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却说上回自那季冰救了一众侠士们回到中原以后,这一义举经人多加渲染,广泛传播,让季冰在江湖上声名大噪,无人不赞他一声仁义大丈夫的。
然季妮回到百花宫后,却是举步维艰。且不说那一罐开了花的忘忧草该怎么交差,单就那丢失的一筐迷魂草便已经够季妮喝一壶的了——
“你可知后山上那些挖矿的中原人……逃了的事?”司徒两手背在身后,在屋里踱来踱去。
季妮道:“回师傅,徒弟不知。”
“那昨日我屋里丢了一筐迷魂草,是不是你干的?”
季妮道:“这……这……昨日徒弟上外边捉蝎子去了……对这,并……并不知情……”
那司徒在座上坐了,便道:“进出我那药屋的就你我两人,不是你还能是谁?总不会是朝元那小子吧?这事若让宫主知道,你必活不了了!”
季妮的额角流下冷汗来,半晌才一把拉住司徒学林,跪下来道:“师傅,我知道错了,求师傅帮帮我!救我一命!”
那司徒学林冷哼一声,站了起来,道:“胆大包天!你不必说了,我这就告诉宫主去,看他拿你怎样!”说着踢开季妮要往门外走去。
季妮站起来急道:“师傅别急!师傅……且听我一言。”
“你还要说什么?”
季妮道:“师傅,我知道您有个侄儿名叫司徒步,听说圣女就是为他茶饭不思,神牵梦萦的……师傅,那您可知您的这个侄儿现在哪里吗?”
“你什么意思?”
季妮道:“师傅,不瞒您说,前年我在中原,正遇见您侄儿——司徒步。”
“什么?!”那司徒学林当即变了脸色。
季妮又道:“那时他体内的断肠蛊发作,命不久矣。我听说有一种叫金蝉子的虫子能够救他,我便带他去找,后来侥幸救下他一命……”
司徒学林道:“那……那他现在在哪里?”
季妮道:“师傅不忙,他现在好得很,但我……我这条小命如今可全在师傅身上了!还请师傅开开恩!千万替我瞒过此事才好!”
司徒学林冷哼一声,道:“好啊你,在这儿等着我呢。你既与我侄儿有恩,那我不与人说就是了……快说我侄儿现在哪里?”
季妮说出司徒步的事本是作赌,如今看见司徒学林果然爱重这个侄儿,不禁大大松了口气,道:“他现在在凉州,在我老家旁置了个宅子,休养生息。”
那司徒学林听见这消息,一面抹泪一面感慨道:“好!好啊!总算没叫我的老哥哥绝后!”又看着季妮道:“没想到,你与我侄儿还有这样的情分在。”
季妮道:“正是,谁想这世上有这般巧的事。今日师傅能饶我一命,往后我活一日,便是师傅给我的一日,我时时记着师傅的这番恩情。”
那司徒学林摆摆手道:“你不必说这些场面话来哄我。我这辈子没做过几件好事,唉!老来妻离子散,都是报应啊……”
季妮听见这话,不禁也悲从中来,想她算计来算计去,到底没能避开那本算命书中所说的——与季冰分道扬镳的结局。并且也依那书中所言,入了魔教。那么最后是不是也难逃为复仇而死的命运呢?季妮不知道……
两人正说着话,但见朝元从门口探了个脑袋进来,嚷道:“先生和姐姐聊什么呢?快出来,外边来人了!”
季妮出来,但见是一个澄灵殿内的护卫,季妮便道:“又有什么话说?”
那人道:“大事不好了!司徒先生呢?快叫先生随我进殿去看看圣女!”
司徒学林问言忙赶出来,问道:“圣女怎么了?”
那人道:“哎呀!圣女昨夜服下醉仙虫以后便昏睡过去,现在发起高热来,一直没醒啊!”
司徒学林捋着胡子略一沉思,便道:“老身早就说过,这醉仙虫吃下去,是有风险的……”
那人急道:“先生别说了,快随我看看去吧!”
司徒却对季妮道:“季妮,你快去药房里把昨晚的忘忧草拿来,随我同去。”
季妮愣了愣,想起那一罐开了花的忘忧草,不由瞥了一眼身旁的朝元,那司徒又催她,“快去啊!”
