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叉戟之纵横四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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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风很大,足有五六级,吹得黄沙飞扬,遮天蔽日。海城监狱的大门缓缓打开,一个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他中等身材,戴着一顶帽子,遮盖着面容和眼神。他抬头仰望着铁门上高悬的国徽,显得无助而卑微。这时,一阵风袭来,将他的帽子吹飞。他俯身去捡,却不料风又起,将帽子吹到更远的地方。于是他就一直追,一直捡,不自觉地跑了很远。

“嘀嘀嘀……”他身后响起了鸣笛声。他回头望去,表情松弛了一些。

一辆现代小跑在海襄高速上飞驰着,一个络腮胡子的胖子开着车,车里放着日语歌曲。胖子递给那人一根“七星”,他接过来缓缓点燃,慢慢吸吮。

“老鬼,三年了,一晃而过啊。”胖子说。

“是啊,三年了……”老鬼坐在副驾驶,看着窗外,“哎,加代,你怎么开这辆车了?你那虎头奔呢?”他叫仇建军,三十六岁,外号老鬼,曾是灯哥手下得力的干将,三年前因罪入狱。

“嗐……”加代摇头,“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财是下山猛虎,气是雷烟火炮。福兮祸兮啊……”

“说人话。”老鬼看着他。

“你一进去,哈道就开始找我的麻烦。虎头奔顶给他了,还不行,还闹着要我的店。最后要不是老万出面,哼,估计我就爪干毛净了。”加代苦笑。

“媛媛呢?”老鬼又问。

“没听我说吗?色是刮骨钢刀……女人啊,是最不可靠的东西!”加代自己也点燃一根七星,“我到襄城躲事儿的那阵儿,这娘们一直闷着。我还以为她给我守着大后方呢,结果一回来……我天……屋里除了墙皮还没动,其他全都卷包儿烩了。”

“嗐,大难临头各自飞吧。”老鬼说。

“是,我不怪她,但是她……”加代欲言又止,“算了算了,不提了。哎,先去我店里吧,给你补补。”他笑着说。

加代的店开在海城市中区的闹市街上,名为“加代日料”。“加代”自然不是他的本名,而是他的外号。他叫朱国福,现年四十二岁,和老鬼一样,曾经是灯哥的手下。在几年前,哈道与灯哥干仗的时候,加代金盆洗手退出组织,开了这个店。起初因为他的背景,许多社会上的朋友都来捧场,高朋满座,生意兴隆,但渐渐地就被哈道等人盯上了,连遭扰袭。最后还是老万出面,才保住了这个店。当然,老鬼并没来过几次,他在加代刚开店的时候,就被徐国柱给“收”进去了。

加代日料开在一栋高档写字楼的一层,低调奢华,闹中取静。一进店就能看到小桥流水、油布纸伞,往来的顾客也大都是高收入的白领和金领。加代先引老鬼进了店里的办公区,让他在洗手间里洗了个澡,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衣裤,才将他引进一个名为“即墨”的包间。老鬼盘腿坐在榻榻米上,看着桌上袅袅腾腾的线香,浑身感到软绵绵的,似乎戳在身体里的一根针,松了下来。

“听说灯哥也进去了?”老鬼问。

“去年的事儿,寻衅滋事,判了三年,其他事儿都让兄弟们扛了。”加代叼着烟给老鬼倒茶。

老鬼喝了口茶,觉得清香可口:“那老二、老三呢?”

“老万接管了灯哥的生意,道上的人有不同说法。有的说老万这是趁火打劫,除了小嫂子没接管,其他的都拿走了,还死把着不放。还有的说他是临危受命,替灯哥看摊儿守业。”

“你觉得呢?哪种说得对?”

“哼,跟我有个鸟关系。我呀,现在已经退出江湖了,谁的事儿也不管,就管好这个店就得了。”加代笑。

“周庆呢?”

“他牛了。这几年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盘了地,盖了楼,还炒股,身家上亿。据说有一次请官员吃饭,‘菜比人贵’。要我说啊,咱们也得向他学学,别总江湖啊,道义啊,什么灯哥说的格式内、姿势对了。挣钱是唯一的硬道理。”

老鬼没说话,仰身躺在榻榻米上。“菜比人贵……”他默念着。

这时,推拉门打开了,进来一个穿和服的女孩。她说着日语,谦恭地将几盘精致的日料放在桌上,然后鞠了个躬,退出了包间。

“你们这儿的服务员,都是日本人?”老鬼坐起身。

“呵呵,像吧?”加代笑了,“狗屁日本人,都是四川丫头。入职之前,先学半年日语,蒙老外不好说,蒙海城这帮土包子,还绰绰有余。”

“行,真行。”老鬼也笑了,“哎,咱能不能……不吃这些玩意,给我弄碗卤煮去?”

