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I 征服的狂潮

非洲总督穆萨在向哈里发韦里德（Welīd）报告瓜达莱特战役胜利的信件中写道：“啊，虔诚的司令官！这不是寻常的征服，那些基督教国家犹如遭遇末日审判一般。”就连萨拉森人也对他们自己取得如此完美的胜利感到惊讶。抛开那些有关罗德里克堕落的神秘故事不谈，瓜达莱特之役使西班牙确定无疑地全部落入摩尔人之手。塔里克和他的12000名柏柏尔人一举夺取了整个半岛，但是仍有少数城市负隅顽抗，他们还得费点功夫来扑灭这些微弱的抵抗。

塔里克毫不迟疑继续穷追猛打。不过，穆萨嫉妒塔里克这个柏柏尔人助手取得的如此出乎意料的辉煌胜利，便命令他停止前进。塔里克置若罔闻，硬要将征服进行到底。他兵分三路，在半岛上所向披靡，轻易地占领了一个接一个城市。

塔里克派遣手下的军官穆基斯（Mughīth）带领700名骑兵攻占科尔多瓦。穆基斯小心翼翼不暴露行踪，直到黑夜降临才悄悄向城墙靠近。忽然一场冰雹不期而至，掩盖了嘈杂的马蹄声，穆基斯认为这是上天对他的特殊眷顾。一名牧羊人向摩尔将军透露了城墙上有一个缺口的消息，于是穆基斯决定在那儿立即发动进攻。一名身手矫健的摩尔人顺着缺口下的一棵无花果树爬上城头，然后把长长的头巾一端扔到下面，将同伴们一个个拉上来。卫兵对敌人的突然出现大惊失色，混乱中城门被打开，入侵者的主力部队一拥而入。整座城市没怎么抵抗就完全落入穆斯林之手，总督和守军退进了一所女修道院，入侵者很快就冲上去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坚持了3个月后，西班牙人不得不投降。

因为犹太人在征服过程中证明自己是穆斯林的忠诚盟友，于是科尔多瓦城便被划给犹太人管辖。此后，征服者对犹太人的态度也相当友善，承认彼此之间的密切关系，以后很长一段时期，他们都没有像哥特神父那样迫害犹太人。无论萨拉森人的军队在哪里，我们总能发现犹太人跟随其后。阿拉伯人负责打仗，犹太人为军队提供补给；战争结束后，犹太人、摩尔人和波斯人就专注于研究学问，弘扬知识、哲学、艺术和科学。在黑暗的中世纪，萨拉森人的统治因此显得卓尔不群。

犹太人亲力合作，塔里克的征服极为顺利。阿奇多纳（Archidona）的居民都逃到了山上避难，没有抵抗就被占领了，马拉加（Malaga）投降了，埃尔韦拉（Elvira，现格拉纳达附近）遭到扫荡。穆尔西亚（Murcia）地区的山峦隘口则在西奥德米亚（Theodemir）无比勇猛和稳健的防守下坚持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然而，有人劝说西奥德米亚将部队移到平原与敌人决战。他接受了这个蹩脚的建议，导致基督徒军队被入侵者杀得片甲不留，西奥德米亚只带着一个男侍从狼狈地逃到奥里韦拉城（Orihuela）。在那里，为了摆脱追捕，西奥德米亚设计了一个非常巧妙的计谋。当时，穆尔西亚的大部分男丁都在战场上阵亡，城里基本上没几个男人了。西奥德米亚于是命令妇女穿上男人的服装，手持看上去像是长矛的棍子，戴上头盔，把头发披散在下巴上，就像留着胡子一样。然后，他将这支奇怪的守备部队调到城墙上。当敌人在夜色中抵达后，他们沮丧地发现该城已严阵以待，守卫森严。西奥德米亚让男仆穿上传令官特有的无袖外套制服，自己举着一面休战旗。主仆两人走进敌营，提出有条件投降。穆斯林将军亲切地接待了他们，并没有识破西奥德米亚的真实身份。