季妮的心一下沉重起来,情不由衷的去药房取来了那罐忘忧草,一路忧心忡忡地随着往澄灵殿去了。
进了澄灵殿又转过好几个门,才来到一间四处挂着薄纱的房间内,但见花雁飞和梅冰林都在,并其他好几个神色严肃,形态威武的老家伙,站在一旁,又有侍女四五人围着,一脸担忧,如此把个房间挤得满满当当。
众人见司徒学林来了,忙将他迎进去,见到躺在榻上的圣女,但看此时圣女已经烧的满脸通红了,躺着昏迷不醒的样子,嘴里还说着一些叫人听不懂的呓语。
司徒上前把脉,一探脉象便道不好,又说:“圣女这是入了魔障了!看来她勘不破这醉仙虫梦里的凶险,所以一味的沉醉不醒,这样下去,要不了两日圣女就得魂归西天了,须得把醉仙虫引出来再说……季妮,拿忘忧草来!”
季妮满头满脸的冷汗,问道:“师傅,引……引出来需得用忘忧草吗?”
“那是当然!”
“能……能不能用别的?”
司徒学林瞪了季妮一眼,呵斥道:“让你拿,你便拿过来就是了!罗里吧嗦做什么?”
季妮将忘忧草递上去,那司徒学林接了罐子,打开一看,立时被气得一个倒仰,“这!这!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季妮低着头道:“昨日我才在研磨这忘忧草,谁知朝元突然把窗子打开来,叫月光照着了……所以……所以就开花了。”
司徒道:“你不要万事都推到旁人身上去,昨天我是千交代万交代,告诉你这草不能照见月光的,纵使那朝元推了窗子,难道就能照到桌上去吗?怪不得你一路上吞吞吐吐,支支吾吾的,我还道你是怎么了……你……你……啊呀!真是气死我了!”
季妮道:“那时我刚拿起忘忧草,被吓了一跳,便……便把装草的陶瓮给摔了。”
花雁飞听见这言语,气得一掌拍出,将季妮拍飞有二丈远,拧着一张脸恨声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小天熬不过这关,本尊亲自取你性命!”
季妮生收了这一掌,被打的五脏六腑都疼了起来,她强压住喉头的一口腥甜,更加深刻的认识到了修习过魔功以后的花雁飞内力有多深厚。
季妮咽下涌到嘴里的血,缓缓爬了起来,道:“师傅,若要取出醉仙虫,徒儿还有一法,或可奏效。”
梅冰林忙问:“什么法子?”她也不敢上前去扶,因怕触怒了花雁飞,只盼着季妮真能有法子解了这危机才好。
却听季妮道:“若各位能回避一二,我有法子一定让圣女醒过来。”
那花雁飞冷笑一声,道:“你才懂多少皮毛?”
季妮只是哀哀地望着司徒学林,司徒学林便同花雁飞道:“就叫她试试,若不行时,我第一个揭她的皮!”花雁飞这才点点头,众人依序退了出去,也不敢走远,就隔着雕花木窗看着房内的动静。
季妮将床前的幔帐放下,走到榻边坐了,望着沉睡的圣女不禁叹了一声,叫出金蝉子来,那金蝉子从耳朵里出来,跳到被褥上,一双豆子大小的黑眼睛望着季妮,季妮悄声道:“去,把她体内的醉仙虫吃了去。”
那金蝉子点点头,从圣女的右耳内进去,不一刻又从左耳出来了。打了个饱嗝道:“这什么虫子,真胖!”
季妮伸手将它接了过来,金蝉子便顺着季妮的手爬上去,仍旧从季妮的耳里进到丹田去了。
随即那圣女悠悠转醒,起来竟满脸失望,喃喃道:“是梦么……”见季妮朝她行礼,圣女便问:“你是何人?”
季妮道:“小人是司徒右护法的徒弟。”
“你怎么在这里?”
“圣女不记得了吗?您服下醉仙虫以后就沉睡不醒了。”
圣女一下倒在床上,“我倒愿意不醒……怎么又叫我醒了?”说着不觉泪下。
季妮便劝道:“这话可是痴了,睡着不醒岂不成个死人?”
因她说话没个避忌,不劝倒好,这一劝,倒越发引着圣女伤心起来,当时扑被大哭不止。哭得季妮又烦,伤口又作疼,季妮便揉着胸口道:“你别哭了……从没见过这样的人,放着锦衣玉食,千尊万爱的日子还不足够,平白的奢望什么爱情呢?”
那圣女闻言,便抬起一双泪目来看季妮,道:“你懂什么?我要是真忘了步郎,那活着……倒不如死了干净!”
季妮怪道:“原来你知道这醉仙虫是用来让你忘情的,那你怎肯服下它?”
那圣女冷笑道:“醉仙虫忘情的前提是先要堪破情爱,传闻服下它可以在美梦中死去。我若能在梦里再见一次步郎,那我就死而无憾了……”
季妮听见这话,不禁对这圣女另眼相看。又道:“他真有那么好吗?”
圣女瞪她一眼,道:“好不好的,与你什么相干?!”
季妮便笑了,未知说些什么,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