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启程
因燃烧灵魂而获得短时间生命的夜风大师最终化成了一堆细密的苍白粉末，暗红的眼中没有泪水，只是望着粉末沉默不语。
灰狩从储物腰带中拿出两顶斗篷，自己穿上一件然后将另一件丢到暗红脚下：“快点穿上，我要发信号召唤他们验货了，你的命分量够足，他们应该会传送过来。”
暗红木然地将斗篷套在身上，却发现这是件品质很高的遮蔽斗篷，固化了魔法“虚假实体”、“气息封闭”和“扭曲之音”，专门用来遮掩身份的魔力武备，在市面上流通很广，但价格不菲。穿上这斗篷，暗红和灰狩的面容、身形全部被兜帽下的魔法阴影挡住，就算是强化了侦测方面魂力的强者，也无法在不引起注意的情况下窥探他们的信息。
“希望你的法子可行，不然可有一场硬仗要打了。”灰狩说着激活了封存在罗盘中的魔法，将自己的坐标发射了出去。
回应来得相当快，信号发射出去还不到十分钟，传送法阵特有的蓝光出现在荒漠的枯枝败叶间，下一刻，十几个人出现在传送阵中央。暗红看去，一个月前杀入辛洛特的血晶公爵、雷霆军团团长伍德以及将传送阵带入辛洛特的罪魁祸首豪斯公爵赫然在列，这些人的出现都在暗红的意料之中，但紧随着豪斯公爵的那个人让他因怒火而紊乱的呼吸都停止了——纱，知道瑞克面具下容貌的人，现在还活着的还有两个，一个是暗红，另一个就是她！暗红怎么也没有想到，豪斯公爵会带她来这里，汗水瞬间浸透了他的手心，但他不敢有丝毫动作，只能死死盯着脸色苍白的纱。
因为遮蔽斗篷的原因，灰狩完全没有发现暗红的异样，看到传送结束，开门见山就问：“任务完成，东西在哪？”
血晶眉毛一挑，冷冷回答：“注意你的态度，薄暮，你知道我是谁。”
灰狩的斗篷下传来怪笑：“我不需要知道你是谁，我只用知道我杀你只用三刀。”
血晶公爵摆摆手，不以为然：“用不着威胁我，如果你想死，尽管来砍我试试，能杀我的人很多，但敢杀我的一个都没有。豪斯公爵，接下来是你的任务了。”
豪斯公爵矜持地笑笑，然后拉着身后的纱走了向了倒在血泊中的尸体，在看到那灰败的脸颊的瞬间，女孩的瞳孔震颤着没有焦距，要不是豪斯公爵死死拽着她，一定会软到在地上。泪水从她的眼眶中溢出，打湿了枯黄的败叶，但她还是在父亲严厉的注视下站到了尸体面前。
豪斯公爵被血腥味熏得很不适，但还是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无论长相还是身形，确实与记忆中的那个少年大公吻合，这才对跟着他凑上来的中年法师询问：“霍华德？”
霍华德自然知道公爵要询问什么：“尸体没问题。”
“能捕获灵魂吗？”
霍华德有些为难，但还是尝试了一下：“不行，灵魂似乎被很强大的力量撕碎了……如果我没猜错，他死亡的原因是薄暮晋升仪式，我以前见过这样的死者。”
听到这番话，血晶公爵重重哼了一声，冲灰狩吼道：“你要把他变成薄暮？！你……”
“反正是我的猎物，怎么处置是我的自由，而且，不是没成功么？”灰狩不耐烦地打断。
血晶公爵咬着牙狠声道：“把东西给他！别让我知道你是谁，我会动用我所有的力量来杀你！”
“等等！”豪斯公爵制止了血晶公爵，转头对皱眉不语的纱开口：“纱，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渊？”
听到这句话，暗红摈住了呼吸，他知道纱是可以辨别出自己与瑞克的不同的，也只有她可以！
少女依旧弱不禁风，但还是俯下身拉开了尸体的上衣，看着瘦削的胸膛上狰狞的伤口，恍然和坚决在她眼中一闪而逝：“是他。”
遮蔽斗篷下暗红感到了深深的无力，心中说不上是轻松还是沉重，但他知道有个他本该恨之入骨的人，已经在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就如他胸口那片紫色的纹路一样！
