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放牛娃到上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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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顽皮小学生 成长在学堂

我上学很早,不满6岁,还不太懂事。

记得那是1965年深秋的一天,我在吃早饭,家里忽然来了两个背书包的五年级学生,一个叫吴田坤,一个叫白云,他们都很喜欢我,邀我到学校去读书。正好父亲那天也在桌上,便同意我去试试。吃完饭,我随他们来到了村办小学。

那时我们村小只有两个大班,大班又按年级编几个小班。学生也不多,全校充其量不过百人罢了。由于不同年级的学生挤在一个教室学习,互相干扰严重。校舍也十分简陋,均系土房,茅草盖顶,江南多雨,下起雨来到处漏水,简直没有藏身之地。开始还没有桌椅,要学生自己从家里带。学校的老师也寥寥无几,一个老师要教几个班。

到学校后,老师先是不肯收我,后来校长来了,他考了我几个问题,我做了回答。校长很满意,便将我留了下来,安排在吴国富老师班里,吴老师便成了我的启蒙老师。

从此,我便从纯粹的放牛娃变成了放牛娃加读书郎。当时读书,只是觉得好玩而已,缺乏认真的态度,有时刚上到第二节课,便夹着书包溜到外面去了;有时天气稍不好,就不想到校。我学生时代的第一个学期就这样度过了,成绩当然不会很好。

第二年开学,学校还要我读一年级,我父亲也同意,我自然无话可说。这一年是我逐步走向正轨的一年,不但父亲对我管得严了,老师也经常给我加压,自己也发奋了许多。期中考试语文、算术都不错,大概有90多分吧,我踌躇满志,满以为可在全班得个第一,不料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我只得了个第三,气得我好几天不高兴。

读完小学一年级,我又转到了綦群补老师的门下,綦老师是原大队书记的儿子,对我也很好,尤其关心我的学习成绩。其实那时我并不怕他,因为他和我有点弯弯转转的亲戚关系,他的妻子和我舅妈是姐妹。

有次上课,我正和一个同学讲话,被綦老师发现,要我们站起来。同学顺从地站了起来,我则无动于衷,满不在乎,这下可气坏了他。只见他几步来到我身边,想抓我起来,我死死抓住课桌就是不起来,他没法,拿教鞭想打我的手板,我也不示弱,拿起座板想打他,正好这时下课铃响了,争端才终止。后来父亲得知了此事,免不了要克我一顿。从此我不敢再放肆,一心读书,学习成绩很快进入前列。

在小学里我的学习成绩虽然一直处于前几名,却总竞争不过我的一位发小,他让我从未尝过冠军的滋味。这位同学姓陈,名其新,是我隔壁小组的,和我同岁,人特别聪慧,成绩特别好。他的父亲时任大队支书,人十分能干,文化水平也高,可能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的缘故吧。其新同学和我一直很好,他是我学习的榜样,也是我赶超的标杆。后来我们一起升初中,上高中,毕业后又一起在本村教书。再后来我参军在外,他也顺利考上了公办老师,先是在县教育局工作,当招生办主任,后调去县政府做办公室主任,再后来又调往省会长沙做了省移民局的一位领导。

我小学的求学生涯和我童年一样,十分清苦。学习条件之差、家务之多是如今的学生难以想象的。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我不得不一边学习,一边放牛。这样一来势必影响学业成绩,为解决这一矛盾,我只能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来加强学习,以保证不落人后。

办法主要有两条:一条是边放牛边学习,这在春秋还凑合,在夏天则行不通。江南夏天的傍晚,蚊子、小咬多得吓人,只要你到田埂上一站,一群群的小咬就像轰炸机一样向你的头顶发起攻击,这时你是不可能安心读书的。