“我代表本城指挥官而来，”西奥德米亚说，“他同意开城，但条件应该足以配得上您的宽宏大量和他的尊严。如您所见，奥里韦拉城防御完备，能够承受很长时间的围困。指挥官之所以投降，只是不忍他的士兵丧命。您必须承诺所有居民都能携带个人财产，不受骚扰地自由离开，第二天清晨本城便能毫发无损地落入您的手中。否则我们将战斗到最后一个人。”双方拟好了投降条款后，摩尔将军便在文本上盖下印章。西奥德米亚也在提笔签下自己的大名后说：“你瞧，我就是这里的总督。”

黎明时分，城门缓缓打开，穆斯林看到一支强大的军队向城外走来，但仔细观察才发现只有穿着破烂盔甲的西奥德米亚及其男仆，后面跟着的一大群人都是妇女、老人和儿童。“士兵们在哪儿？”摩尔人问道，“我昨晚在城墙上看到的军队呢？”“士兵，我一个也没有。”西奥德米亚回答说，“至于防守部队，他们就在你面前。这些妇女就是城墙上的大军。这个男仆是我的信差、护卫和随从。”

摩尔将军被西奥德米亚的胆大和机智所折服，于是任命他为穆尔西亚省的总督，后来这片区域甚至在阿拉伯语中都被称之为“西奥德米亚之地”。即使在征服初期，摩尔人也尊重并实践了真正的骑士精神，他们无愧于骑士称号。许多个世纪后，就连获得最终胜利的西班牙人也不得不承认摩尔人也是“格拉纳达骑士”和“绅士”。

与此同时，塔里克继续向哥特王国的首都托莱多城进攻，并且一直在搜捕哥特贵族。在科尔多瓦，塔里克曾与他们交战，但他们中不少人都逃跑了；在犹太人献给塔里克的托莱多，这些贵族再次遁匿；他们逃到更远的地方，躲进了阿斯图里亚斯（Asturias）的群山。只有诸如维提萨家族成员和朱利安伯爵这样的叛徒留在故土，在新政府中拥有一席之地。剩下的那些贵族都无处寻觅，整个国家被遗弃给了摩尔人。事实上，西班牙已经成为阿拉伯帝国的一个行省。这个哈里发帝国的首都在大马士革，疆域从印度的山脉一直延伸到直布罗陀海峡。最后，平定西班牙的工作因穆萨总督的干扰而受到影响。穆萨听闻塔里克还在不断获得胜利，便急忙带领自己的阿拉伯亲兵跨过海峡，试图分享征服西班牙的荣誉。他率领18000名士兵于712年夏渡海。在攻陷了卡莫纳（Carmona）、塞维利亚（Seville）和梅里达（Merida）之后，与塔里克在托莱多会师。征服者和他上司的会面并不友好。塔里克前来迎接这位阿拉伯帝国西部疆域的总督，但穆萨却用皮鞭抽打塔里克，斥责他无视停止前进的指令。穆萨宣布，穆斯林的安全绝不能依靠这样鲁莽和冲动的将领，接着就把塔里克扔进了监狱。哈里发韦里德听说了这桩因嫉妒而引发的暴虐行径后，便传唤穆萨返回大马士革，并恢复了塔里克在西班牙的指挥权。

回叙利亚之前，穆萨曾站在比利牛斯山脉（Pyrenees）上，遥想未来整个欧洲都被伊斯兰征服的远景。虽然他的雄心壮志因这次召回戛然而止，但自有后来者继续向前挺进。719年，一位阿拉伯的统治者占领了位于高卢南部的塞普提曼尼亚（Septimania）、卡尔卡松（Carcasonne）和纳博讷（Narbonne）地区的多座城市。以此为中心，他继续向勃艮第（Burgundy）和阿基塔尼亚（Aquitania）发动攻击。721年，阿基塔尼亚公爵尤德斯（Eudes）在图卢兹（Toulouse）城下挫败了萨拉森人的进攻，不过这只改变了萨拉森人的征服路线。萨拉森人接着洗劫了博恩（Beaune），向桑斯（Sens）索要贡品，然后在730年占领了阿维尼翁（Avignon），并对邻近地区进行了多次袭击。纳博讷地区的新总督阿卜杜勒·拉赫曼（Abd-er-Rahmān）决心彻底征服高卢。尤德斯公爵取得图卢兹大捷后，也曾计划反攻到萨拉森人的地盘。不过拉赫曼没有给他机会，开始攻击塔拉克奈斯（Tarraconaise），并大胆地入侵阿基坦（Aquitaine），在加伦河（Garonne）边击败尤德斯后占领了波尔多（Bordeaux）。732年，拉赫曼得意扬扬地向图尔（Tours）进军，他听说该城的圣马丁修道院藏有大批财宝。

