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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气厥血厥治验
厥证为突然昏仆,不省人事,四肢厥冷,须臾渐醒的一类病症。其病因大抵有二:一由平素肝阳偏旺,饮食失节,精神受到过度刺激或剧痛等,导致气机逆乱,血随气上或痰随气升,蒙蔽心神而发;二由元气素弱,或病后气津受损,或失血,或心脏本体宿恙,使气血不能上承而发。李老就气厥、血厥的治疗积有多年经验,兹举案分析如次。
(一)气厥:针灸急疏气机开窍醒神效确凿
田某,女,72岁。乌鲁木齐北园春大酒店家属。1998年1月27日初诊。
主诉及病史:
劳累、生气后,突然昏厥近两个小时。
诊查:
面色灰黯,双目及牙关紧闭,两手握固,气息低微,呼之不应,四末欠温,舌苔薄黄垢腻,脉沉迟微弱,参伍不调。
辨证:
气厥。肝阳升动,袭扰心神,气机逆乱,气血受阻。
治法:
心肝两调,疏通窒滞,开窍醒神。
治疗:
急针内关(双)、足三里(双)、三阴交(双),顾护正气、安定心神;继速刺百会温阳固脱,开窍醒脑,以上四穴均先针后灸。续针人中、廉泉、神门(双)以醒脑开窍;旋以三棱针急刺十宣穴,挤压放出紫红血少许,泻心肝火,开窍醒神;再取涌泉(双,先针后灸),调肝安神;针足底穴(内踝和外踝连线足底之中点),强刺激,以安神醒脑开窍。要之,凡针刺者,皆按每隔3~5分钟提插捻转1次,手法稍重,以加强刺激。针后8分钟,患者发出呻吟声;12分钟后手足转暖,呵欠;25分钟后苏醒,太息,自动翻身,但不愿睁眼,继续留针15分钟后取出,抢救成功。嘱家人徐徐喂服热浓米汤约100~150毫升后,患者安静入睡。次晨醒来呼“累”,好言安抚之,当日进糜粥调养稍安。后给服参苓白术丸更汤,日1剂,旬日而一切恢复常态。
【按语】
患者出身贫苦,现虽家庭殷实,仍喜操持家务,因长期劳累精神郁闷,遇事迁怒,气机升降失常,致经络窍隧气血运行受阻,气实致厥,与《内经》“薄厥”相类。
治疗时李老虑及患者年老久病体弱,服药缓不济急,针灸是为首选良法。为防晕针,先急针内关(双)、足三里(双)、三阴交(双),再施灸,顾正安神。其中内关穴,功擅安神定痛,舒肝和胃,《针灸大成》言其治“中满心胸痞胀”;《四总穴歌》:“心胸内关应”;《杂病穴法歌》:“一切内伤内关穴,痰火结块退烦潮”。足三里穴,长于和中健脾,疏调气机,《甲乙经》云其主“胸中瘀血、胸胁支满、喉痹不能言”;杨甲三《针灸学》主治纳少、头晕、癫狂。三阴交,长于健脾利湿,调肝益肾,杨氏《针灸学》主治脾胃虚弱、消化不良、失眠等;《天星秘诀》:“胸膈痞满先阴交。”十宣穴,《千金方》主治“卒忤死”;《乾坤生意》云针之“当去恶血,又治一切暴死恶候,不省人事”,“乃起死回生妙诀”;杨氏《针灸学》主治昏迷,晕厥等。百会,《资生经》治惊悸、烦心、头风;《杂病穴法歌》曰“尸厥百会一穴美”。涌泉,杨甲三《腧穴学》主治头晕、失音、昏厥;《肘后歌》:“顶心头痛眼不开,涌泉下针定安泰”;《百症歌》:“厥寒、厥热涌泉清”。足底穴,杨氏《针灸学》主神经衰弱、癔病、失眠、低血压,经验上对癔病促苏甚效。如此诸穴协同,上下相召,共奏豁痰化瘀,固脱醒脑,疏肝理气,脏腑经络窍隧窒滞得以疏通,神志很快转清之殊功。