得到女儿的答复，豪斯沉吟着点头：“那就没问题了。”
得到默许，血晶公爵手下的骑士将一支箱子放在了灰狩面前，然后将地上瑞克的尸体收敛，和其他人一起踏进了传送魔法。从始到终，纱一直低头沉默着，但在传送开始的刹那，她抬起头盯着暗红，那双粉色的眸子似乎穿透了遮蔽斗篷，苍白的脸颊上带着暗红熟悉的红晕，似乎在说：“我终于帮到你了！”
暗红凝望着女孩消失的方向，攥起的双拳松开又紧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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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里的的木头噼噼啪啪地响着，两个人隔着火进食，灰狩打破了这份沉默：“你现在觉醒了什么天赋魂力？我是说佩拉多给了你的那些魂力，你觉醒了几个？”
暗红抬起头看看灰狩那琥珀色的双眼，然后低下头回答：“特殊魂力：潜能、能量吞噬，组合魂力：吉兆。”
灰狩皱起了眉头：“吉兆？”
“五个中阶魂力：恢复，加上三个高阶魂力：清晰，可以得到组合魂力：吉兆，效果是伤口愈合、体力和魔力恢复、疲劳缓解速度大幅度提升。”
灰狩不耐烦地挥挥手：“我不是不知道吉兆这个魂力，我的意思是，你要这个有屁用？只有战争才会持续很长时间！战斗，总会很快结束！”
暗红不再说话，而是将注意力再一次放在手中干硬的面饼上，仿佛没有听到灰狩的话一般。
“能打败我的，只有拥有比我更大的力量、更快的速度……”
“在以后的道路上，我得保证自己首先可以活下去，而要杀你，并不需要你说的那些。”
“这样的选择确实可以让你活下去，但你永远不可能胜得了我。”
“等以后你就知道了。”两个人再一次归于沉默。
暗红咬着干硬的面饼，视线停在灰狩脚下的箱子上：“他们给了你什么？”
灰狩将箱子拎起来丢到了暗红身旁：“打开，自己看。”
箱子很普通，但做工足够考究，打开没有上锁的箱子，空荡荡的只有一张纸静静躺在里面，而且上面一片空白：“一张纸？”
“不是什么纸，是凭证，进入无寂涯的凭证。”
“无寂涯？”
“封存着无数瑰宝的神秘山峰，每九个世纪的九月九日会短暂开启十八个小时，只要拿着凭证，就可以看到无寂涯的入口，每一个从里面活着出来的人，都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东西。”灰狩说着，眼中出现了一丝憧憬。
暗红看着手中的白纸问：“你想得到什么？”
灰狩瞥了暗红一眼，显然没准备回答，看到暗红已经吃完了面饼，开口：“晚上我会把火熄掉，这里太靠近远东废土，火光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暗红没有多说，用斗篷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然后走进了黑暗的荒野中，很快，灰狩已经无法感知到少年的位置，他讥嘲地一笑，挥灭了面前的篝火。
再看暗红那边，他找到了一块凸起的石块，然后在背风处用一把短刀掘出浅浅的凹坑，缩进去开启了狩猎律动，然后进入了深度冥想。有灰狩的保护，暗红不担心自己会遭到袭击，而且有狩猎律动的他只要不乱来，谁都会当他是块荒野中的石头。暗红已经为自己制定了完整的生活计划，白天锻炼体力技艺、夜晚冥想积攒魔力，拥有吉兆的他虽然不能从此不眠不休，但他对睡眠的要求已经降到了最低。
