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9年
2月
1日《新潮》第1卷第2号刊出胡适《十二月一日到家》、叶绍钧《春雨》、罗家伦《“雪”》、顾诚吾《悼亡妻》、俞平伯《冬夜之公园》、傅斯年《深秋永定门城上晚景》等诗。
15日《新青年》第6卷第2号刊出周作人的诗《小河》。诗有序:“有人问:我这诗是什么体,连自己也回答不出。法国波特来尔(Baude laire)提倡起来的散文诗,略略相像,不过他是用散文格式,现在却一行一行的分写了。内容大致仿那欧洲的俗歌;俗歌本来最要叶韵,现在却无韵。或者算不得诗,也未可知;但这是没有什么关系。”
周作人:“大抵忧惧的分子在我的诗文里由来已久,最好的例是那篇《小河》,民国八年所作的新诗,可以与二十年后的打油诗做一个对照。这是民八的一月廿四日所作,登载在《新青年》上,共有五十七行,当时觉得有点别致,颇引起好些注意。或者在形式上可以说,摆脱了诗词歌赋的规律,完全用语体散文来写,这是一种新表现,夸奖的话只能说到这里为止,至于内容那实在是很旧的,假如说明了的时候,简直可以说这是新诗人所大抵不屑为的,一句话就是那种古老的忧惧,这本是中国旧诗人的传统,不过他们不幸多是事后的哀伤,我们还算好一点的是将来的忧虑,其次是形式也就不是直接的,而用了譬喻,其实外国民歌中很多这种方式,便是在中国,《中山狼传》里的老牛老树也都说话,所以说到底连形式也并不是什么新的东西。鄙人是中国东南水乡的人民,对于水很有情分,可是也十分知道水的利害,《小河》的题材即由此而出。”(《苦茶庵打油诗》,载1944年10月10日《杂志》第14卷第1期)
胡适:《小河》“是新诗中的第一首杰作”,“那样细密的观察,那样曲折的理想,决不是那旧式的诗体词调所能达得出的。”(《谈新诗——八年来一件大事》,1919年10月10日《星期评论》纪念号)
茅盾:初期白话诗“注意句中字的音节的和谐。这在有韵诗是如此,在无韵诗也是如此。后者的最好的例子是周作人的《小河》。这是白话诗史上第一首长诗。”“我们在《小河》里看到了对于压迫自由思想和解放运动者的警告。”(《论初期白话诗》,1937年1月1日《文学》第8卷第1号)
朱自清:“自然音节和诗可无韵的说法,似乎也是外国‘自由诗’的影响。但给诗找一种新语言,决非容易,况且旧势力也太大。多数作者急切里无法甩掉旧诗词的调子;但是有死用活用之别。胡氏好容易造成自己的调子,变化可太少。康白情氏解放算彻底的,他能找出我们语言的一些好音节,《送客黄浦》便是;但集中名为诗而实是散文的却多。只有鲁迅氏兄弟全然摆脱了旧镣铐,周启明氏简直不大用韵。他们另走上欧化一路。走欧化一路的后来越过越多。——这说的欧化,是在文法上。”(《中国新文学大系·诗集·导言》,见《中国新文学大系·诗集》,上海良友图书印刷公司1935年10月出版)
3月
1日《新潮》第1卷第3号刊出康白情的诗《雪后》、《“棒子面”》、《先生和听差》和罗家伦《“除夕”入香山》、傅斯年《老头子和小孩子》等诗。
15日《新青年》第6卷第3号刊出周作人的诗《两个扫雪的人》、《微明》、《路上所见》、《北风》和俞平伯的信《白话诗的三大条件》及胡适的答信。俞平伯信:“诗歌一种,确是发抒美感的文学,虽主写实,亦必力求其遣词命篇之完密优美。因为雕琢是陈腐的,修饰是新鲜的,文词粗俗,万不能发抒高尚的理想。”白话诗“(1)用字要精当,造句要雅洁,安章要完密”;“(2)音节务求谐适,却不限定句末用韵”;“(3)说理要深透,表情要切至,叙事要灵活”。关于第一点他认为“这是凡白话文,都该注意的,而用白话入诗尤甚。因为如没有这种限制,随着各人说话的口气,做起诗来,一天尽可以有几十首,还有什么价值呢?自己先没有美感,怎样能动人呢?用白话做诗,发挥人生的美,虽用不着雕琢,终与开口直说不同。”讲到第三点时强调:“诗尤与文不同。在文可以直说者,诗必当曲绘;文可以繁说者,诗只可简括。所以诗的说理表情叙事,均比较散文深一层。话说正了,意思依然反的。话说一部分,意思却笼罩全体。这无论文言白话都是一样,而用白话入诗,比较更难。”
