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闲话休提,只说这日师徒重逢,季妮为救那各路侠士,想出一招来。于是悄悄背了篓子回去,从司徒家偷出一框子迷魂草来,交于季冰。她道:“这草名叫迷魂草,正是做迷魂烟的主要配料,烧出来的烟能够让人陷入昏迷当中。你拿去,今天晚上悄悄到后面山上去,将这草燃烧,把看守的人放倒以后,可救出那些中原侠士。”
那季冰便问:“若是自己也吸入这烟,倒了怎么办?”
季妮道:“用尿把布打湿,蒙在口鼻上,可使人保持清醒,人尿马尿都行。”旁边的跟班们听见这法子,顿时纷纷撇嘴。季妮又与季冰殷殷嘱咐道:“切记一定要小心,烧过以后的灰烬也千万埋起来。救出人以后便赶紧走吧,不必管我。”
季冰道:“那怎么行?我就是为了师傅来的,若救了旁人而走,弃师傅于不顾,那岂不是本末倒置了?”
季妮细想想,便道:“救出人以后,你就留一人在这里等我,待我料理好一应事宜便来。”季妮说的不是旁的事情,正是醉仙虫成熟之日就在今晚,若自己不在,恐惹司徒怀疑。
说罢匆匆去了,回到司徒家,见司徒正在院子里翻看篓子里的金蝎,季妮讪讪上前,道:“您午觉起啦。”
那司徒学林瞥她一眼,道:“今日叫你去捉蝎,怎么才捉了这几只回来?”
季妮道:“因旁的事儿耽搁了……”
那司徒冷着一张脸,道:“你才有几件事?就这样顾前不顾后的。”
季妮呐呐无语,那司徒冷哼一声,又道:“往后事多时,你又该怎么着?”说着甩袖往屋里去了。季妮只得又背了篓子上外面捉蝎去,一面走一面咒骂道:“这老不死的,稍有错处就给我脸子瞧……等今晚姑奶奶走了,我看你使唤谁去!”云云。
待捉够蝎子回去时,腹中饿的不行,便到灶上去热了几个饼吃。外边梅冰林又来了,见着季妮笑道:“我又来造访了。”
季妮料想到她是为醉仙虫而来,便道:“我倒难见你一回,从没有一日是专程来看我的。”
梅冰林道:“若为这点小事,我随意使个人来就行了,正是为了顺道看看你,我才亲自来的。”
“亏得你煞费这般苦心……”季妮嚼着糙面饼子,招招手让梅冰林进屋来。
两人在窗边的桌前坐下,季妮道:“冰林,这堂主你当的可还自在?”
梅冰林道:“你这是何话?不过求一席容身之处罢了。”
季妮踌躇再三,道:“你……你不如随我去吧!”
“去哪儿?”
“回中原。”
梅冰林道:“你若惦念着中原,我叫先生放你走就是了。只是往后你若想起我来,再见面,就难了。”
季妮情知她不会同自己走了,未免失落。
那司徒学林走进来,看见梅冰林,因问道:“圣女的事这样急吗?醉仙虫要到今晚丑时才好,你这样早就来了……”
梅冰林上前见礼,答道:“圣女几日没进食了,总说没胃口,宫主担心的厉害。”
司徒不禁叹道:“如此儿女情长,难当大任。忘了也好,忘了也好啊……”
到今夜丑时,三人来到那养蛊的房间,静待醉仙虫蜕壳。淡黄色的外壳下面隐约可见有什么蠕动着,至丑时三刻,那白白胖胖的蠕虫方才从壳里爬出来,爬出来便不动了,仿佛死了般。季妮便问道:“这是没活成吗?”
那司徒学林道:“睡着呢,醉仙虫就是这样,嗜睡。”说着便将醉仙虫从瓮里拿起来,用一个木盒装了,交予梅冰林。
梅冰林连夜赶回去交差,司徒又命季妮把瓮里剩下的忘忧草碾碎了,再用罐子给封装起来,道:“这忘忧草不能见月光,你千万记住。”交代完这些便去睡了。
季妮趁着一点灯火细细碾着忘忧草,这忘忧草的根茎上毛刺很多,翠绿色的叶子在烛光下流动着美丽的色泽。季妮一面碾着一面注意着隔壁的动静,猜想司徒学林应当是睡了,这才悄摸起来,捧了装着忘忧草的陶瓮,正要放架子上,谁知这时窗户“吱呀”一声便开了……
把季妮吓的一抖,手上陶瓮没拿住便摔在了地上,正巧叫那忘忧草照见了窗外的一束月光,那忘忧草抖擞着开出了细细碎碎粉色的小花来,一股腻人的香气扑面而来,季妮一闻着这香气脑袋就有些发晕,大大打了个喷嚏才清醒些。
一看窗外,原来是一直住在旁边屋子里养伤的朝元兔崽子搞的鬼,季妮忙把窗子关了,那朝元还来推,季妮斥道:“大半夜不睡的,你干什么?!”