当暗红再一次睁开双眼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他站起来想活动自己僵硬的四肢，但浓郁的血腥味却让他再一次伏下身去！在狩猎律动的掩护下，他以很缓慢的速度蹭回了那堆篝火附近。灰狩还坐在那里，而在他的身周，横七竖八躺倒着数具尸体，而看到那些尸体的衣饰上的徽记——暗紫色的九瓣花，那是永夜的标志，暗红的呼吸不由自主变得粗重！虽然他马上敛去了心中的激荡，但这已经暴露了他的位置——血红色的弧刀瞬间出现在他的颈侧，灰狩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比血液还深的煞气！
“如果你是我的敌人，现在已经没了脑袋。”
暗红根本没有看清男人的动作，在震撼之余还是坚定地说：“当我成为你的敌人时，我不会还这么沉不住气！”
弧刀被拆分成两把弯刀回到了鞘中，灰狩抓起少年的领子将他提了起来，看了看他的眼睛，然后将他放下：“现在你是一阶，我是十八阶。”
灰狩说完就向着北方走去，暗红深吸一口气，俯下身从一具尸体上扒下柄短剑揣进腰带里，然后开口：“现在我十二岁。”
“我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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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狩总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就连他的步伐都极具进攻性，任何针对他的攻击，都会招来他更暴烈的反击。一连十几天，暗红真实看到了这个男人的力量，这是种将破坏力最大化的武道，缺陷和优点同样突出，每一次攻击都会让他损失的大量体力，但暗红能够感觉到，同阶的对手，恐怕很少有人能在灰狩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下撑到他体力耗尽。而支撑他爆炸性破坏力的，是他匪夷所思的移动速度，并且他将移动完美融入了他的攻击之中，所以，灰狩要教会暗红的第一件就是：“移动。空有强大的力量，无法接近你的敌人，那只有死路一条。用你的心去观察，我只给你十天，如果你还不能解读我的移动方式，那咱们的交易到此为止，我不会再教导你。”
灰狩的话可不只是让暗红去观察那么简单，当他使用那诡异移动方式时，即便是刻意放缓了节奏，依然给暗红造成了相当大的考验。暗红一路狂奔，并且时刻用灵魂锁定灰狩的位置才堪堪能够追上灰狩的背影。灵魂锁定是成为薄暮之后得到的能力，暗红已经初步掌握了这项新特技，这是个原理很简单却要求严苛的技艺——用灵魂力量在目标身上打下印记，这个印记会像黑夜中的灯塔一般不断辐射信标，薄暮正是因为这一能力才成为了世界上最难缠的追踪者。
这一跑就是一整天，没有休息、甚至连进食和饮水的空闲都没有，当夜幕低垂时，灰狩停在了一窝强盗的营地里，然后坐在尸堆上啃着烤肉。直到星缀天穹暗红才踉跄着追进营地，一头栽倒在篝火旁，用颤抖的手拽下焦糊的烤肉，大口大口的吞咽。进食结束后暗红紧闭双眼，魂力吉兆和生命涌动让他拥有夸张的恢复能力，不过一刻钟，他就勉强爬起来走向灰狩：“告诉我你使用的魔法。”
灰狩笑了，拉开了自己的上衣，暗金色的粗犷腰带出现在暗红眼前，上面篆刻着十一个魔法阵。
暗红瞪大眼睛深吸一口气，能够承载十几个功能法阵的魔力武备，就算被称为神器也不为过，而灰狩鬼魅般的移动速度显然离不开这腰带的辅助。惊叹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暗红咬牙返身去搜括那些强盗的尸体，但很可惜没有多少能用的东西：“这种步法叫什么？”
“掠风。”
第二天清晨，两个人再一次出发，傍晚，灰狩坐在了一群豺狼的尸体间啃着生肉，当荒野再一次伸手不见五指时，暗红挣扎着扑在了豺狼的尸体上，手中的短剑成了餐刀！