16日 《每周评论》第13号刊出仲密(周作人)的诗《背枪的人》。
4月
1日《新潮》第1卷第4号刊出康白情《牛》、俞平伯《春水船》、顾诚吾《山中》等诗。康白情《牛》编入诗集《草儿》改题为《草儿》,诗集《草儿》改版为《草儿在前集》此诗又改题为《草儿在前》。
茅盾:“以我看来,初期白话诗的好处,——值得我们现在注意的,第一是力求解放而不作怪炫奇。这要举例,简直是举不胜举。姑且把当时最能脱离了旧传统的康白情的《草儿在前》抄在这里……这首诗里,有两字占一句的:这在当时,还是很少的‘新式’,然而我们只觉得自然得很,只觉得非这么办不可;作者也是觉得非这么办不可而这么写下的,绝没有想用形式的新奇来刺戟一下读者的眼睛的意思。只有不存心作怪炫奇,然后他所创造的新形式是有价值的。”(《论初期白话诗》,1937年1月1日《文学》第8卷第1号)
13日《每周评论》第17号刊出仲密(周作人)的诗《京奉车中》。
15日《新青年》第6卷第4号刊出沈尹默《生机》、胡适《应该》、唐俟(鲁迅)《他》、胡适《一涵!》、沈尹默《赤裸裸》等诗。
胡适:“《新青年》六卷四号里面沈尹默君的两首诗。一首是《赤裸裸》……他本想用具体的比喻来攻击那些作伪的礼教,不料结果还是一篇抽象的议论,故不成为好诗。还有一首《生机》……这种乐观,是一个很抽象的题目,他却用最具体的写法,故是一首好诗。”(《谈新诗——八年来一件大事》,1919年10月10日《星期评论》纪念号)
胡适:《应该》“这首诗的意思神情都是旧体诗所达不出的。别的不消说,单说‘他也许爱我,——也许还爱我’这十个字的几层意思,可是旧体诗能表得出的吗?”(《谈新诗——八年来一件大事》,1919年10月10日《星期评论》纪念号)
废名:“这十个字的几层意思旧体诗大约表达不出,可是这十个字的几层意思新剧里确最容易表达得出,若以之作新诗,结果只有几层意思,似乎没有什么诗的情绪了。中国的旧诗似乎根本上就不表现‘他也许爱我,——也许还爱我’这些意思,若其所能表现的东西确乎比《应该》更成为诗。唐诗人张籍有一首诗,胡适之先生曾用白话翻译过,原作末二句,‘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虽然不像白话诗《应该》那样表达许多意思,却是很能表情的了。”(《新诗应该是自由诗》,1943年9月《文学集刊》第1辑)
5月
1日《新潮》第1卷第5号刊出仲密(周作人)的诗《背枪的人》、《京奉车中》和傅斯年《前倨后恭》、康白情《鸡鸣》、骆启荣《爱情》、程裕清《秋千歌》等诗及鲁迅致孟真(傅斯年)的信《对于〈新潮〉一部分的意见》;其中仲密的诗《背枪的人》、《京奉车中》转自《每周评论》,记者斯年按:“我们《新潮》登载白话诗业已好几期了,其中偏于纯粹的摹仿者居多。我想这也不是正当趋向。我们应当制造主义和艺术一贯的诗,不宜常常在新体裁里放进旧灵魂——偶一为之,未常不可。所以现在把《每周评论》里的这两首诗选入,作个模样。”鲁迅的信:“《新潮》里的诗写景叙事的多,抒情的少,所以有点单调。此后能多有几样作风很不同的诗就好了。翻译外国的诗歌也是一种要事,可惜这事很不容易。”傅斯年复信说:“先生对于我们的诗的意见很对。我们的诗实在犯单调的毛病。要是别种单调,也还罢了,偏偏这单调是离开人生的纯粹描写。我很后悔我的诗不该发表。”