“靠,这是蓝鳍金枪,你知道多少银子呢吗?”加代说。

“别蓝鳍红旗的,有没有吧?”

“得,你是爷。”加代拉开门,又叫来了那个日本姑娘,“彩凤,到隔壁‘小肠陈’打包两份卤煮来,要双菜底儿的。”

“要得。”彩凤利落地回答。

“这姑娘日本名儿叫什么?”老鬼问。

“叫深田恭子。”

“干吗叫这么一名儿?”老鬼不解。

“嗐……瞎叫。看那边,田中丽奈和松岛菜菜子正收盘子呢。”他笑。

不一会儿,彩凤就拿来了卤煮,“即墨”里顿时变了味儿。老鬼大快朵颐着,不一会儿就干掉了两个菜底儿。加代抽着烟,看着他笑,将自己那份也推给他。老鬼没客气,又囫囵吞下。吃饱了,就半卧在榻榻米上,看着加代。

“听说小康over了?”他问。

“嗯,三枪,一枪脑袋,两枪前胸。”加代比画着。

“谁干的?”

“各路豪杰都有可能。”加代摇头,“他呀,也是作死。知道那么多灯哥的事儿,还暗地里凑材料,给警方当‘点子’,你说,能不出事儿吗?我曾经劝过他要急流勇退,但是他不听啊,非夹在老大和警察之间,最后,唉……”

“这么说跟灯哥有关?”老鬼问。

“哎,这我可不敢乱说啊。”加代摆手,“但是你知道,这江湖上的事儿啊,有时越是传得有模有样,就越不是那么回事。小康是灯哥的财务总监,手里的材料许多人都想拿到,也备不住有人在浑水摸鱼。”

“嗯……”老鬼点头。

“你呀,先蛰伏着,等灯哥出来了,肯定亏不了你。他这么多事儿,却只判了三年,你就琢磨吧,他关系得有多硬。”加代说。

“我跟他没关系了。”老鬼摇头。

“怎么能没关系呢?你铁嘴钢牙,没把他撂出来,他得报恩啊。”

“我不图他报恩,只求他别再盯着我。”老鬼叹了口气,“他带我入伙,拿我当人,给我尊重,让我起范儿,我这三年也算报了恩,我们互不相欠了。”

“唉,现在跟三年前也不一样了……江湖啊,看不见摸不着,人散了,江湖也就没了。”加代感叹,“洗也洗了,吃也吃了,用不用给你找个姑娘啊?”

“算了,别再作孽了。”老鬼摇头,“哎……下午接我老妈去,也不知她怎么样了。让你问的事儿问了吗?”

“霍大屁股?”加代皱眉。

“对,告诉我,越细越好。”老鬼盯着他。

“哎,我劝你,既然出来了就别惹事了。我知道,当时是他出卖的你,但是他是警察的‘点子’,你也不是不知道。”加代劝道。

“我干什么,与你无关,你只说你知道的。”老鬼冷下脸。

“好,好。”加代无奈点头,他从兜里拿出一张纸条,递给老鬼,“都在上边儿了。”

老鬼回到家的时候,一辆金杯车已经停在大杂院门口了。杠头用轮椅推着老鬼的母亲,在门前等着。老鬼几步赶到近前,“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妈,您还好吗?”他热泪盈眶。

老鬼母亲面色很差,显得憔悴疲惫,她的病越发严重了,现在已经到了透析阶段。她看到老鬼,激动起来:“建军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母子抱在一起,五味杂陈。

老鬼把母亲推回家。这是一间四十平方米的平房,已经好久没人住了,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发霉的气味,四处满是灰尘蛛网。老鬼打开窗,让空气对流,环顾四周,一切如故,却已物是人非。