这样的学习完全是在折磨，灰狩乐见其成，暗红也欣然接受，但两人心中都在计算着，十天，留给暗红的时间只有那么多，而灰狩明白这个期限是多么苛刻。
当第九天的傍晚降临，灰狩看着紧紧缀在自己身后的暗红默然不语，少年的腰上别着七块篆刻了法阵的木片上，闪动着淡淡的魔法光华，迈步的姿态也找不出缺点，但与灰狩全然不同，暗红为了能够追上灰狩，将灰狩步法“掠风”中攻击的部分完全剔除，这么做确实让他不被灰狩甩开，虽然体力近乎枯竭，但三个小时前他就已经是这样了！暗红通过几天内对吉兆分析，找到了体力消耗与再生的临界点，然后终于在今天堪堪能够追得上灰狩可以放缓后的速度。而腰间的木片也是这一成果的关键，虽然它们卖相奇差，但不用怀疑——那就是魔力武备，用魔兽的血液、荒野中的魔药以及拆自捡来破烂上的秘银，暗红硬是做出了七块恐怕是史上最烂的魔力武备，但想想他所处的环境和年纪，灰狩笑不出来。
灰狩在枯枝败叶中坐下，拿出两份干粮，并将其中一份放在了自己的对面。暗红凑过去拿起干粮，狼吞虎咽地进食，他知道灰狩已经认可他了。
“你能从我身上学到的是战斗的意识，如果把它当做是技巧，你会发现你一事无成，很庆幸你看清了这一点，不知变通的人永远没有创造奇迹的可能，如果你只是依样画葫芦地模仿我，你就不配得到我的指导。就拿移动速度来说，规避伤害和快速突进才是核心，融合其中的攻击手段只是添头，这是你需要学习的第一课。”
“接下来呢？”
“明天你就知道了。”
当次日的晨光洒下，灰狩使用掠风冲了出去，这一次，他依旧保持了前几天的速度，这是暗红此刻能力的极限，而他的左手上捏着一把没有任何附魔的普通匕首，但所经过之处，每一株灌木上都会落下半片枯黄的叶子，不多不少，他闲庭散步般前行，但和暗红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暗红抽出了自己的短剑，这把武器要比灰狩手中的匕首精良很多，附加了锋锐与坚固两个魔法，可是拿着它在奔跑中根本很难削掉树叶，更别说要精确地削落半片叶子却不让已经枯黄的它早早脱离枝干！暗红不断的尝试，这让他心烦意乱，可看看灰狩远去的背影，他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尝试、失败，再尝试、再失败！当夜晚又一次降临的时候，灰狩等到凌晨才看到暗红的身影，他依旧努力挥剑，直至扑倒在灰狩面前，抢过那份属于他的干粮和水，他的体力已经完全透支，比十天前还要彻底。
就这样，两个人的身影笔直穿行在远东边地边沿的荒野中，这一路上，永夜、强盗、守誓者、魔兽纷纷倒毙在灰狩的弧刀之下，而暗红则日复一日的练习着在狂奔中削树叶，顺便在路边的尸体上扒些有用的东西。这样的训练持续了更久，一个月过去了，暗红依旧无法做到在奔跑中将枯叶一分为二，但他并不执着于枯叶落地时的效果，这样的训练让他对手中的武器更加了解，更重要的是他剔除了自己心中那一丝属于少年人的浮躁，以及如何调整姿态让攻击不成为移动的阻碍。
就这样夜晚再一次到来，很幸运的，一头觅食的成年石皮野猪从荒野中冲了出来，撞死在了灰狩的弧刀上，然后它成了两个人的晚餐。暗红手中的短剑熟练地剥开了眼前石皮野猪的胸膛，然后利刃一转挑断了血管，将那还在不断跳动的心脏捧起，然后送到灰狩的面前。这些天来，暗红不断学习灰狩的移动方式、攻击技巧，甚至于男人那粗俗和邋遢也学了个十足。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没有了以前的样子，他参差不齐的短发是用短剑削成的，身上华贵的衣裤早就被从强盗身上扒下的粗布行头代替，遮蔽斗篷已经破烂不堪，上面还沾满了枯草、泥土、魔兽的粪便——这斗篷已经成了他隐匿的重要道具，在荒野中有这顶斗篷辅助，开启狩猎律动的暗红会比窜进地洞的老鼠还让人头疼。
