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海潮(2019年第2期/总第9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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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媒介中的五四学运和政争

近代以来,受西方文明的传播和影响,中国的社会交往发生了巨大变化,媒介的作用十分突出。其中,电报作为一种新型媒介,是政府信息流通的重要手段。巴黎和会期间,阎锡山获取的信息,就主要来源于晋籍在京官员的函电。这些函电是阎锡山了解中央政治的可靠信息源,亦是晋籍官员向他转达时政动态的重要渠道。通过函电,阎锡山了解到巴黎和会上中国的外交交涉和中国政府的态度。即中国代表提出中国伸展国力的障碍是日本,请与会代表讨论。日本觉得受辱,通知中国政府:中国代表立即取消提议,发言受日本代表指挥,否则日本将对中国宣战,永久占领山东全省。[5]更为过分的是,日使要求撤回中国代表顾维钧和王正廷。[6]北京政府极力抗议,嘱咐中国代表团团长陆征祥相机提出与日秘密外交。[7]

阎锡山获悉中央政府的立场,急电晋籍在京官员葛敬猷,“前因改籍敌侨及在晋敌国教士应否分别留遣,三电请内部核示,迄未得覆。遣期迫近,望速到部探听,并设法催促为要。”[8]可见,他准备对山西的日本侨民采取行动,以配合中国外交。但他的请求函电并未获北京政府答复,只好让葛敬猷亲自去外交部探问。

面对日本的强权外交,巴黎和会主席团对日妥协退让,牺牲中国利益,要求中国代表在和约上签字。北京学生得知,纷纷上街游行,五四学生运动爆发,国民外交兴起。面对激昂的学生运动,北京政府恐慌,一面抚慰学生,一面指示各地抑制学运。5月7日,北京市政公所督办吴炳湘致电阎锡山,详陈学生捣毁曹汝霖宅,殴打章宗祥,政府镇压学生运动,北京各校均已照常上课等时讯,要求山西加强防范,警惕学运。[9]阎锡山怀疑吴炳湘函电的真实性。为获确切消息,再电葛敬猷等人,“北京学生团殴打章公使(宗祥)被捕后,近两日举动若何?有无罢课、开会情形?政府若何措置,各省有无响应?”[10]晋籍在京官员李庆芳当即电告阎,“被捕学生,已一律释放。元首(徐世昌)曾派袁绍明面嘱吴总监(炳湘),不可操切;又有熊希龄保释;曹、陆、章亦不欲重办学生,暂以法厅起诉,作一结束。各省以文电响应者颇多,尚无暴动。京城由警备司令暂行戒严”。研究系与安福系斗争激烈,研究系指控徐树铮有焚杀大学之谋,安福系指控熊希龄、汪大燮、林长民“卖国”。[11]

为进一步获得可靠信息,阎锡山还向晋籍安福系人员田应璜打探北京的学运和政局动态。[12]田称:“学生风潮,近稍平静,章公使(宗祥)无性命之忧。五、六两日,大学罢课。七日,外交协会召集各界开会,为警厅所制止,遂将学生保放,可望和平。此事主动为林长民、汪大燮、王宠惠等,欲以外交失败之罪加诸曹、章,以牵动合肥(段祺瑞),用意至为深险。”[13]总统徐世昌与总理钱能训针对捕放学生存有分歧,徐主张完全释放被捕学生,钱却认为当时就不应捕拿学生,既以为之,就应先追究主使,可借此收场。况且被打的章宗祥病情仍危,颇难措置。[14]由此可知,五四运动的发生,直接缘于研究系和安福系的政争,研究系的外交人员林长民等人借中国外交失利,鼓动学生游行,攻击中央政府。学生运动发生后,中央政府在对待学运问题上产生严重分歧,府院交恶激烈。

北京学生积极声援外交的行动,引起社会广泛关注和支持,甚至引起政府当局一些政要的同情,但学运背后的政治斗争,仍旧逃不出中国政治博弈的怪圈,某些政治集团借学运,进行派系斗争。在权力的诱惑下,他们混淆国家利益与集团利益的轻重关系,更多考虑自身集团的利益。难怪北洋时期的派系斗争风气日盛,甚而演变成军阀间的战争。政治集团之间的权力竞逐,不免影响到整个民国政治的良性运转,不仅使学运在外争国权的斗争中偏离主题,而且使北京政府的派系斗争及中央与地方的政争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