在门口,他送杠头离开。

“换新司机了?”老鬼指了指金杯车的驾驶室。

“哦,小柳子,刚来的。”杠头说。

“告诉万爷,我欠他人情。”老鬼说。

“你帮灯哥扛事儿,应该的。”杠头掏出一个纸包,递给他。

老鬼打开纸包,里面有两万块钱。

“记住,你妈得按时去医院透析,每周三次。需要帮忙就说话,哎,你真不跟着万爷干了?”杠头问。

“不了,以后的事儿,我就自己挣蹦了。我先办完我的事儿,再去当面谢他。”老鬼说。

一趟襄城,不虚此行。在老陈的配合下,专案组联系了知情人,对骆驼赌场的视频进行了辨认。初步判断,戴棒球帽的人就是陆宝山。回到海城,三人分别行动,潘江海经过对骆驼的预审深挖,获取了一个新线索,陆宝山在海城有一个情人,叫玲玲,住在市北区的一个小区里。于是徐国柱按图索骥,在属地派出所的配合下,调出了玲玲的基本信息。玲玲本名李晓玲,孟州人,今年二十六岁,在长盛饭店当服务员,曾因卖淫被劳教,近半年来都没去上班。崔铁军调了玲玲居住地的水电记录,发现年初的三个月,每月平均用四吨水、一百度电,而最近三个月,则飙升到了每月七吨水、一百五十度电。可以推测,在她屋里,加了人口。

夜晚,桑塔纳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崔铁军默默注视前方,玲玲家窗户的灯亮着。但由于她居住的小区没有安装监控探头,崔铁军就只得用传统的方法进行蹲守。他照例将透明胶条贴在了玲玲家防盗门下,又将“小广告”插在门缝里,这样只要每隔几小时一扫,就能知道屋里是否有人进出。他看了看表,时间已经过了八点,觉得无聊,就打开钱包,看着里面的照片。那是他和焦雄兵的合影,两人都穿着警服,微笑着面对镜头。他比弟弟大十岁,虽然同母异父,不在一个城市,却血脉相连,感情很好。弟弟一直以他为榜样,大学毕业后就考了警察,冲锋到一线。崔铁军不知道,弟弟是不是被自己误导。在海城经侦,“大背头”的名号确实叫得挺响,作为办案的主力,崔铁军带领探组这几年攻坚克难,拿下了不少大案。但与此同时,他付出的代价也是沉重的。上个月,妻子郭春燕正式向他提出了离婚,儿子崔斌也离他而去。不可否认,婚姻失败的原因主要出在他身上,崔铁军长期忙于工作,造成两人的聚少离多,让这段婚姻无疾而终。他们本已约好到民政部门办理手续,却不料崔铁军突然上了专案,连离婚也被搁置。崔铁军叹了口气,合上钱包,他知道,当好一个警察是要付出代价的,说句实话,他并不想让弟弟重蹈覆辙。

他掏出一根软玉溪,插上烟嘴,轻轻点燃,刚要摇开车窗,就看到远处驶来一辆车。那是一辆黑色的尼桑蓝鸟,和嫌疑车辆非常相似,车开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小区门口。崔铁军警惕起来,坐正身体,轻轻地拧动钥匙门。桑塔纳启动了,在黑暗中发出呼呼的声音,像一只潜伏的猎豹,随时等待捕猎。但尼桑蓝鸟却并未停下,而是迅速驶过。崔铁军猝不及防,在错车的瞬间并未看清司机的样貌。他马上掉转车头,挂挡猛追,但与前车已拉开百米的距离。

“妈的!”崔铁军暗骂。他赶紧拿出电话,拨打指挥中心,“喂,我是经侦崔铁军,路遇一辆嫌疑车辆,尾号9221,黑色尼桑蓝鸟,即将行驶到市北区国富里路口,赶紧让沿途的巡警堵截。”他大喊着。

尼桑越开越快,在几个路口都猛地拐弯,显然已经发现了追兵。崔铁军将油门踩到底,索性明跟,他咬紧不放,却不料尼桑又突然变道,逆行着向对面驶去。崔铁军猛地打轮,引起一片鸣笛声,与此同时,一辆公交车迎面开来。崔铁军赶忙躲闪,再找尼桑,已经不见了踪迹。他气得狠狠拍了一下方向盘。

在桥园会所,徐国柱和潘江海西装革履地走到门前,保安验了请柬,伸手放行。在霍大屁股的协助下,徐国柱拿到了这里的入场券。两人进了大厅,里面已经聚了上百号人。会所实行会员制,会不定期组织活动,会员的成分以官商为主,表面上是互通有无的熟人聚会,实则暗藏着权钱交易。徐、潘今天潜进来,目的自然是为了调查大宝。

两人在会所里溜达着,观察着周围的动向,一二楼很快转弯,两人就往三楼走。却不料刚到楼梯口就被拦住了。

“对不起,里面是私人活动。”一个保安挡住了路。

“什么活动啊?”徐国柱问。

“这个……不便告知。”保安说。

潘江海侧耳倾听,三楼大厅里似乎很热闹,于是凑上前去:“哎,我们就是来参加这个活动的。”