“石皮野猪的肉对现在的你很有好处，能拿多少算多少，只休息半个小时，有些狗鼻子又嗅着味道追来了……而且，是额外的惊喜。”灰狩看着男孩脸上逐渐显露出的棱角，这个形貌糟糕的少年似乎和另一个记忆中的身影重叠，他对待暗红的态度不再冰冷，这个坚毅的少年不知不觉间已经不再是可有可无的累赘，相较于薄暮传承，灰狩惊讶地发现自己更愿意看着他成长。
暗红听到只休息半小时，立马转身扑在石皮野猪的身上，手中短剑麻利地划开野猪坚硬的背，然后用他最快的速度割下一条条猪肉，再将他们整齐码在石皮野猪身上。稍作停顿，他的左手中窜起一缕魔法火焰，将那柄带着缺口的短剑烧得通红，然后将肉条在上面炙熟，收进他腰间的肮脏皮包里。很快，皮包里就装满了不下两公斤的猪肉，而剩下的时间里，他开始快速地进食，严格的贵族礼仪已经在短短一个多月里被他丢得干干净净，很快他就吃下了与他体型完全不相符的肉，而且这个量还在不断增加——吉兆的强化也体现在消化功能上。
灰狩闭合的双眼睁开，两点红光一闪而逝：“藏起来。”
暗红根本不去答应，意念一动便开启了狩猎律动，在身周空间产生不自然扭曲的同时，他团身前翻就滚进了半人高的草丛。而就在他隐藏起来不过十几秒，四名穿着黑红色武服的男人站在了灰狩的面前，他们的身材并不魁梧，甚至显得有些瘦削，但他们给人极度危险的感觉。火焰和寒冰的气息卷向四周，四个男人手中几乎同时凝聚出了魔法，没有咒语、不用法阵，飞纵而出的火焰战矛和寒冰弹幕说明了他们的身份：灰烬法师！灰烬法师是近千年来才确立的法师分支，他们体内的魔力稀薄散乱，根本不足以支撑他们进行魔法研究和冥想，但再稀薄也是有魔力的，他们无法成为魔法师，却可以引动灰烬之力。灰烬之力是魔力的变种，这是种高能级且易掌握的能量，所以成为了魔法工业的首选能量，而灰烬法师也从这些能量中看到了蕴含在破坏力中的道路。经过数百年的发展，灰烬法师终于凭借恐怖的破坏力自成一家，而在过往的岁月里，他们在军事中的作用无人可以代替。
看到这些飞行速度极快的灰烬法术，灰狩脸上带上厌恶的神色，四个灰烬法师突然感觉到双眼刺痛、视线模糊，那个薄暮已经不在感知之内！他们都是久经战争洗礼的灰烬法师，在目标超出控制的瞬间便开启了灰烬护盾，苍白色的光球出现在了四个法师身上，而与此同时一抹暗红色光华闪逝，一个灰烬法师如同皮球般滚了出去，半路上那灰烬护盾已经四分五裂，法师本人更是吐血倒地不起！何等骇人的破坏力？十二阶的灰烬法师居然不是一合之将？这个薄暮究竟有多强？
就在其他灰烬法师出神的瞬间，灰狩再一次出现，又是暗红色的光彩划过，这个倒霉的灰烬法师直接和他的护盾一起变成两半，而一颗心脏被灰狩的抓在手里，狠狠咬下一块！
“啊！”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的两名灰烬法师不约而同的大吼，全身上下凝聚出数十个法术球，片刻停顿后这些法术球全部飞纵而出，这些灰烬飞弹是没有额外属性的，但它们拥有追踪能力，而且飞行速度是火焰战矛的三倍！可惜这些飞弹遇上的是灰狩，飞弹们确实追着灰狩去了，只见灰狩带着飞弹快速接近了一名灰烬法师，然后消失！突然之间目标改变了移动方向，灰烬飞弹在转向的瞬间撞在这名来不及躲闪的灰烬法师身上，最终将这倒霉蛋轰成了碎末！
最后一名灰烬法师一声怪叫，挥手便是十几根火焰战矛，随即掉头就跑，他现在深深后悔自己的鲁莽，在发出讯息后就该带人立即远遁，而不是愚蠢地来招惹这个血晶公爵搜寻的家伙！灰烬法术“烈焰冲刺”让他像头发狂的野猪般冲了出去，灰烬法师狂奔了上百米不见有人追来，剧烈跳动的心脏涌上了莫名的兴奋与喜悦，但是，他的眼角捕捉到了一只瘦削的手掌，轻轻在他的脚踝扯了一下，烈焰冲刺的速度何等之快？在这种状态下被绊倒绝对不好受，但灰烬法师并不很担心——以他的身体素质，这种冲击并不致命，可他的思绪在摔倒的瞬间被无限的恐惧占领——在他喉咙之下，一柄带着缺口的短剑被倒插在泥土中，枯草的掩护下灰烬法师完全没有注意到，而他意识到这是个陷阱的时候，自己的颈骨已经被短剑捅穿！