胡适:“后来《新潮》五号里傅君有一首《前倨后恭》的诗,——一首很长的诗。我看了说,这是文,不是诗。”因为“长诗是抽象的题目用抽象的写法。”(《谈新诗——八年来一件大事》,1919年10月10日《星期评论》纪念号)
本月 《新青年》第6卷第5号刊出胡适《一颗星儿》、陈衡哲《散伍归来的“吉普色”》等诗和胡适的《我为什么要做白话诗——〈尝试集〉自序》。
胡适:“吾自己也常用双声叠韵的法子来帮助音节的和谐。例如《一颗星儿》一首……这首诗‘气’字一韵以后,隔开三十三个字方才有韵,读的时候全靠‘遍,天,边,见,点,半,点。’一组叠韵字(遍,边,半,明,又是双声字,)和‘有,柳,头,旧,’一组叠韵字夹在中间,故不觉得‘气’‘地’两韵隔开那么远。”(《谈新诗——八年来一件大事》,1919年10月10日《星期评论》纪念号)
6月
8日 《每周评论》第25号刊出仲密(周作人)的诗《偶成》。
茅盾:初期白话诗中有好多“历史文件”性质的作品。例如周作人的《偶成》,据北社《新诗年选》编者的案语:“这当是‘五四运动’里‘六三运动’的一段写实。当日北京大学法科做了临时监狱,被拘的学生八百多人。后来文科也拘了二百多人。这是法科门外的样子。”……这诗在艺术上也许比不上《小河》,然而在中国的自由解放斗争史中,这诗将被记录。(《论初期白话诗》,1937年1月1日《文学》第8卷第1号)
29日 《每周评论》第28号刊出适(胡适)的诗《威权》。
▲ 《星期评论》第4号刊出大白的诗《风云》、《盼月》。
刘大白:“我学做新诗,是从一九一九年夏间开始的,到如今只有三年的历史。可是从现在回头看那时候的作品,已经无异青年人重看幼稚时代的涂鸦,虽然现在也并非成熟。”“我自己知道,我因为沉溺于旧诗词中差不多有三十年的历史,所以我底诗\[传\]统的气味太重。由旧入新的过渡时代的诗人,本来都免不了这一点;只有周作人先生,可以算是一个例外。可是别人诗里传统的气味,都是渐减渐淡,以至于无的;我却做不到这样,差不多循环地复现著,至今不曾消灭,这也许可算得我底诗中最可指摘的一端了。”(《旧梦付印自记》,见《旧梦》,商务印书馆1924年3月出版)
7月
6日 《每周评论》第29号刊出适(胡适)《“爱情与痛苦”》、辛白《动》诗2首。胡适诗前有序:“我的朋友陈独秀被捕之前作了一条‘爱情与痛苦’的随感录(本报第二十五号)。后来我也做了一条‘爱情与痛苦’的随感录(第二十八号)。有一天,我觉得这个意思可以入诗,遂用‘生查子’词调,作了这首小诗。”
13日 《每周评论》第30号刊出寒星(刘半农)《云》(仿儿歌体)、辛白《怀陈独秀》等诗。
▲ 《星期评论》第6号刊出大白的散文诗《思想的监狱》。
20日 《每周评论》第31号刊出寒星(刘半农)的诗《羊肉店》(仿儿歌体用江阴方言)。
▲ 《星期评论》第7号刊出玄庐的诗《种田人》和大白的诗《应酬》。
27日 《星期评论》第8号刊出玄庐的诗《入狱》。
8月
3日 《每周评论》第33号刊出适的诗《我的儿子》。
▲ 《星期评论》第9号刊出大白《救命》、康白情《石头和竹子》等诗。
10日 《每周评论》第34号刊出适的诗《一颗星儿》。
▲ 《星期评论》第10号出刊,是期起该刊“创作栏”改为“诗专栏”,刊有季陶的诗《可怜的我》。
15日 《少年中国》第1卷第2期刊出康白情《送客黄浦》、田汉《朦胧的月亮》、周无《过印度洋》等诗。
