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秋日怀想

早晨起来的时候，从二楼低矮的窗户望上去，高高的四角天空瓦蓝瓦蓝的没有一丝云彩，至少在这一瞬这一片天空是没有的。朝霞穿过楼间的缝隙照在月桂树上，泛着麦芽糖般油亮的光泽，在成都能有这样这样明亮的天气很是少见。

成都的天总是阴沉沉雾蒙蒙的，自九月份开学至今，淅淅沥沥的雨就没断过。每天都是湿冷湿冷的，宿舍楼的过道里放满雨伞，花花绿绿，雨伞上聚集的水珠顺着伞面淌下来，沿着地面的凹处汇成无数交错纵横的细流，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莹莹的冷光。秋分还没到，但丝丝的冷气早已涌上膝头，漫过心间，于是不由得便打了一个冷噤。

我便想起故乡的秋天来，许多年前的秋天。那时候村子里的人还很多，家家户户都种着庄稼。秋天稻子熟了的时候，大家会轮流帮忙收割。于是秋天一到，满村子都回荡着稻谷机轰鸣的声音，很远都听得见。我们家稻田很多，每次都会找十几个人帮忙。爸爸会提前几天就做好准备，买瓜果、烟酒，妈妈则会做很多好吃的东西。我们小孩子最盼望这个时节的到来，就像盼着过年一样。

除了有吃的东西，还有其他好玩的事。那时候我们家附近有很多枣子树、板栗树、梨子树。收稻谷的时候，这些果子都成熟了，我们常常拿着竹竿去打果子吃，我们最不喜欢板栗，板栗外边硬硬的带着刺的壳总让人望而生畏，一不小心还会扎在手上脚上，那种刺的颜色接近肉色，于是往往痛到极致都找不到究竟扎在哪个地方。板栗树和枣子树现在都还在，只是那颗梨子树早已死去化作尘灰。

然而我们最感兴趣的还是稻谷机，那时候还是很好奇，怎么那个东西就能把谷粒和稻草分开。但那时候小孩子是不被允许去收稻谷的田里面的，一方面是影响大人们的工作，另一方面也是出于安全的考虑，毕竟对小孩子来说还是存在一定的危险。于是我们只能远远站在田埂上望着稻谷机发出嗡嗡的声响，看着谷粒飞扬。十岁那年我第一次被允许参与收稻谷，我心想我终于能去看看究竟是怎样一回事了，但我还是未能去到最前面。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我的工作就是把堆放在较远一点地方的谷穗挪到稻谷机的旁边，方便脱粒。爸爸一开始就对我说，这是一整天的活计，你要做就不能半途而废。不知自己当时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或许是想要得到别人的夸奖，或许是由于好奇心。总之那是我第一次收稻谷，戴着草帽，汗水浸湿衣服，却倔强的没有喊一声累，从早晨到傍晚。但我却不记得自己究竟有没有去看过稻谷机究竟怎样该工作的。

稻谷机最开始还是人力的，后来换成电动的，再后来是汽油的，而如今那种很多人一起收稻谷的场景却再也看不见。

前些年我在离家很近的地方工作，每每休假总要回家。却再也没有听见过小时候那熟悉轰鸣声，鸟雀倒是多起来了，荒草也早已铺满田野。

今年秋天我不在家乡，即使在也只是徒增伤感，那样欢乐的时光再也回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