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梨花院落溶溶月（3）

与我后面经历的，一张远程车票递到面前，然后狼狈地跑回奚家跟毓儿道别，最后坐上了往南方开的列车相比，我此时此刻正在关注的事情实在是愚蠢不堪。

张父：“你在奚家待得挺久，有些事儿可能也没听说。”

父亲缓缓走上前来。一向稳重的步伐却走出了几分蹒跚的意味。

……是我的错觉吗?

张父：“三年前的苏家家主，爹跟你说过，还记着吧?”

张云雷：“记着，不是说冤狱么，受了上头带累了。”

张父：“嗯。”他沉闷应声，嘴巴抿成了一条隐忍的直线。“他平冤了。”

张云雷：“平冤？”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语气里流露出欣喜，而后便被父亲狐疑的目光吓得噤了声。

张父：“……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听好了。”

“那苏家的家主说是受了上头的带累，实际上是帮上头顶了罪了。这回平冤，是有人把他上头那人给揪了出来。”

张云雷：“爹跟我说这些的意思是?”

张父：“……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与你开这个口，我总以为这都是我们这些人的事，不必让你接触这些。”

张父叹息道：“现在到底是不行了。”

说着竟好似十分悔恨般低了头，他从前从不这样。

不安的预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蔓延的。

张父：“你知道之前苏家主顶的是什么罪?”

他肃穆地望着我，忽而给了我一种错觉————他在迫切地等着我说话，等我说出什么来使现在的氛围脱离这葬礼般的沉重。

可我什么都没有说，我选择认命地等待悬在我头顶上的东西落下来，不管那是什么。

半响，他像认罪那样，叹了口气。

张父：“……罢了。”

“是私藏军火。”

张云雷：“连带着当时供应军火的商人都一并抓了。上面儿的人让他顶包，保他留着命回来，可在牢里没少受罪。”

张云雷：“这……要他去他就去么?他家里可是还有孩子呢!“

我冲口而出，随后便意识到了这是一句十分愚蠢的话。

张父：“这种事儿，你当有得选么?”

张云雷：“……也是。不过好在现在也出来了，是么?”

张父：“……是啊，他出来了。”

“若不是他出来了，这事也没什么可说。”他脸色愈发沉重，“他平冤了，连着他之前牵连的商户也平冤了，原都是跟这罪名没关系的。”

“现在他上头的人进去了，跟着真正供应军火的商户也就被揪出来了。”

父亲说到这里就不再说了。这满屋子的静谧的空气随着他的沉默慢慢变得危险起来。

它们张牙舞爪地，在逼着我自己去弄明白父亲不肯说下去的话，而我也大概猜到了。

张云雷：“那商户……”

与家里有关系?我不想问出来，我不问出来，或许有可能就不是这样了。

张父：“……是我糊涂了。”

好了，悬在头顶上的东西落下来了。我这样对自己说，心里一寸一寸的变成石头。

张父：“原是个有来往的生意朋友，说有个大生意要我参与。与我说的不过是些个建材之类，谁知道这回一抖出来，竟是军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