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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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不吉之兆

正月初六一大早,结束了春节假期的周士毅,带着与家人团聚的余兴赶往火车站。周士毅十点来钟到长平,后又赶上了较早的开赴枫岚的班车,所以他在中午之前便到了乡里。由于每天的值班人员只有一位乡领导带两名一般干部,他们又多半待在办公室,而没有轮到值班的乡干部大都回家过年去了,所以周士毅进了院子基本上没有碰到什么人。周士毅知道,按照安排,今天带班的领导应是苗壮,于是他便来到办公室,想与苗壮他们见个面。没想到他刚走近办公室的门前,就被坐在办公室外向桌前的章汉杰发现了,章汉杰一边朗声叫着“周书记”,一边乐呵呵地起身上前,苗壮他们也都先后起身过来握手打招呼,大家见了面,自然都是热情地互致着新年的祝贺。

周士毅问章汉杰怎么也在办公室,章汉杰说他反正也没有哪里要去,又怕遇到什么事而值班人手不足,所以他每天都会到这里来坐坐。原来,章汉杰由于意识到自己马上就要“更上一层楼”了,为了巩固自己在周士毅心里的好印象,所以他每天上午和下午都会到办公室各转一圈。考虑到今天是周士毅回乡的日子,又不知周士毅是什么时候到,所以他便拿定主意,除了吃饭的时间,今天要一整天地守在这里,以便在值班现场与周士毅见到面,并力争邀请他到家里去吃顿饭,进一步融洽双方的感情。

周士毅见章汉杰先是主动表态在乡里过年,现在又每天到办公室帮着值班,章汉杰这种对工作高度负责的精神让他很受感动。在对大家慰勉了几句之后,周士毅就提着行李上楼去了。

不多时,章汉杰也来到周士毅的外间,他拿起热水瓶要去食堂为周士毅打开水,周士毅不肯,说是自己去。谁知章汉杰坚决不依,他语带豪爽地说道:“周书记,您这就不对了,您怎么能跟我这么见外哩!我们都是从庙山林场出来的,而且感情还非同一般,今后不管您当了多大的官,您都不能拿我当外人呢!您说是不?”

见章汉杰说得理直气壮,周士毅不好见外,只好笑着任他拿起水瓶出去。

不一会,章汉杰愤愤不平地提着热水瓶上来了,他说:“食堂值班的人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明知道今天会有回乡上班的人,他们居然不动一点脑子,只做了值班人员的饭菜!”

周士毅一边搞着房间的卫生,一边说道,“这也怪他们不得,因为他们不知道我会上午来。我到街上去随便吃点就行了!”

章汉杰似乎很受委屈地说:“周书记,我刚才给您提的意见,您怎么现在就忘了呢?我的家安在这里,还能让您去街上吃饭?您这不是让人笑话我么!走走走,到我家去,好歹总比在街上吃要卫生一些。”

周士毅见章汉杰如此热心,倒不好婉拒,只得道谢,并关上房门随着章汉杰往供销社走去。

乡镇的部门本就不多,而学校和卫生院又不太好轻易安人,所以乡领导的家属一般都会安排在供销社,章汉杰的妻子唐韵也是如此,被安排在枫岚乡供销社担任出纳。因为枫岚乡这几届主要领导的家属都在市里,所以作为副书记的章汉杰,他在住房安排方面便得到供销社的特殊照顾,他的家没有安在供销社的宿舍区,而是在仓库旁边的一栋独门独院的红砖小楼的二楼。

快到一楼的露天楼梯口时,章汉杰便向上高声叫道:“唐韵,贵客到了!”

周士毅听见章汉杰把自己称之为“贵客”,心里觉得有点别扭。

不多时,二楼的阳台上出现一个围着围裙神情淡然的女人,周士毅一看,觉得与此前印象中的唐韵相比,虽然轮廓基本相同,但已老了不少,而且难看了许多。

周士毅知道,人的心境会同步外化为表情,而常态性的表情则会固化为相貌。一个人如果常常保有平和甚至愉悦的心态,久而久之,其相貌就会得到优化;反之,如果常常处于忧郁、烦躁甚至愤怒的状态,天长日久,其容貌便会遭到劣化。周士毅虽然不知道章汉杰与唐韵的关系如何,但透过唐韵的容貌变丑这个现象来分析,唐韵很可能长期处于心境不佳的状态,换句话说,她应该过得并不幸福。

周士毅见唐韵出现在阳台上,便丢开推测招呼道:“嫂子,新年好!”

唐韵虽然多年未见周士毅,但从形体和相貌来看,她知道在楼下和她打招呼的应该就是周士毅,于是便神色淡然地笑着应道:“哦,周书记啊!新年好!快上来吧!”

