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结论及推论
本文倾向于得出结论:顾颉刚推测的,周公东征后,商奄迸散过江的历史,[43]属实。春秋时期横霸东南的越国,其王族即是这支商奄君族的后裔。
无可异议,越地原住民所创造的本地文化,是促成越文化在本区域形成和发展的主体,然而,既然越国之“越”,源于商奄君族的到来,则越地此前的文化,就不宜被冠之以“越”名。虽然出土兵器铭文对越王世系的记录,只能上溯到勾践父,但有理由相信,商奄族的逼迫过江,或可远到西周成、康二世。
正是由于商代商奄族族种来源的脉络不清,[44]导致了文献对越王勾践世家记录的语焉不详,才引发了史家、学者对“越为禹后”络绎不绝的讨论。本文认为,“越为禹后”的观点,不能轻易地被否决,其中包括董楚平所持越地史前文化中衍生出夏文化的推测。[45]尽管如此,这支由东南越国撑起的越文化的形成,不当早于西周成、康世。所有欲将越地此前的考古文化纳入越文化的观点,[46]都是不合适的。
有学者注意到入周以后越地风俗与中原礼俗的差异,[47]我认为,除了越地当地文化的因素外,不为西周礼制接纳的商俗在越地的继续存在,也是其中不能忽略的因素。进而言之,对于越俗的研究,或将有利于我们寻找到商礼与周礼的差异。
图一 望山1号墓所出越王勾践剑之剑铭
图二 江陵楚墓出土的越王剑剑铭
图三 上海博物馆所藏之越王州勾剑剑铭(正面)
图四 江苏澄湖良渚文化刻划符号
【作者简介】齐韶花,女,浙江艺术职业学院文化管理系教师、博士。
[1] 董楚平:《吴越文化新探》,浙江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16页。
[2] 董楚平:《吴越文化新探》,第18—21页。
[3] 钱玉趾:《良渚文化的刻划符号及文字初论》,《苏州大学学报》1997年第2期;杨振彬:《长江下游史前刻划符号》,《东南文化》2001年第3期;董楚平:《“方钺会矢”》,《东南文化》2001年第3期。
[4] (汉)许慎著,段玉裁注:《说文解字注》,浙江古籍出版社2007年版,第632、633页。
[5] 叶文宪:《非戉、钺、越、越族、越国考》,《东南文化》1990年第4期。
[6] 陈复华、何九盈:《古韵通晓》,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7年版,第231—240页,其中第239页:害、曷、越、戉、泧、钺上古音“匣月”,另第469页月部的一等开口音。
[7] 郭锡良:《汉字古音手册》,商务印书馆2010年版,第27—28页,第72页中害、越、钺、戉古韵均属“匣月”,唯盍归属“匣叶”。
[8] 首先提出割、蓋声近,蓋(也即盍)的本字为“害”的观点的是唐兰,见《天壤阁甲骨文存并考释》,民国二十八年北平辅仁大学影印本,第51—52页。
[9] 董楚平:《吴越文化新探》,第33—34页。
[10] 譬如有《左传·桓公二年》之“大辂越席,大羹不致,昭其俭也”,《荀子·正论》之“乘大路、趋越席以养安”,《礼记·礼运》之“立酒以祭,荐其血毛,腥其俎,孰其殽,与其越席,疏布以幕”以及《淮南子·主术训》之“大路不画,越席不缘”等。
[11] 齐韶花:《“大路越席”考》,载《跨湖桥文化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文物出版社2012年版,第76—79页,其中对“越席”作“越地之席”的解释(欲以“剪缘之席”作为“越地之席”的特征),现在看来是错误的。
[12] 见于《礼记·礼运》“与其越席”下的郑注:“越席,剪蒲也”,以及许慎对《淮南子·主术训》中“越席不缘”的解注“越,结蒲为席也”。
[13] 董楚平:《吴越文化新探》,第9—15页。
[14] 林沄:《甲骨文中的商代方国联盟》,《古文字研究》1981年第3期。
[15] 黄月:《西周金文诸侯称“王”现象辨析》,《史学集刊》2000年第4期。
[16] 铭文例见陈秉新、李立芳:《出土夷族史料辑考》,安徽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308—311、318页。
[17] 李步嘉校:《越绝书校释》,中华书局2013年版,第1页。
[18] 齐韶花:《商奄考》,浙江大学出版社2015年版,第151页。
[19] 齐韶花:《商奄考》,浙江大学出版社2015年版,第152页之表格。
[20] 齐韶花:《商奄考》,浙江大学出版社2015年版,第152页之表格。
[21] 齐韶花:《商奄考》,浙江大学出版社2015年版,第152页之表格。
[22] “害”字含有“动作速敏”的本义,参见齐韶花《商奄考》,第84—90页。
[23] 叶文宪很早之前就已持此观点,叶文宪:《非戉、钺、越、越族、越国考》,《东南文化》1990年第4期。
[24] 齐韶花:《商奄考》,第150页。
[25] 李步嘉校:《越绝书校释》,第37页。
[26] 参见齐韶花:《商奄考》,第150页。
[27] 彭适凡、李本明:《三城三河相套而成的古城典型》,《考古与文物》2005年第2期。
[28] 齐韶花:《商奄考》,第99页。
[29] 董楚平:《吴越文化新探》,第57—61页。
[30] 张维明:《吴王阖闾都城考》,《苏州科技学院学报》2010年第3期。
[31] 南京博物院、江苏省文物考古所等《鸿山越墓发掘报告》,文物出版社2007年版,第200页。
[32] 郑张尚芳:《古越语地名人名解义》,《温州师范学院学报》1996年第4期。
[33] 司马迁所谓老子故邑“老子者,楚苦县厉乡曲仁里人也”。
[34] 齐韶花:《商奄考》,第141页。
[35] 林华东:《越国固陵城考》,《东南文化》1986年第2期。
[36] 葛亮:《古文字微刊》第51期,解字“吉”。
[37] 参见莫艳梅《越王允常都埤中浅解》,《绍兴文理学院学报》2012年第1期。
[38] 李步嘉:《越绝书校释》,第226—227页。
[39] 董楚平:《吴越徐舒金文集释》,浙江古籍出版社1992年版,第2—23页。
[40] 李学勤:《宜侯夨簋与吴国》,《文物》1987年第5期。
[41] 陈秉新、李立芳:《出土夷族史料辑考》,第152页,铭文《史墙盘》盘铭。
[42] 齐韶花:《商奄考》,第101页。
[43] 顾颉刚:《奄和蒲姑的南迁》,《文史》第31辑。
[44] 齐韶花:《商奄考》,第152—157页,其中对商奄族源中的东夏因素有所探讨,但未下结论。从历史的角度观察,商奄族无疑首先是商人的军事联盟,但即使是商人的联盟,其中有“夏人”存在,也是合理可能的。
[45] 董楚平:《吴越文化新探》,第213页;陈志坚:《“越为禹后”说新论》,《清华大学学报》2013年第4期。后者用边疆民族华夏化的观点实际上否认了“越为禹后”说,我认为,尚值得商榷。
[46] 叶岗:《论于越的族源》,《浙江社会科学》2008年第10期;叶岗、陈民镇:《越文化中心地的民族变迁与人口发展》,《绍兴文理学院学报》2015年第3期。
[47] 陶磊:《萨满主义与吴越文化:理解吴越的一种方式》,载于《传承与创新》,浙江大学出版社2014年版,第1—1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