胡适:“此外新潮社的几个新诗人,——傅斯年、俞平伯、康白情——也都是从词曲里变化出来的,故他们初做的新诗都带着词或曲的意味音节。此外各报所载的新诗,也很多带着词调的。例太多了,我不能遍举,且引最近一期的《少年中国》(第二期)里周无君的《过印度洋》”,“这首诗很可表示这一半词一半曲的过渡时代了。”(《谈新诗——八年来一件大事》,1919年10月10日《星期评论》纪念号)
17日 《星期评论》第11号刊出玄庐的诗《兵官》、《打更》。
24日 《星期评论》第12号刊出玄庐的诗《想》。
31日 《星期评论》第13号刊出玄庐的诗《哀湘江》。
9月
7日 《星期评论》第14号刊出玄庐的诗《光》。
11日 《时事新报·学灯》刊出沫若的诗《抱和儿浴博多湾中》、《鹭鸶》。
郭沫若:“民八以前我的,乃至任何文字,除抄示给几位亲密的朋友之外,是从没有发表过的。当时胡适们在《新青年》上已经在提倡白话诗并在发表他们的尝试,但我因为处在日本的乡下,虽然闻听了他们的风声却不曾瞻仰过他们的实际,《新青年》杂志和我见面是在民九回上海以后。我第一次看见的白话诗是康白情的《送许德珩赴欧洲》(题名大意如此),是民八的九月在《时事新报》的学灯栏上看见的。那诗真真正正是‘白话’,是分行写出的‘白话’,其中有‘我们喊了出来,我们做得出去’那样的辞句,我看了也委实是吃了一惊。那样就是‘白话诗’吗?我在心那里怀疑着,但这怀疑却唤起了我的胆量。我便把我的旧作抄了两首去,一首就是《鹭鸶》,一首是《抱和儿在博多湾海浴》(此诗女神中似有,《诗集》中未收)。那时的《学灯》的编辑是郭绍虞,我本不认识,但我的诗寄去不久便发表了出来,第一次看见了自己的作品印成铅字,真是有说不出来的喜兴,于是我的胆量也就愈见增大了,我把已成的诗和新得的诗都继续寄去,寄去大多是登载了出来,这不用说是增进了我的作诗的兴会。”(《我的作诗的经过》,1936年11月10日《质文》第2卷第2期)
郭沫若:“使我的创作欲爆发了的,我应该感谢一位朋友,编辑学灯的宗白华。我同白华最初并不相识,就由投稿的关系才通起了信来。白华是研究哲学的人,他似乎也有嗜好泛神论的倾向,这或者就是使他和我接近了的原因。那时候,但凡我做的诗,寄去了他无有不登,竟至学灯的半面也有整登着我的诗的时候。说来也很奇怪,我自己就好像一座作诗的工场一样,诗一有销路,诗的生产便愈加旺盛起来。在1919年与1920年之交的几个月间我几乎每天都在诗的陶醉里,每每有诗的发作袭来就好像生了热病一样,使我作寒作冷,使我提起笔来战颤着有时候写不成字。我曾经说过:‘诗是写出来的,不是做出来的,’便是道的当时的实感。但到1920年的四五月间白华到德国去了,学灯的编辑换了人,我的诗潮从此也就消涸了。”(《创造十年》,现代书局1932年9月20日出版)
朱自清:和小诗运动差不多同时,一支异军突起于日本留学界中,这便是郭沫若氏。他主张诗的本职专在抒情,在自我表现,诗人的利器只有纯粹的直观;他最厌恶形式,而以自然流露为上乘,说“诗不是‘做’出来的,只是‘写’出来的”。……他的诗有两样新东西,都是我们传统里没有的:——不但诗里没有——泛神论,与二十世纪的动的和反抗的精神。中国缺乏冥想诗。诗人虽然多是人本主义者,却没有去摸索人生根本问题的。而对于自然,起初是不懂得理会;渐渐懂得了,又只是观山玩水,写入诗只当背景用。看自然作神,作朋友,郭氏诗是第一回。至于动的和反抗的精神,在静的忍耐的文明里,不用说,更是没有过的。不过这些也都是外国影响。——有人说浪漫主义与感伤主义是创造社的特色,郭氏的诗正是一个代表。(《中国新文学大系·诗集·导言》,见《中国新文学大系·诗集》,上海良友图书印刷公司1935年10月出版)