章汉杰刚才给妻子高声打招呼,目的就是要营造一种欢乐的氛围,没想到唐韵明知是周士毅到了,她的表情却依然是不冷不热的。章汉杰见妻子迎客的热度不够,觉得有失自己的脸面,心里相当的不爽,但客人在前,他还是强压怒火而绽放笑容。

章汉杰下放在庙山林场时,他的第一任女友叫金月娥,两人好了一年,但因金月娥“固守防线”,章汉杰觉得甚是没趣,便放弃金月娥而与唐韵好上了。当章汉杰去江南林学院读书时,由于他觉得此后两人天各一方,不可能成为夫妻,为了免得今后彼此藕断丝连相互耽搁,便不顾唐韵为其毫无保留的付出,独自悄悄地离开林场。唐韵见章汉杰的做法如此决绝,自然是深感痛心,并为此伤心了好长一段时间。

章汉杰毕业以后分回枫岚,有一次在长平街头遇见依旧孑然一身的唐韵,因为两人其时都没有更好的选择,同时又都想到曾有的过去,于是便重新走到一起而结为夫妻。婚后,唐韵每每想起章汉杰在离开林场去读大学时,曾经那么绝情地弃她而去,总是不能释怀。其后,这种不良情绪逐步演进到对章汉杰情感上的疏离,这样日子一久,就慢慢地变得性冷淡了。章汉杰是个荷尔蒙分泌比较旺盛的人,他在家里感到性压抑,便尝试着为自己的精力与感情另寻出口,这样一来,本已出现问题的夫妻关系就更是雪上加霜了。这也就是在周士毅看来,章汉杰与唐韵之间好像缺乏夫妻之间那种惯有温情的原因。

章汉杰笑眯眯地陪着周士毅来到楼上,周士毅和站在楼口的唐韵握了握手。

章汉杰对唐韵说:“搞几个好菜,周书记在这吃饭呢!”

唐韵闻言,便带着不无勉强的笑意“嗯”了一声,然后重新回到靠近楼梯口的那间厨房操持着。

在章汉杰的陪同下,周士毅继续缓步往前走去,他想看看章家的全貌。

周士毅略略扫视便已知道,靠近楼梯口的是厨房,隔壁则兼作客厅与餐厅,再过去便是两个卧室,一共四个房间。周士毅觉得,房子虽不陈旧,但室内却比较凌乱。周士毅心想,唐韵原来是个挺爱干净的女人,当年庙山林场进行卫生的检查时,她的寝室大都评得“最清洁”,现在怎么会把家邋遢成这般模样呢?周士毅觉得,这只能有一种解释,就是唐韵对这个家庭缺乏心理上的归属感,她已经不在意这个徒具形式的家了。

这样大致了解过房子的功能布局后,两人重回小客厅。客厅的门开在右侧,周士毅站在门口朝里张望了一下,章汉杰满脸歉然地说:“周书记,不好意思,屋里有点乱哩!”

周士毅知道章汉杰是个很爱面子的人,便故意冲淡说:“带着孩子嘛,都差不多,我们家也好不到哪里去呢!”

周士毅一边客气着,一边缓步走了进去并环顾四周。周士毅见左右两边的墙上各贴了一副墨迹犹新的字幅,右边是岳飞的《满江红》,周士毅早年背过这首词,而且很有感慨,现在见了,不由得雅兴重燃,便上前欣赏起来,词曰: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周士毅觉得,章汉杰的这笔新魏体棱角峥嵘,颇有气势,比起在庙山林场那会儿又有不小的进步,而自己只能写楷书,字体虽还工整,技法却嫌不足。其实,周士毅原来也曾起过把字练好的念头,后来长进不大,也就不了了之。

周士毅又转身欣赏贴在左边墙上的横幅,只见这是李白的《行路难》,用的是草书,显得笔势狂放,豪气逼人。诗曰: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馐直万钱。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暗天。

闲来垂钓坐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周士毅品鉴过书法,在对章汉杰书法愈添钦佩的同时,竟然也生出几许豪兴,他打算改日也写一幅字挂在房间,以免四壁空空。写什么呢?周士毅又想了一会儿,他最后决定写苏轼的《赤壁赋》,因为其中的一些文辞的意境很对自己的路。

周士毅对着字幅这样天马行空般地想了一会,他的思路便转到两个横幅的内容上了。他觉得,后人之所以喜欢岳飞的《满江红》,大都是因为“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这个名句,因为这能引起正在不懈奋斗仍未取得成功者的共鸣;而后人之所以对李白的《行路难》感兴趣,多半是因为“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这个名句,意在以此激励自己奋然前行,以早日到达成功的彼岸。现在章汉杰作为自己的同龄人,已经担任了副书记,但仍然觉得“三十功名尘与土”,并期盼“直挂云帆济沧海”,由此可见,他在仕途上的雄心应该不小哩!

