一样弹了起来。卡桑德拉的金属头颅撞进了走廊的天花板。碰巧正好有一个照明设备在我头顶,我听到了玻璃和塑料破碎的声音。

我落了下来,速度慢得令人生气。卡桑德拉仍然紧紧趴在我背上。不过等一落地,我立刻往前冲了几步,然后再次跃起。这一次,头顶只有冷冰冰的舱壁,她的金属头颅狠狠撞了上去。

又是缓慢的下落。我觉得有什么又粘又湿的东西渗进了衬衫里。有那么几秒钟,我以为卡桑德拉弄伤了我——但并不是。显然那是从她身上的子弹孔里漏出的机油。我们再次落地时,卡桑德拉卡着我脖子的手松开了,她想从我身上下来。我转身往前用力一推,她仰面摔在了走廊的地板上,然后我一个翻身压在了她身上。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手电被撞飞弹到了一边,转了好几圈儿才停下,光束正好背朝着我们。

尽管这么狼狈,我手里仍然抓着左轮枪。我举起枪,摸到卡桑德拉的脸,用枪管狠狠抵住。多年前,曾有一次,我把枪筒狠狠砸进了一个恶棍的嘴里;这一次,我有别的主意。我把枪筒直接顶在了她的左眼上,狠狠顶着——颇有一点儿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意思。

我说:“我打赌,如果我朝你的玻璃眼睛开枪,瞄得稍微高一点儿,就能打碎你的人造大脑。想试试吗?”

她什么都没说。我朝着身后喊道:“匹克奥弗!”这个名字回荡在走廊里,不过我不知道他是否听到了。我把注意力转回卡桑德拉身上——或者这个该死的不管到底是谁的家伙——我打开了保险,“我现在比较关心的问题是,卡桑德拉·威尔金斯是我的客户——可你不是她。你是谁?”

“我就是卡桑德拉·威尔金斯。”她说。

“不,你不是。你是个男人……或者说至少你拥有男人的思维。”

“我能证明我是卡桑德拉·威尔金斯。”这个仰卧在地的玩意儿说,“我的名字是卡桑德拉·鲍兰·威尔金斯,我的本姓是科利尔。我出生在艾奥瓦州的苏城。我的公民编号是——”

“这些都是摆在明面儿上的事儿。”我摇了摇头,“谁都能找到这些资料。”

“但我知道其他人不可能知道的东西。我知道我小时候养过的宠物的名字,知道我十五岁时做了什么被赶出学校,还确切地知道在我原身上的哪个位置有文身,我……”

她继续说着,不过我没再听。

耶稣基督呀,这几乎是一宗完美的犯罪。没有人能利用窃取来的身份逃走——至少不会太久。原身如何说话,原身知道的秘密,如果不了解这些基本的信息,很快就会露馅儿,除非……

除非那个身份被你据为己有的人,是你的配偶。

“你不是卡桑德拉·威尔金斯,”我说,“你是约书亚·威尔金斯。你拿走了她的身体,你换身到了她的代身里,而她换身到了……”我的胃一阵收缩,这确实是一宗几乎完美的犯罪,“而她没有换身,原身安乐死的时候她就死掉了。这让你成了谋杀犯。”

“你无法证明。”那个女性声音说,“没有生物特征,没有DNA,没有指纹。我说我是谁,我就是谁。”

“你和卡桑德拉一起酝酿了这个计划,”我说,“你们俩估计匹克奥弗肯定知道阿尔法沉积带在哪里。不过后来,你决定不跟任何人分享这笔财富……哪怕是你的妻子。于是你除掉了她,同时让你也能完美地逃脱。”

“太疯狂了。”女性的声音答道,“是我雇用了你。为什么在……在火星上……我要这么做?”

“你期望警察出面调查你的失踪,让他们在‘全新的你’的地下室找到尸体。可惜他们只知道坐在局子里,根本动都懒得动。而你很清楚,如果是你找到了它,嫌疑就会落在你身上——配偶有最大的嫌疑!你想要的,就是让我找到尸体。”

“口说无凭。”换身人说,“这只是你的推测。”

“也许吧,”我答道,“我不必让其他人满意,让我自己满意就够了。尽管如此,我要给你一个机会。你瞧,我想活着出去——可是你活着的话,估计我很难保命。明白吗?如果你有什么好方法,就告诉我。否则,我别无选择,只能崩了你。”

“我保证不害你性命。”人工合成的声音说。

我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在走廊里,“你的保证?呵呵,我还信我能用它去银行贷款呢。”

“不,我是认真的。我本来不打算告诉任何人。我……”

“你是约书亚·威尔金斯?”我问。

沉默。

“你是吗?”

我感觉那张脸抖动了一下,手枪的枪筒在眼窝里微微晃动。“是的。”

“好了,安息吧。”我说。然后又突发奇想加了一句,“乔什。”

我扣下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