当时名义上统治法国的是衰弱的墨洛温王朝，但事实上的“国王”为丕平二世之子——生于埃斯塔勒（Heristal）的查理。在从普瓦捷（Poictiers）到图尔的行军路上，拉赫曼遇见了这个劲敌。萨拉森人对这场战斗渴望已久，他们期望这里成为第二个瓜达莱特。只要获胜，穆斯林就能统治从加莱到马赛的土地，乃至整个法国。欧洲历史上最关键的时刻就要到来了，这场战役将列为影响世界历史的15个决定性战役之一。双方将以武力来决定，欧洲到底是基督徒的还是穆斯林的；未来的巴黎圣母院到底是教堂还是清真寺；甚至梵蒂冈的圣保罗大教堂建成后，里面到底是吟唱天主的圣歌还是回响伊斯兰的喃喃祈祷。假如萨拉森人没有在图尔受挫，他们的锋芒必然会越过英吉利海峡。

可惜谁也摆脱不了命运的安排，伊斯兰的征服已经达到了极限，接着就要迎来衰退了。查理和他的法兰克人并不是罗马化的西班牙人和哥特人那样的孬种。法兰克人至少同摩尔人一样勇敢坚强，而且他们还有一项不容忽视的优势：身材魁梧。开战前六天，双方一直是小规模的局部交火。到第七天，查理加入混战，他以雷霆之势击穿了穆斯林的阵列。从那天起，他就得到了“铁锤查理”（Karl of the Hammer）的绰号。查理的法兰克勇士们为领袖的勇猛所感召和鼓舞，排山倒海般压向萨拉森人。穆斯林阵列顷刻间土崩瓦解，穆斯林四散逃走。在穆斯林统治的安达卢西亚，人们很长一段时间都以“殉道者之路”来命名这场战役的发生地点。

西欧的危险解除了。统治南部西班牙的摩尔人在之后几个世纪再也没有入侵法国的企图。虽然直到797年他们还保留了纳博讷和比利牛斯山脉北坡的一些地区，甚至还冒险袭击过普罗旺斯（Provence），但摩尔人的野心至此终结。图尔战役维持了法国独立，为穆斯林的征服设下了不可逾越的红线。犹如汹涌澎湃的海浪，撒拉逊部落在大陆上倾泻而出，现在法兰克人通过他们的铁锤大声疾呼：“到此为止，你们不要再来了，你们的征服浪潮将定格在这里。”

另一方面，法国国王不敢小觑穆斯林邻居的勇气，但他们有时还是会发动袭击，试图占领西班牙。号称“亚历山大第二”的查理曼（Charlemagne）不能容忍在比利牛斯山另一侧存在穆斯林势力。作为一名虔诚的基督徒，他发誓要消灭异教徒；作为帝国征服者，他极其厌恶独立的安达卢西亚王国。他终于等到一个绝好的机会——当外来的倭马亚（Omeyyad）家族中第一位西班牙统治者登基时，部分派系对此咬牙切齿，这些人邀请他介入冲突，帮助他们驱逐篡位者。西班牙编年史学家在记录中写道，是“老佩拉约”后裔——阿斯图里亚斯国王阿方索（Alfonso）召唤法兰克国王来帮忙的。但更多的证据显示，该邀请来自某些失望的穆斯林首领，他们不能容忍倭马亚王朝的阿卜杜勒·拉赫曼的权威，宁可向穆斯林的死敌俯首称臣，也不愿臣服于新统治者。

