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信用货币：你手中的钱为何值钱
——米切尔·英尼斯，《什么是货币》
人类对黄金的征服和欲望从未停歇。帝国更迭、技术升级，哪怕曾经一起“战斗”的白银、铜钱淡出货币舞台，黄金也始终稳定地站在货币金字塔的顶端。
“葡萄牙人在非洲海岸、印度和整个远东寻找的是黄金；‘黄金’一词是驱使西班牙人横渡大西洋到美洲去的咒语；黄金是白人刚踏上一个新发现的海岸时所要的第一件东西。”恩格斯曾经如此评价那个辉煌的大航海时代。
时间的大浪淘沙，让黄金的价值一次次被证实，最终成为所有人心中心照不宣的硬通货。
著名科学家牛顿晚年在英国铸币厂任厂长期间，曾不遗余力地要求英国内阁对黄金进行统一定价。1717年，英国议会正式通过决议，将黄金价格定为每盎司3英镑17先令10便士。1817年，英国通过立法确认了金本位制度，此后其他国家纷纷效仿英国的做法，到19世纪中后期，金本位制已经在世界范围内被普遍采用，黄金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种世界货币。
图1-5 黄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种世界货币
但黄金储量毕竟有限，有限的黄金逐渐难以满足日益增加的商品流通需求。尤其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各参战国都将大量的黄金用于军费，并发行不承诺兑现为黄金的银行券，同时禁止黄金的自由流动，金本位制逐渐崩溃。
早已看透了货币玩法的美国，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国际货币体系建立中，一手主导了“布雷顿森林货币体系”。该体系将美元与黄金挂钩，确定每盎司黄金等于35美元，并承诺美元对黄金的“无限法偿”（即各国政府可以将自己持有的美元按官价向美国兑换成黄金），从而赢得了各国对美元的信任，使美元成了新一代全球货币。
图1-6 美元——新一代全球货币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美国黄金储量价值大约273亿美元，但实际上，美国发行的美元远远超过了这个数字。美国，用有限的黄金储量撬动了一个时代的金融杠杆。
经济环境如果一直稳定，或许大家都相安无事。但战后和平并未持续多久，美国就深陷越南战争的泥潭，海外军费的激增加上两次石油危机的影响，使美国财政赤字巨大，通货膨胀问题日益严重，从而导致多次美元危机的出现。各国纷纷抛售美元，抢购黄金，使美国的黄金储备急剧下降，美元对黄金的“无限法偿”再也无法维持。
图1-7 1971年美国总统尼克松宣布美元与黄金脱钩
撑不住的美国，不得不在1971年正式宣布停止美元兑换黄金。之后兴起的浮动汇率制度更是让布雷顿森林体系进一步瓦解。美元和黄金之间的最后一缕联系被切断后，各国相继从与黄金挂钩的金属本位制转化为不兑现的信用货币体系。
今天，无论我们钱包里的纸币、硬币还是我们支付宝、微信钱包里的那一串数字，都是信用货币体系中的一种。
或许你也曾有过这种疑问：就这样的一张纸或者一串数字，为什么就能成为货币？回顾人类创造货币的历程，不难发现我们对“钱”的认知在不停变化。从贝壳、大麦、黄金到纸币，货币的形式从未固定，它的价值也不在于它本身值多少，而是由使用它的人所赋予。
说到底，货币体系就是一个信用体系。现在，人们信任口袋里的钱，不是因为那张纸币多漂亮，只因为其背后的信用背书。这里的信用，不是发行机构（如央行）的信用，也不是政府或财政的信用，而是以整个国家财富作为支撑的信用。
但是，纸币的制作成本相较于纸币本身所代表的价值是不匹配的，所以信用货币可能会出现超发现象。俗话说，“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政府超发的货币实际上是透支国民创造的价值，也是挥霍自身的信任。一旦哪天不再有足够的偿还能力，政府就会逐渐失去民众的信任，到最后纸币可能就会成为一张废纸。这种例子即便如今也不少见，津巴布韦由于国家信用崩溃，引发了可怕的通货膨胀，法定货币急速贬值，政府甚至直接推出100万亿面值的纸币，但也无法挽回国内经济。委内瑞拉亦是如此。
图1-8 2008年津巴布韦超级通货膨胀时期发行的最大面额100万亿纸币
信用货币是历史选择的产物，但它并不完美。它克服了金本位制下货币供应缺乏弹性的致命缺陷，使货币当局在应对经济危机等困局时有了更大的发挥空间，但正如上文所言，信用货币使货币发行摆脱了传统束缚。对于任何一个国家来说，印钞是一件几乎无本的生意，所以出现超发失控的现象也就不足为奇。
货币超发所带来的通货膨胀，是对国民财富的洗劫。比如，整个国家原本发行了1万元，而你手中有1000元，这些钱本可以买500斤大米。但国家又凭空发行了1万元，而大米的数量不会凭空增加。这时你手中还是1000元，但这1000元和之前的1000元却不是相同的概念，你现在的钱可能只够你买250斤大米。这其实就是在变相地稀释民众的财富。
如果这种超发的货币成为国际货币，问题会更加严重。时至今日，虽然美元的地位遭到了诸多挑战，但谁也无法否认美元在某种程度上仍是“世界货币”。这种情况下，如果美国购买了中国10亿美元的产品，可以直接印制美元给中国，就等于几乎无成本地获得了中国的资源。当然，事实上不会这么简单，但美国通过“美元霸权”获取他国利益，已成为重要的国际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