保安没说话,上下打量着他。

潘江海笑笑,拉开手包,掏出两张钞票。“辛苦了。”他说着塞进保安的手里。

保安犹豫了一下,摆出一副标准的微笑,退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两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两人一进大厅就明白了,这个所谓的私人活动,实际上是一场地下拳赛。大厅里光线很暗,镭射灯的光线映得周围光怪陆离。在大厅中间,十多把凳子围成了一个圈,在圈里,两个拳手正在挥汗对决。他们分别穿着红蓝短裤,互不相让,斗在一起,两人没有华丽的招式,而是拳拳到肉,无所顾忌地向对方发出猛攻,拳套不断发出“砰砰”的闷响。还不到一个回合,蓝方就被红方打倒在地。一个肥胖的裁判忙跑过去终止了比赛,他抬手大喊:“本场,红方胜。下一场,赔率一比三!”原来是一场赌局。

“哎,那个蓝裤衩不灵……动作变形,一看就是野路子。”徐国柱摇头。

“哼,你行你上啊。”潘江海笑。

“不是吹的,我要真上,一回合,肯定让那红裤衩趴下。”徐国柱撇嘴。

两人四处观察着,这个赌局没有想象中的乌烟瘴气,圈外的看客都很文明,他们端着酒杯,或站或坐,举止斯文,显然都不是好勇斗狠之徒。潘江海询问了一下服务生,每场最低的下注金额是十万元。

“大背头说得没错,这么大的局,大宝那样的人没戏。”潘江海说。

“这帮孙子钱都不是好来路,一会儿通知治安队,给他们丫连锅端了。”徐国柱说。

“别啊,线索还没出来呢,等等再说。”潘江海安抚。

两人找了凳子坐下,这时第二场即将开始。一个穿旗袍的女郎走到圈内,双手举着牌子,上面写着赔率和拳手的代号。她二十出头,头发烫成大波浪,显得性感妩媚。徐国柱觉得眼熟,一想正是正午歌厅的那个歌手。

“丁零零……”比赛的铃声响起,一个黄短裤和一个绿短裤又战在一起。

那个女孩站在圈外,紧身的旗袍让身材的曲线暴露无遗。徐国柱看着,视线久久不离。潘江海顺着他的眼神望去,捅了他一下。

“嘿,干吗呢?”

“哦,”徐国柱回过神来,“没事,找人呢。”

“我看你是……找姑娘呢吧。”潘江海坏笑。

“不是,我见过那人,在老万那儿。”徐国柱说。

“是大宝情妇?”潘江海犯坏。

“扯淡,不是。”徐国柱摆手。

“哎,我看今天悬了,待会儿撤吧。”潘江海说。

“嗯。”徐国柱点头,但再找那个女孩,已经不见了踪迹。

两人又待了一会儿,看拳赛散了,就提前撤到了会所外。他们在老皇冠里观察着,依然没有发现大宝的踪迹。于是徐国柱启动了车,准备收队,却不料这时,听到了不远处的叫喊声。那是个女人的声音,徐国柱犹豫了一下,下车走了过去。

“哎,棍子,干吗去啊?”潘江海无奈也跟了过去。

在停车场里,一个粗壮的男人正拽着一个女孩,试图把她塞进车里。女孩留着大波浪,正是那个歌手。徐国柱见状,上前喝止:“嘿,住手!”

男人被吓了一跳,转过头来。徐国柱一看,正是那个穿红短裤的拳手。“干吗?你是什么人?”他不客气地问。

女孩借机甩掉了男人的手,跑到徐国柱身旁。她看着徐国柱,微微皱眉,似乎也认出了他。

“怎么回事?”徐国柱问女孩。

“他是流氓,要非礼我。”女孩指着拳手说。

“放屁,你是我媳妇,我怎么非礼不都是应该的?”拳手根本没拿徐国柱当回事,说着就凑到近前,还要动手。

“我告诉你啊,别胡来!”徐国柱指着他的鼻子。

“关你屁事儿!”拳手打开徐国柱的手,“你是干吗的?没事儿找揍是吧?”他叫嚣着。

“我是……”徐国柱刚要亮警官证,就被潘江海按住。

“哎哎哎,哥们,有话好说,别动手啊。”他忙打圆场。

徐国柱明白过来,把证件掖进兜里。

“都他妈给我滚开,这娘们我今天必须带走。”拳手叫嚣着。

“你再耍流氓我就报警了,我不信警察都治不了你!”女孩躲在徐国柱身后,话里有话。

“哎,花儿,我也没想拿你怎样,就喝杯酒,唱唱歌,你至于吗?”拳手不屑,“还报警?真够逗的……那帮警察,比黑社会还黑。”

徐国柱一听这话,火上来了:“哎,人家都说了,不想跟你去,你这么死皮赖脸的,有意思吗?”