这项邀请看起来恰逢其时。查理曼刚刚完成了对撒克逊人的征服，撒克逊首领维特金德（Wittekind）被流放，其成千上万的部下正前往帕德伯恩（Paderborn）接受洗礼。查理曼于是能腾出手来转向其他的目标。按计划，他入侵西班牙后，穆斯林中的反对派首领将在3个不同地点牵制防御部队，配合他的进攻。然而，新建立的科尔多瓦王朝相当幸运。因为查理曼的西班牙盟友们错估了时机，彼此还互相倾轧，导致强大的联盟居然化为乌有。于是，当查理曼于777年翻越比利牛斯山到达西班牙后，发现所谓的支援无影无踪。他只好硬着头皮开始围攻萨拉戈萨（Zaragoza），不料又有消息传来：维特金德卷土重来，撒克逊人再次拿起武器，最远已推进至科隆（Cologne）。

查理曼别无选择，只能赶回去保卫自己的领土。大军急速撤退。当主力部队通过山区后，后卫部队却在穿越朗塞瓦尔峡谷（Roncesvalles）时遭遇埋伏。当地巴斯克人对法兰克人怀有不可化解的仇恨。他们在比利牛斯山脉的岩石峡谷中设了一个陷阱。他们放法兰克军队的前锋部队先走，然后等待带着辎重的后军慢慢进入山口，见时机成熟便向敌军发起致命攻击，几乎没有一个法兰克人生还。

基督教的编年史家们描述了那天发生的恐怖的屠杀事件。根据他们的说法，同莱昂骑士并肩作战的正是萨拉森人，他们一起给予查理曼沉重的打击。我们在古老的西班牙民谣中能够读到传奇英雄贝纳多·德尔·卡皮奥（Bernardo del Carpio）是如何带领莱昂骑兵屠杀法兰克人的：

贝纳多和三千名战士，

保卫伊比利亚的土地，免遭法兰克敌人的长矛攻击；

他们来自古老的莱昂，

为了守护老佩拉约的名声和胜利的荣誉。

“我们生来自由，”他们大声疾呼，“这是我们国王的恩惠。”

我们的忠诚跟着他的王冕前进，

在上帝训谕下，我们为他而战，

上帝却不允许我们的子孙继承一片奴役之地。

我们的胸膛并不胆怯，我们的臂膀也不脆弱，

我们热血沸腾，绝不违背誓言，

即使失去了我们的自由，也要换得查理曼和圣骑士的恐惧：

若要我们出卖宝贵的天赋权利，至少他们要血流满地。

至少查理曼，假若上帝允诺他一定成为西班牙之主，

应该目睹莱昂人的奋起不会徒劳无益：

他将见证我们是为古老的先祖而亡——

并非如吟游诗人的故事所言，仅仅为努曼西亚的自尊。

雄狮的利爪浸泡在利比亚人的血海中；

难道他不应为昔日的律法和自由而战？

受膏的懦夫可能会送去他们喜爱的黄金，

但阿方索永远不能征服坚定的勇气和灵魂。

因阿斯图里亚斯君主向查理曼效忠，所以英勇的莱昂武士拒绝加入他的阵营。根据传记文学的描述，他们与大批勇敢的萨拉森人并肩战斗，攻击正在退却的法兰克人。《查理曼和奥兰多》这部传奇史诗记载了这场残酷的战斗，30000名萨拉森生力军抵达战场，他们居高临下向因战斗太久而疲惫不堪的基督教军队发起猛烈进攻，致使敌军无人逃脱。有的人被长矛刺死，有的被棍棒打死，有的身首异处，有的被烧死，有的被活活剥皮，有的尸体被挂在树上。大屠杀异常恐怖，这一天的情景从未从当地农民的记忆中褪色过。很久以后，当英国军队穿越朗塞瓦尔峡谷追击拿破仑的元帅时，他们还能听到当地人唱着描述这个死亡战场的古老民歌。西班牙的吟游诗人写下了许多有关这场战争或真或假的故事，其中最著名的一首民谣是关于舰队司令加利诺斯（Guarinos）的。在塞万提斯（Cervantes）的著作中，堂·吉诃德和他的仆人桑丘·潘沙就是在托沃索（Toboso）听到了这首歌谣：