直到灰烬法师完全咽气，暗红才撤去了狩猎律动，他的整个右臂红肿不堪，手腕软软吊在那里，显然他的身体还承受不了烈焰冲刺的速度，只不过轻轻一带就让他的手臂多处骨折。灰狩站在他的身边，随手扯扯推推便扶正了暗红骨折的右臂，然后盯着他说：“还不赖。”
暗红看看地上灰烬法师空洞的双眼，仔细思索了片刻：“还差得远，他因为对你的恐惧而忽略了其他的危险，狩猎律动毕竟不是万能，如果不是在荒野这种复杂地形下、不是你的气息太过霸道，他们不会发现不了我的杀意……我还是没能沉住气。”
灰狩定定看着这个少年，然后无声地笑：“是这个眼神，别忘了这份念头，看来，你不再是累赘了，学会利用地形本身就是战斗的重要技能，我还没有教你，你自己已经学会了。他身上的东西是你的战利品了，有不少好东西，至少对你来说有用。”
暗红点头，俯下身翻出自己的短剑，发现它已经损坏到无以复加的程度。首先解下这名灰烬法师的腰带仔细端详，是件不错的空间储物装备，还附带魔法抗性；然后是他的臂甲，这对奥金打造、秘银篆刻的护具可不单是用来防御的，它是可以激发出能量盾、虚空之刃的魔力武备；最后是项链和战靴，项链可以有效防御精神攻击，很稀有的东西，而战靴则可以为使用者附加轻盈、掩饰、加速等多种有益状态，可惜尺码太大，只能丢掉；当然高阶灰烬法师身上的武服也是很好的防具，但尺寸同样太过夸张，而且暗红认为自己近期应该不会直接受到攻击，因而直接放过。
先戴上项链，再扣上腰带，很可惜腰带是经过加密的，里面有什么好东西就不得而知了。戴上护臂的瞬间，本来大了几号的护臂快速缩小，然后紧紧包裹在暗红的两臂之上：“左护臂是能量盾，右护臂是虚空之刃，这护臂品质很高，一次充能五百标准单位的魔力，至少可以持续高强度战斗四个小时。”
“那你得花好几天的时间才能战斗四小时，我可不会给你买魔力结晶，”灰狩难得说了个不算好笑的玩笑，“你对魔力武备很了解？”
“以前，我不喜欢战斗，而且祖父也没有要求我学会战斗，我的童年在学习历史、哲学、文学、艺术中度过，直到我对魔力武备产生兴趣……那时候，我最大的愿望是成为武备使大师，”暗红对此并不想多说，摸摸右臂上的魔力武备，调动魔力连接上护臂，一汪深紫色的光刃出现在他的前臂，“至少这个比我那把短剑好用多了，而且我现在也不需要高强度战斗四小时，只有战争才会持续很长时间，战斗，总会很快结束。就像刚才，如果有这对护臂，我的右手就不会受伤。”
灰狩仿佛刚认识一般瞅着少年，嘴角好像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意：“走吧，很难说这条路走下去是不是一场战争，血晶公爵看样子真的想要我的命，高阶灰烬法师都这么派进荒野来，天知道接下来会遇上什么样的敌人。”
暗红听出了灰狩的意思：“这四个人不是永夜？”
“不是，永夜已经确定了是我在这附近，不会再派这种小角色来送命了，而要调集足够置我于死地的强者，不是短时间能做到的，这四个人是帝国军官，你应该知道他为什么找上门来。”
暗红肮脏的脸上带着复杂的神色，看着走在前面那个男人的背影，有仇恨、也有一种让他惧怕的——亲近。狠狠摇头，调整步调紧紧追在男人的身后，他现在魔力量达到了一百四十，已经是个合格的一阶魔法师了，而组合魂力“吉兆”带给他的快速恢复效果，让他不冥想也可以每分钟恢复一个单位的魔力；在体力上，他的精进堪称神速，每天高强度的疾行、大量的魔兽充做食物，体力增长的速度远超魔力，可以预见的他很快就能拥有跻身二阶武士的体力。当然，武道在初始阶段修炼速度本就快过魔法的成长。
走在前面的灰狩突然问：“你觉得灰烬法师怎么样？”