“我看你是找揍是吧,皮紧了?想让爷给松松?”拳手用手戳着徐国柱的胸口。

徐国柱哪受得了这个。他一时没绷住,一脚就踹了过去,却不料拳手很敏捷,闪身躲过,同时挥出一拳,正中徐国柱的胸口。徐国柱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这边一动手,一些没走的客人就围过来看热闹。

徐国柱站起身来,几下脱掉了外衣,摆出战斗的姿态。两人站在人群中间,剑拔弩张地对峙着,宛如进了赛场。潘江海还想阻拦,却被徐国柱推到了一边。

拳手笑了:“怎么碴儿?想跟我练练?”他也脱掉了外衣,露出健壮的肌肉。

“怎么玩?”徐国柱问。

“随你,都行。”他原地蹦跳起来,舒活筋骨。

“哎,强子,这局是什么赔率啊?”一个人在外面起哄。

“你说呢?得一比四吧?”拳手笑。

“下注下注!”那个人又喊。围观的人都笑了起来,显然没拿徐国柱当回事。

徐国柱侧目看着那个女孩,发现她正看着自己,脸上露出一种挑衅的表情。似乎在说,你是警察,你上啊。

徐国柱稳了稳神,知道在这个场合不能跌份儿。他指着拳手说:“那就按拳场的规矩,有裁判吗?”

“当然。”拳手笑了,他冲人群招招手,“杰克,过来帮帮忙啊。”

没想到那个胖裁判也在人群里,他找来了护具和拳套,帮二人戴好。这下可好,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随着裁判的手势,比赛开始了。虽然徐国柱嘴上说一回合就让红裤衩趴下,但一交手实力就显了出来。拳手毕竟专业,他步步紧逼,拳如雨下,徐国柱疲于应付,数次中标。比赛呈现出一边倒的局面。眼看打完了第一个回合,徐国柱稍不留神,就被他一个勾拳击中了左脸,“嗵”一声栽倒在地。人群发出了一阵嘘声。

这时,从会所里走出两个人,为首的不到四十,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嘴里叼着雪茄。身后一个人戴着金丝眼镜,提着公文包。两人走到近前,默默看着。

徐国柱又和拳手战在一起。两人你来我往,体力都消耗了不少。徐国柱转攻为守,耍起了“鸡贼”策略,能打就打,遇险就抱住对方,弄得拳手也无可奈何,有力发不出来。人群顿时发出了一片嘘声。徐国柱寻找着机会,准备一击制敌,却不料又中了对方的圈套,拳手虚晃一拳,引徐国柱闪身,又猛出直拳,击中了他的面门。徐国柱感到身体轻飘飘的,似乎腾到了空中,之后又重重落地,摔得生疼。

“嗷……”抽雪茄的人拍起了手,大声喊着,“干掉他,干掉他!”

徐国柱倒在地上,视线模糊起来。他不自觉地望着那个女孩的方向,发现她已经转身,正向外走。潘江海在说着什么,似乎想让他放弃。

“你……大爷的!”徐国柱晃了晃头,挣扎着爬起,“还没完,继续!”他大声喊着。

女孩听到这话,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徐国柱。徐国柱感到血往上涌,浑身都热了起来。他转过视线,盯着拳手的眼睛,开始认真起来。

比赛继续,拳手还是老套路,先用左拳试探,再用右拳攻击。徐国柱左躲右闪,根本不去反击,拳手有些急了,几次连环出去,都扑了空。看徐国柱躲闪,场下又是一片嘘声。这时徐国柱抬起拳套,冲对方挑衅,拳手急了,连发几个直拳,徐国柱灵活地躲闪,退到场边。他知道,身后就站着那个女孩。

这时拳手扑来,只见徐国柱低头躲过,然后瞅准机会,猛出一拳。“砰!”正中对手的面门。这拳猝不及防,又准又狠。拳手晃了几下,瘫软倒地。

“嗷!”场下一片喝彩。徐国柱展开双臂,举高双拳,但回头望去,却找不到那个女孩的身影了。

这时,抽雪茄的走过来鼓掌。“棍子,牛啊。”他笑着说。

“周庆?”徐国柱皱眉。

“怎么着?办案子不忙了,过来活动活动?”周庆笑。

“对,闲着也是闲着。”徐国柱满不在乎地说。

“得,你好好活动,我有事儿,先撤。”他摆了摆手。

他说着把雪茄递给金丝眼镜,转身离去。

潘江海递过一张纸,给徐国柱擦鼻血:“那人就是周庆?”

“对。”徐国柱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