法国人啊！对你们而言，朗塞瓦尔的一天是凄凉的一日，

查理曼国王的长矛被劈成两半，

你们应诅咒那片悲伤之地，

有多少贵族倒在贝纳多的长矛下，战死沙场。

敌人俘虏了加利诺斯——查理曼的舰队司令，

七个摩尔国王包围了他，他被铐起来成了奴隶。

这首民谣还讲述了加利诺斯被囚禁后的复仇故事，他在角斗竞赛中杀死了俘获他的人，获得自由后回到了法国。

那天遇难的还有布列塔尼（Brittany）边境指挥官——武力超群的罗兰骑士（Roland），他是查理曼时代传记文学中的主角之一，有很多关于他的英勇事迹。在战斗最激烈的那天，罗兰挥舞宝剑“迪朗达尔”（Durenda），拼死抵抗战斗了整整一天。可是勇猛如斯，也不能力挽狂澜。罗兰受了致命伤倒下了，身边全是战友们的尸体。他坚持不下去了，只能等待死亡的降临。但他还是高举忠诚的宝剑，大呼道：“宝剑啊，你有无与伦比的光辉、完美的尺寸、令人敬佩的风骨、洁白的剑柄，你装饰着华丽的黄金十字架，顶端镶嵌着绿宝石，你敏锐，具有所有美德。现在谁将是你的主人，谁能挥舞你战斗？曾经拥有你的人永远不会被征服，永远无惧强敌，就连幽灵也不会使他畏惧。他用你摧毁了萨拉森人，弘扬基督的信仰，赢得至高无上的荣誉。美好的宝剑啊，你是独一无二的，铸剑师再也不能重复你的辉煌！无人能在你的剑锋下生还。”为了不让迪朗达尔落入懦夫或异教徒的手中，罗兰挥剑劈向一块巨石，将其折为两段。接着，他吹起号角，那声音如此震耳欲聋，以至于压制住了其他所有号角的声音。罗兰竭尽全力吹号，直到脖子上的血管爆裂。

可怕的号声在富恩特拉维亚（Fontarabian）的大地上响起，甚至传到了8英里之外查理曼的耳朵里。他的大军正在安营扎寨，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后卫部队正遭受毁灭性打击。号声听起来如此绝望，国王本想立即派出救兵，然而一个叛徒骗他，罗兰已经安全返回了，查理曼因此没有理会他最忠诚的骑士的呼唤。无助的罗兰在祷告和忏悔后最终牺牲在战场。这时，另一个法国贵族鲍德温（Baldwin）跑到国王面前禀告，后卫部队已全军覆没，罗兰和奥利弗双双遇难。于是，国王及其军队立即转身回到朗塞瓦尔峡谷，他们悲伤地看到那儿遍布着尸体。查理曼第一个发现了英雄罗兰，其遗体呈十字状，号角和断剑在其身旁。查理曼悲痛欲绝，抚摸其双手，扯着自己的胡须啜泣道：“你是君主的左膀右臂，你是法兰克人的荣耀，你是正义之剑，你是永不屈服的利矛，你是牢不可破的盔甲，你是坚固的盾牌，你是基督徒的高贵护卫者，你是萨拉森人的灾难，你是保卫神父的藩篱，你是孤儿寡母的良友，你就是公正和忠诚的审判！声名显赫的法兰克伯爵，我们军队的英勇统帅，为什么我把你留在这里，使你灭亡？我怎能目送你离去，却不与你共赴黄泉？为何我形单影只，一个可怜的悲惨的国王？而你能抵达天国，享受天使和殉道者的陪伴！”查理曼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天，都在为罗兰哀悼。大军在他死去的地方停了下来，罗兰的尸体上涂满了香脂、沉香和没药。

那天晚上，法兰克全军都守在那里。他们在周围的山上点燃篝火，用赞美诗和哀曲歌颂烈士的英灵。他们以最庄重的礼仪安葬了罗兰和战友们的遗体，这不幸的一天就这样落下帷幕——

勇敢的罗兰和奥利弗，

每一位圣骑士和战友，

都殉难于朗塞瓦尔山谷。

这场发生在比利牛斯山的战斗相当于古代希腊的温泉关战役，成为无数英雄传说和歌谣的主题。该战役的重要性虽然与温泉关相比微不足道，但依然魅力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