周士毅又想道,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啊!自己何尝对未来没有过期盼与焦虑呢?只是志向或许比他小些,不至于把“乡党委副书记”之职视如“尘土”而已。他又想,自己目前虽然与章汉杰在枫岚共事,而且自己的职务比他还要高一些,但三年五载之后说不定已经分道扬镳了,以后在仕途上谁的进步如何,还很难说呢!所以他暗暗地告诫自己,以后和章汉杰相处,切不可任性,不要像匡厚明那样,只顾自尊而不懂尊人,以免伤到章汉杰的自尊心。他知道,章汉杰是个很爱面子的人,自己尤其要小心在意些。

周士毅这样想着,又将视线转向摆在里向靠窗户右侧的一个书橱。周士毅走近书橱,见里面放着一些新旧不等厚薄不一的书籍,从书脊所标的书名来看,倒没有几本自己感兴趣的。忽然,他发现一本叫做《孙子兵法新注》的书,便将其抽了出来。原来这书是一九八一年由中华书局出版的,他觉得有点意思,就随手翻阅着。他发现在“计篇”内的第五页下两行和第六页上三行,有这样一段被打了较粗下划线的文字:

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逸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

周士毅发现,章汉杰在“实而备之,强而避之”与“攻其无备,出其不意”两处文字的下划线上,加标了与字数相对应的醒目圆点。周士毅知道,读者的如此这般,似乎是为了突出这些文字的特别重要。果然,周士毅又发现在“实而备之,强而避之”上面的空白处写了“有理!”的评注;在“攻其无备,出其不意”下面的空白处则写了“绝妙!”的评注。

章汉杰刚才一直站在周士毅的身后,他看见周士毅认真品读《满江红》和《行路难》,料想周士毅已经窥破自己的心思,便如芒刺在背,很是不安。因为依据兵法来看,目前正是“敌”强我弱之时,轻易被对方识破自己的“战略意图”,这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章汉杰正忐忑着,此刻又见周士毅注意到自己在《孙子兵法新注》中加注的评语,心里不由得怦怦乱跳,就像是暗中怀春的姑娘被人猜到了心思,自诩高明的魔术师被人看穿了“把戏”,正在作案的小偷被人注意着行踪,其神色不止于尴尬,甚至是接近惶恐。因为依据常理,读者在书里所添加的评注,其实就是读者对书中某处内容所持态度的一种‘宣示’,而这种“宣示”通常只能“自说自话”,而不宜示之于人。现在周士毅不经意间窥探到自己心中的隐秘,他会不会因此而防备自己,以致堵死自己上升的通道呢?章汉杰心里这样极其不安地揣度着。

不过让章汉杰心里颇觉宽慰的是,周士毅虽然注意到了这些评语,但只是稍驻目光就一带而过,好像并没有往深处想。只见他一边无意识地继续往下翻着,一边神色平和地打趣道:“汉杰,你对古诗词和《孙子兵法》都还蛮有研究的嘛!”

章汉杰知道周士毅不是个善于做作的人,他觉得周士毅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异样,哪怕是一瞬间的异样都没有,心里便稍觉安定了。现在他见周士毅开着玩笑,便笑着掩饰道:“胡乱写的,嘿嘿……见笑了!”说着,便将周士毅递过来的书随手插入书架,并将周士毅让到桌边就座,然后就东一句西一句地刻意聊着一些零零碎碎的话题,他想以此分散周士毅的注意力,使他淡化刚才的记忆。

周士毅和章汉杰两人聊不多时,唐韵便端着“大蒜炒板鸭”、“川芎炒鸡内脏”和两个蔬菜进来了。因为正值春节期间,家里的蒸腊肉和酒糟鱼都是现成的,所以下酒菜还是不错的。考虑到下午没有什么特定安排,于是周士毅便同意了章汉杰的提议,开了一瓶枫岚酒厂生产的“醉仙酒”。

周士毅见唐韵此后一直待在厨房没有出来,便去厨房叫唐韵过来一道吃饭。唐韵最初不肯,周士毅坚持促请,说是都是庙山林场的老同事,不可这样生分。

这时章汉杰也来到厨房门口,他带着愉快的表情朗声说道:“诶!唐韵啊,既然周书记都邀请了,你就过来吧!”

