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樱桃树

妹妹在城乡结合部的小镇医院上班，平日放假的时候我就会去找她玩，初中毕业后她就到了省城的卫校去读书，毕业后留在省城外围的小镇上工作，如今也已经快十年了。

年初妈妈身体不适，妹妹接她去小住，常年在农村生活的她总不习惯，每天一等到妹妹下班就催着她吃完饭好出去散步。医院附近有一个湿地公园，植被茂盛环境优美，但妈妈不是很喜欢去那儿散步，更喜欢通向村子的那些路，看着那一块块整齐肥沃的土地，很是羡慕。

一个周末我们走在村里的小路上，看到几个小孩子在一棵樱桃树下玩耍，他们将樱桃树的树枝拽下来，专门找那些卷了边的叶子，然后用手把叶片搓开，用竹签把里面白色茧丝包裹着的虫卵刮掉。我很好奇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们说是为了明年有更多的樱桃吃，我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们努力伸长手臂去够高处的树枝。直到走到看不见那些小孩子的地方，我才对妈妈说：“是谁出的这馊主意，小孩子可真好骗啊!”

“姐，你还记得你小时候骗我吃樱桃叶子的事情么”这时妹妹在一旁幽幽地看着我闲闲地说。

我愣了一下后尴尬地笑着说：“怎么不记得？毕竟害得你难受了好几天，我还挨了妈妈一顿打呢！”

“是吗？我什么时候又打过你了！”妈妈似乎早已忘记了打我的事情，又或许是我们小时候太调皮，挨打已是家常便饭，所以作为实施者的妈妈，已经记不清究竟因为哪些事情打过我们了。

小时候因为调皮挨过很多揍，有一些早已忘记了，但这件事我却记得很清晰。

那时我大概还在读幼儿园，妹妹比我小一岁，是我的小跟班。我们家的院子周围种着很多果树，奶奶说那是爷爷种下的，爷爷喜欢种果树，每次出诊看到别人家有好的果树都会讨得一些幼苗，移栽在自家院子周围，附近的田间地头。院子周围果树种类更多也更集中，每到春天各色的花次第开放，整个屋子都弥漫在醉人的芳香中。小时候喜欢各种花，却从不为花落而悲伤，毕竟花落后果子就开始生长了，看着它们压弯了枝头就会叫嚷着让大人找竹竿棍子之类的支起来，快成熟的果子总会招来许多的虫鸟，于是我们自愿成为果子的保卫者，愿意为它贡献所有的时间。

樱桃是所有的果树中最先开花结果的，是那生活艰难的年代难的遇到的好口福。我和妹妹总是在樱桃还只有小指头一点大的时候就开始在树下徘徊观望了，每天都会去查看无数遍。我们家的那棵樱桃树不同于常见的那种能结出又大又红樱桃的树，它结的樱桃个头比较小，颜色也以淡黄为主，甚至到了完全成熟的时候也只是晶莹剔透的淡黄色，至多带一点轻微的红。别看它颜色不耀眼，味道却很清甜，即便在还没有成熟的时候也是一点酸味都没有的。所以小时候我们从未见过完全成熟的樱桃是什么样子，只要它有一点成熟的迹象就成了我们的腹中餐了。

记得有一次，爸妈要去田地里干活，留下我在家写作业顺便照看妹妹。等爸妈离开家之后，我就带着妹妹去找樱桃吃，那时樱桃已接近尾声，只有高处的枝头上还有一些。于是我就想方设法的想要爬上去，平日里父母是禁止我们爬树的，怕一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而且很多树都长在田坎地坡上，掉下去可不是一件小事情。但任何事情都阻止不了一个嘴馋的孩子，更何况是两个。于是我们搬来院子里的高脚凳，站在凳子上再攀上最下面的粗树枝，借助手臂的力量，一面用双腿圈着树干，一面一点一点地往上缩，终于凭借着樱桃的诱惑力爬了上去。妹妹在下面看到我爬上树之后就哭着吵着也要上来，我本不想理睬她，但她却威胁我说如果我不让她上去，她就会告诉爸妈，于是我只得将她也拉上树来。到现在我已经记不清当时我们究竟在树上有没有吃到樱桃以及吃到多少，因为当我们正准备从树上下来的时候，妹妹一只脚踩空了，整个身体不受控制的往一边倒，我眼疾手快的扯住了她的衣领，妹妹被我稳在了树枝间。等我们惊魂未定的从树上下来之后，妹妹发下她的下衣摆少了一块，我们赶紧到处找，最后在樱桃树的一个树状上看到疑似布的东西。这时候我和妹妹都开始感到害怕了，怕妈妈骂我们不珍惜衣服，更怕妈妈发现我们爬过树。妹妹在一旁低声的哭着，我一边责备着她一边想着该怎样交差，这时候我看到樱桃树有些叶子已经开始打卷儿了，于是便对妹妹说，你看这些叶子能自己卷到一起，你如果吃一些樱桃树的叶子，衣服应该也能合在一起......

后来半夜妹妹就拉肚子发高烧了，爸妈连夜把妹妹送到李医生家，李医生是爸爸的老师，爷爷去世后爸爸就跟着李医生学医，那时还只是学徒。李医生给妹妹开了药打了针，后来好几天妹妹都无精打采的，每天还要吃药。一次妈妈为了哄妹妹吃药，就去樱桃树下看看还能不能找到一些藏在枝叶间的樱桃，于是便发现了那一片挂在树桩上的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