还有一条是延长晚上学习时间。20世纪60年代,我们家乡还未装上电灯,照亮用煤油,小小的火苗,照不了几米,油烟四散,烟味刺鼻,我就在这忽明忽暗的油灯下完成作业。油灯下看书学习冬天尚可,只是有时手冻,写字不方便。难受的是夏天,夏天一是热,二是蚊子、飞蛾多,为了阻止这些“敌人”的侵袭,我便穿起长裤和厚袜,后来干脆将双脚泡在水桶里,既防蚊咬又凉快,可谓一举两得。

小学几年我除热衷课本学习外,还是个文体积极分子。从二年级起,一直担任班里的文体委员。那时农村小学文体活动很落后,一没场所,二没器材,三没教员。一周有两节体育课,都是先由老师带我们跑跑步,而后就放羊,男同学搬个破篮球到处跑,女同学围成一圈跳跳绳。有时老师怕出来晒太阳,便委托我这个文体委员带领同学们跑跑步,玩玩球。

体育课是这样,音乐课也差不多。那时一、二年级好像还没有音乐课,主要是没老师,以后好不容易来了个女老师,学校才出现歌声,不久女老师走了,歌声又没了。幸好那几年实行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大队来了好几位知青,并充实到了教师队伍。

有位知青叫宋明菊,是我五年级的数学老师,也是学校的音乐老师。宋老师属老三届的高中毕业生,才华横溢,一米七几的个儿,不胖不瘦,和蔼可亲,脸上总是挂着微笑,有学生叫他,只是微笑点头,算是作答。宋老师私人有架手风琴,一上音乐课,便背着那宝贝上来了,教室里顿时充满了欢歌笑语。

说到“下乡知识青年”这个名词,现在很多年轻人倍感陌生,其实这是中国“文革”时的产物,就是把城市里的知识青年全部下放到农村去改造锻炼,此事在中国历史上留下了许多辛酸和无奈,不但让许多城市知识青年吃尽了苦头,而且影响了一大批知识青年的成长,断送了他们的美好前程。

我们生产小队当时也下放了两名知青,一位就是后来当了民办老师的宋明菊,另一位叫刘巨钧。宋是县城人,刘则是我们镇上的人。两人一文一武,宋文刘武,相得益彰,关系也很铁。记得他们是在一个风雪交加的日子来到村里的,村里没有多余住房,只好将村里牛栏房隔了一间给他们用,其环境之差可想而知。他们不会做饭,开始只好东一餐西一餐地找吃的,后来才慢慢学会煮面条。最难受的还是不会农活,用拿笔的手去拿锄头,真是难为了他们。好在他们人好,村民多数也还善良,没有受到过多的歧视。

后来没多久这两位知青都回城了。刘巨均是先招工走的,招到了县工厂,但没几年就因高血压突发去世。宋明菊后来招到镇里上班,并一路高升,最后在岳阳市政协副秘书长位上退休。

在明菊老师的带领下,我对音乐、体育渐渐有了认识,有了好感,一有时间总想蹦一蹦,唱一唱,有时玩起瘾来午饭都不吃。不过我这人从小有个毛病,遇到什么都想学,可到头来什么都不精,以至时至今日尚无任何特长,这也是一条深刻的教训。

1971年春公社教育组召开了第一次小学生运动会,竞赛项目只有篮球和乒乓球两项,我作为本村小学篮球队替补队员参加了这一盛会,尽管一直坐冷板凳,心里还是高兴的,这次我们拿了篮球冠军、乒乓球亚军。我双胞胎同学兰双仁和兰双义是篮球队绝对主力,冠军奖杯上留下了他们的汗水。

在小学的几年里,我对教科书的学习是没放松的,但对学校的规章制度却时有违反,表现最为明显的是喜欢和其他同学打群架。这种情况几乎每周都有发生,管也管不住。打群架一般以一个自然村为一伙,若本村同学被他村欺负,整村的同学便会群起而攻之,对方当然也不示弱,于是一场“战争”不可避免。“战争”有时激烈而残酷,头破血流时有发生,我算命大,历经多次战争却安然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