暗红愣了一下，这么多天来灰狩从来不在赶路的时候和他交谈，现在为何一反常态？但疑惑归疑惑，他还是很快就说出了他的想法：“战争的工具，拥有很强的破坏力，缺少创造奇迹的可能。”
“很中肯的评价。十四阶，这是灰烬法师的瓶颈，很少有灰烬法师超越十四阶而入圣：灰烬能量很好积攒，大多数魔法师一个小时的冥想最多增长一个单位的魔力，而积攒灰烬能量则至少可以得到四个标准单位的灰烬能量，但这样快的速度却让他们在入圣的道路上障碍重重，很多冲击圣境的灰烬法师都像烟火一样炸开了……但是，同阶的灰烬法师和普通魔法师之间决斗，谁的赢面大？”
暗红想了想：“我听夜风大师说过，十二阶之前灰烬法师，之后魔法师，灰烬法师出手速度很快，而且还身兼魔斗术，一旦近身，低、中阶魔法师的护盾根本没法抵挡虚空之刃的破魔攻击。但如果是十二阶以上的灰烬法师和魔法师交手的话，同阶的灰烬法师完全没有机会……为什么问我这显而易见的问题？”
“你的资质很好，只要能活下去，用不了多久这个世界就会再多出一个强者，这一点我深信不疑。但通向巅峰的道路千差万别，同时选择直接决定了你成就的高度，你知道最适合你的是什么吗？是战斗法师。战斗法师是学城最引以为傲的力量，战斗法师的技艺我并不熟悉，没法给你提供帮助，就像你的导师所说的那样，去学城求学才是你最好的选择；在你没有到达学城前，模仿灰烬法师的战斗不失为一个好选择，毕竟灰烬法师的技艺和战斗法师同源，而且更简单易学、并足够有效，只需苦练就能掌握。”
暗红闻言摇头：“战斗法师是学城能培养出的最尖端战力，每个战斗法师都太受人瞩目，我怕会暴露自己的身份，你的建议我会记在心里的。你的战斗方式呢？我感觉到你的攻击有剧烈的魔力波动，你是魔武士，但是你却从不释放魔法。”
灰狩不置可否地挑起眉头，将自己的左臂袖子挽了起来，那是一个很精致的护臂，上面密密麻麻篆刻满了魔法阵，以暗红的魔法知识还无法认全上面的法阵，但这立刻验证了他的推测——灰狩的战斗方式：“果然，你用法阵代替了咒语，这些都是增益魔法吗？”
“是也不是，我的魔力全部用来维持混乱之刃，原理和虚空之刃相似，不同的则是混乱之刃拥有更强的破坏力，却没有破魔属性，而这只护臂则为我提供了瞬发增益效果和辅助凝聚混乱之刃的作用。”
灰狩的话突然间停滞，整个人都像石化了一般，片刻后神色凝重地说：“如果我死了，这只护臂就是你的财产。”
暗红一惊，迟疑着问：“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不知道能否活过今天……来的居然是他们，”灰狩说着拔出两把弯刀，“拿好我给你的地图，一路北上就可以到月桂冠，去松鼠窝找默瑟，他会接纳你。”
暗红拼命点头，狩猎律动已经开启，他的身影渐渐模糊，这些天来他已经习惯了在战斗来临前保护自己，而灰狩的神色也告诉他——这是场他连观看资格都没有的战斗。
“在月桂冠外等我，只等一天，如果我没有出现，去找那个人，听懂了就快滚，不然你绝对会死在这里。”
暗红没有一丝犹豫，不管灰狩感知到了什么，但他知道自己绝对没有力量抗拒。狩猎律动可以提供掩饰、潜行、生命侦测，他向着北方发足狂奔，一旦感知中侦测到了类人的生命气息马上远远避开。而魂力吉兆让他可以保持这种状态七个小时，在这一刻凸显出他选择的正确性，他在狩猎律动的掩护下潜行，即便饮水和进食也在奔行之中完成，当两公斤肉条吃完，暗红已经出现在了荒野的边缘，前方就是那座约定汇合的城市：月桂冠。
接下来就是等待，等待灰狩来找他。
一天很快过去，暗红没有等来灰狩的音讯，饥饿告诉他必须进城了。他没有冒失地走出荒野，狩猎律动有着致命的局限性：如果不是在复杂地形之下，潜行效果将会大大降低并消耗大量额外的体力。暗红安静等待了很久，月桂冠表现得很正常，当日头西垂，他终于决定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