唐韵稍稍迟疑了一下,这才不无勉强地过来坐下。

席间章汉杰热情地邀请唐韵一道起杯向周士毅敬酒,说是感谢对自己的关心和帮助;周士毅此后也向他们夫妻回了一杯,说是祝他们夫妻和美,家庭幸福。由于进餐的氛围似乎总有点不太对,所以周士毅只喝了两小杯酒,随便吃了一点饭,这顿中饭便草草地收场了。

周士毅回到住所,他坐在外间的木椅上,为章汉杰夫妻之间这种形同陌路的关系感到悲哀,但一想到这是人家夫妻之间的事,自己作为外人既不知个中原委,也很难帮得上什么忙,只好将这些放到一边。不过,章汉杰与唐韵尴尬的夫妻关系倒是拨动了周士毅的心弦,周士毅长叹一声,止不住忧从中来。

这次他在家里过年时,大年初二那天,周士毅陪同妻子去她娘家拜年,在路上高凤对周士毅说了一件比较有趣的事。她说,这次丈夫在仕途上的新进步,可给她争了气,长了脸,让她挺起腰杆做了一回人。原来在周士毅提拔为乡党委书记后的某日,高凤在办公室以漫不经心的口吻提到她丈夫提职的事,这让杜娟不由得暗吃一惊,因为周士毅只用了三年的时间就上了两个台阶,竟然做到了乡里的“一把手”,如果他再提拔一次,那就是副县级了,而且他又这么年轻,以后会提拔到哪个层次,还真不好限量,所以这回她听了高凤看似无心的炫耀,居然悻悻然不再做声了。高凤自从与杜娟“斗法”以来,这是第一次志得意满的完胜,所以心里便觉得特别的爽。

周士毅听了高凤的述说,虽然觉得高凤不免有些格局偏小之嫌,但一想到自己的进步能让妻子引以为荣,心里还是觉得挺舒爽的。但高凤接下来的几句话却让周士毅很不痛快。高凤说,周士毅现在虽然是乡里的“一把手”,但终归与杜娟的老公同属正科级,所以她非常期盼周士毅能在本届末期再给她一个惊喜,如果那样的话,就把杜娟那个科级丈夫远远地甩到身后去了,同时这也说明她高凤当年看人真的没有看走眼。

高凤这份严师般的鼓励、督促与鞭策,把周士毅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因为透过高凤的话来分析,高凤当年追他和后来嫁他,并不是对他人品的认可,反而好像是一次投机的炒股或冒险的赌博,他们之间的婚姻纽带,不是既有的情义,而是预期的名利,似乎他周士毅如果事业上止步不前,就会让她深感失望,就证明她恋爱与婚姻的选择是失败的。想到这里,周士毅觉得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刺痛了一下。

如果把时间由此往后推一个月的话,周士毅的烦恼竟又增添了新的内容。杜娟看见周士毅在仕途上已经没有可以贬低之处,竟又“别出心裁”地给他们夫妻关系巧妙地打进一个“楔子”。有一次她在办公室对龚谨科长说,她有个同学的丈夫在下面乡里担任乡长,居然搞了三个女人,有一个还搞大了肚子。当时高凤虽然表面装作没有注意听,但她心里还是掀起了波澜。她想,也不知杜娟所说的是真是假,万一是真的,一个乡长都能搞到那么多女人,那当书记的该有多少女人投怀送抱啊!后来,高凤为这事没少逼问过周士毅,这让周士毅不胜其烦。

其时周士毅就想,高凤并非懦弱之人,但她与杜娟的“交锋”似乎多半都是铩羽而归,此外,这个杜娟业已成为他们夫妻之间不和的主要诱因,所以周士毅便很想知道这位“长舌妇”究竟是何模样。恰好有一次周士毅在家休假,他去财政局叫高凤一道赴个婚宴,正好在农财科看见了杜娟。周士毅便利用与杜娟打招呼的时机掠了对方一眼,只见这个女人长得瘦高个头,柳眉斜挑,眼神冷傲,给人以桀骜不驯的印象。此外,她额广腮弱,突颚薄唇,嘴撅而豁,头发虽然枯黄,皮肤倒还白皙,也许是“一白遮三丑”的缘故,其模样总体上倒是不显难看。周士毅后来分析,杜娟的是非多端,主要原因恐怕还在那张嘴上,因为但凡上颚前突嘴唇偏薄且闭合不紧的女人,多半个性较强、是非较多,自律能力较差,这种女人如果没有注重修养,通常都是自以为是、争强好胜,往往放言无忌而不怕伤人。

周士毅站起身来,他抛开章汉杰和自己的家事,把思路转到当前的工作上来,因为明天的班子会主要是研究和部属当前一个阶段的工作,自己身为“一把手”,必须要在思想上有所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