气厥大多在一定时间内可自然回苏,但确有少数患者因高龄体弱,或多病缠身,失治或误治,病情恶化,导致气血逆乱而死亡者。历史上“笑死程咬金,气死金兀术”之语,实非小说家哗众取宠之噱头。此案当年发生在除夕黄昏时分,全家刚围坐餐桌四周,正欲吃团聚年夜饭之际,有郑姓次子驱车来李老宅邸急邀出诊救治其母。李老当即离席,携针灸治疗包随车往诊。由于抢救及时,措施得当,患者较快回苏,避免了意外的发生。
(二)血厥:气阴双补痰瘀同治见奇功
蓝某,男,34岁,新疆兵团某团干部。1977年1月26日初诊。
主诉及病史:
以“胸骨后持续性疼痛近8个月,心前区阵发性绞痛2月余”之主 ,拟诊为:①梅毒性心脏病(主动脉狭窄兼关闭不全);②主动脉瘤;③心绞痛,于1976年12月22日由六师医院转来收住心内科。患者病后常因头痛眼发黑,头昏而晕厥,每月数至十余次不等。心脏听诊:主动脉瓣双重杂音。胸片显示:主动脉弓升段外突,侧位片亦示升主动脉增宽。心电图检查:电轴一30°,左前上支传导阻滞。康氏反应:阴性。一个半月来,但凡进半流饮食及软饭均吐,其治疗与营养,完全仰赖静脉输注对症针剂与葡萄糖、多种维生素维持。缘于处理困难,即召集全院扩大会诊,一致意见:同意上述诊断;急邀李老会诊,进行中医治疗。
诊查:
入院以来,不能下床,下床即晕倒,不省人事,俟数秒钟后方可清醒,彼时血压、脉搏正常,尤为首苦者,举凡进流质及软饭皆吐。舌质淡红,苔薄白,脉弦劲。
辨证:
胃热上逆。
治法:
清胃降逆,安定中焦。
处方:
大黄9g、甘草6g。3剂,一日一剂。煎成后,采多次、少量、冷服法。
2月7日二诊:
服上方,药尽吐止,食量日增。又3剂,吐未再发,纳谷正常。惟仍下床即头晕、晕倒(曾分别晕倒在厕所及放射科)依旧,兼见心前区闷痛不适,多梦易惊,站立或活动后,心前区即有扭紧感,旋即晕厥,不省人事,但无痫搐,数分钟后苏醒,舌体胖大,质淡红,脉弦缓。证属气阴两伤,气滞血瘀,痰热上扰,法予气阴双补,活血化瘀,开胸豁痰。
处方:
太子参、玉竹、丹参各30g,陈皮25g,黄芪18g,麦冬、降香各15g,茯苓、柏子仁各12g,竹茹、石菖蒲、半夏、郁金、枳壳、瓜蒌、薤白各9g(一日1剂)。
服上方6剂后,可下床活动2~3分钟,未出现晕厥。略肆增损又予4剂,头晕好转,下床活动及如厕均未再出现晕厥,生活可自理,临床痊愈出院。
【按语】
本案证情,现代医学认为系主动脉瘤造成血液流出道狭窄,随着体位改变,引起供血不足,脑部暂时性缺氧,发为晕厥,亦谓之“心脑综合征”。李老认为,此系年老或体弱久病,肝气失于疏泄,气逆血郁于上,气血逆乱而引起昏厥之重证。《类证治裁》对此以通瘀煎方施治。然会诊时,患者“食入即吐”为其首苦,当“急则治标”,投清胃降逆安中之大黄甘草汤,3剂吐止,又3剂巩效,使持时一个半月之“食入即吐”症告愈。其心前区闷痛不适及扭紧感,系胸阳不振,气滞血瘀;多梦易惊,为胆气虚怯,痰热上扰;脉弦缓,舌体胖大,舌苔薄白,乃气机阻滞,湿邪上泛之象。辨证与辨病相结合,法予气阴双补,活血化瘀,清化痰湿,开胸散结,生脉饮、温胆汤、瓜蒌薤白半夏汤合剂化裁,6剂晕厥终止,又4剂而活动、如厕概未发生晕厥。中药虽未能治愈其心血管系统之顽难器质性改变,但仅以之消弭至为苦恼之“食已即吐”症,及难以对付之晕厥,亦确系一大补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