那朝元嬉笑着道:“我出来起夜就看见这儿还亮着灯呢,以为是个偷儿呢,原来是妮姐姐在。是我错了,姐姐可别怪罪。”
季妮推了他两把,道:“已毁了一味药了,等明日先生收拾你!”
那朝元吐吐舌头,回去了。
季妮把窗户关上,收敛了地上开花的忘忧草,又寻到一个空陶罐装了,一时那满室的香气熏得季妮有些发昏,季妮狠掐了自己的胳膊一把,这才清醒些,将罐子封好口。又见司徒房里没动静,便偷摸出了门,一路往百花宫外面去了。
才到外边,见着是季冰在等自己,便道:“那些中原侠士们,都救出来了吗?”
季冰道:“都救出来了,我已命人带他们往前先走了。师傅,我们也快些走吧!”这沙地上的夜晚格外冷些,季冰将自己的裘袄脱下来,罩在季妮身上,两人便趁着夜色走了。
眼见着是瞧不见后面的百花宫了,谁知季妮走着走着脑子发晕,全身火烫似的,渐渐的迈不动步子了,眼前也发眩,鼻腔里总好似闻见那一股浓烈的花香味……正走着,突然便一头栽进了沙地里。
这可把季冰唬了一跳,忙将季妮捞起来,借着月光却见她两颊酡红,呼吸粗重,心道这莫非是喝酒了?便凑近闻一闻,谁知那季妮突然把脸贴上他,并顺势窝进了他的怀里。季冰浑身僵了僵,又高兴又担忧。
他握了季妮的手腕想要探探脉象,那季妮一时挣动起来,季冰忙抱了她哄道:“好师傅,我就看看脉象,你乖乖的啊……”经他一抱,季妮倒消停些,依偎在他怀里不动了,叫季冰给看了脉,但见这脉象是乱而不平,时轻时重,季冰又观她情状,心中便猜测季妮大约是中了什么春药,才至于如此的。
又看季妮依偎在他怀里胡乱哼哼,引得季冰心猿意马,一张脸憋得通红,随即便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但见那季冰抱起季妮来,找了个背风的地方,解开衣裳,与她挨胸擦脸,百般温存起来,又亲亲热热的说了许多贴心话,只不知季妮听进去了几句,一夜恩爱,直弄了有三四回,罢了拿裘袄盖上,两个人贴作夫妻一般的睡了一夜。
次日一早,季冰还在半梦半醒间被人甩了一个耳光,紧接着又被掐住了脖子,季冰醒来睁眼一看,原来是季妮正赤身裸体,一脸凶相的掐着他呢。
季冰弱弱的喊了一声:“师傅……”
季妮恨声道:“你别叫我师傅!”手上的力气越渐大了起来,季冰也不挣扎,只呆呆的望着季妮出神。那季妮一下把季冰掐的喘不上气来,方才松了手,季冰缓了缓道:“师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
“昨晚,昨晚我见师傅你中了春药,所以,所以才……”
季妮一面穿起衣服一面道:“所以你才做下这等大逆不道的事?”又道:“春药又怎么样?你不动我,我自然能熬过去的。我实没想到你是这样人面兽心的畜生!”
季冰却道:“我是舍不得师傅受苦,所以才……”
季妮听了这话,心中实在恨的要死,然事已至此了,却无计可施,待要杀了季冰泄愤,又狠不下心来。只得穿起衣裳走了。
季冰见季妮要走,也忙穿起衣裳来跟着她,一面走一面道:“师傅!你往哪儿去啊?”
季妮没理他,心中乱的很,走了一会,见季冰还默默跟着她,季妮一下子发起狠来,回身抽出季冰腰间的配剑指着他,道:“你走不走?”
季冰见季妮脸上有泪,心疼不已,但其实心中倒并无悔恨之意。他跪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头,说道:“弟子有罪,但请师傅念在往日的情分上,饶了弟子这次吧!”
季妮冷冷道:“我不想再见到你,你再不走,我就杀了你!”
季冰毫不惧怕,跪着动也不动,心里想的是昨晚与她的百般温存,他咬一咬牙,右手抓住了赤寒剑的剑身,顺势往自己胸口扎来,那赤寒剑一下刺进了他的胸膛,季冰道:“若我死了就能让师傅消气,那徒儿愿意一死!”说着又将剑身带进一寸。
季妮抓剑的手不禁松了松,心下五味杂陈,最后叹息一声,道:“季冰,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我们之间的师徒情分终究是断了。今日我饶了你,往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只当做不认识吧!”季妮说罢便回身往百花宫的方向走了。
而那季冰听了这话,倒在地上,胸口洇湿了大片的血迹,望着季妮的身影渐去渐远。
也不知躺了多久,直到安荣带了两个跟班来寻他,见到他浑身是血,倒在地上又哭又笑,那安荣忙搀起他来,问他怎么了……
为着一己私欲他犯下这等大错来,可终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往后又不知会将自己的命运带往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