穆木天:“五四”诗歌,由胡适开始,而由沫若完成;这是我在过去论沫若诗歌时的结论;这个结论,我始终认为不错。沫若的浪漫主义的诗歌,使“五四”青年,在感情上得到解放。(《在风暴中微笑罢》,1941年12月15日《诗创作》第6期)
15日 《少年中国》第1卷第3期刊出李大钊《山中落雨》、宗白华《问祖国》、康白情《送慕韩往巴黎》等诗。
28日 《星期评论》第17号刊出胡适的诗《乐观》。
29日 《时事新报·学灯》刊出沫若的诗《死的诱惑》。
郭沫若:“既嗜好了太戈儿,便不免要受他们的影响。在那个时期我在思想上是倾向着泛神论(Pantheism)的,在少年时所爱读的《庄子》里面发现出了洞辟一切的光辉,更进而开始了对于王阳明的崇拜,学习静坐,学习致良知的工夫。有一次自己用古语来集过一副对联,叫着‘内圣外王一体,上天下地同流’,自己非常得意。那时候的性向,差一步便可以跨过疯狂的门阈。把我从这疯狂的一步救转了的,或者怕要算是我和安娜的恋爱吧,但在这儿我不能把详细的情形叙述。因为在民国五年的夏秋之交有和她的恋爱发生,我的作诗的欲望才认真地发生了出来。《女神》中所收的《新月与白云》、《死的诱惑》、《别离》、《维奴司》,都是先先后后为她而作的。”(《我的作诗的经过》,1936年11月10日《质文》第2卷第2期)
10月
2日 《时事新报·学灯》刊出沫若的诗《新月》、《白云》。
10日 《星期评论》纪念号刊出玄庐《忙煞!苦煞!快活煞!》、仲荪《见火星随感》等诗和胡适的诗论《谈新诗——八年来一件大事》。胡适《谈新诗》:“宋以后,词变为曲,曲又经过几多变化,根本上看来,只是逐渐删除词体里所剩下的许多束缚自由的限制,又加上词体所缺少的一些东西如衬字套数之类。但是词曲无论如何解放,终究有一个根本的大拘束;词曲的发生是和音乐合并的,后来虽有可歌的词,不必歌的曲,但是始终不能脱离‘调子’而独立,始终不能完全打破词调曲谱的限制。直到近来的新诗发生,不但打破五言七言的诗体,并且推翻词调曲谱的种种束缚;不拘格律,不拘平仄,不拘长短;有什么题目,做什么诗;诗该怎样做,就怎样做。这是第四次的诗体大解放。这种解放,初看去似乎很激烈,其实只是《三百篇》以来的自然趋势。自然趋势逐渐实现,不用有意的鼓吹去促进他,那便是自然进化。自然趋势有时被人类的习惯性守旧性所阻碍,到了该实现的时候均不实现,必须用有意的鼓吹去促进他的实现,那便是革命了。一切文物制度的变化,都是如此的。”“新文学的语言是白话的,新文学的文体是自由的,是不拘格律的。初看起来,这都是‘文的形式’一方面的问题,算不得重要。却不知道形式和内容有密切的关系。形式上的束缚,使精神不能自由发展,使良好的内容不能充分表现。若想有一种新内容和新精神,不能不先打破那些束缚精神的枷锁镣铐。因此,中国近年的新诗运动可算得是一种‘诗体的大解放’。因为有了这一层诗体的解放,所以丰富的材料,精密的观察,高深的理想,复杂的感情,方才能跑到诗里去。五七言八句的律诗决不能容丰富的材料,二十八字的绝句决不能写精密的观察,长短一定的七言五言决不能委婉达出高深的理想与复杂的感情。”“诗须要用具体的做法,不可用抽象的说法。凡是好诗,都是具体的;越偏向具体的,越有诗意诗味。凡是好诗,都能使我们脑子里发生一种——或许多种——明显逼人的影像。这便是诗的具体性。”
朱自清:“新诗运动从诗体解放下手;胡氏以为诗体解放了,‘丰富的材料,精密的观察,高深的理想,复杂的感情,方才能跑到诗里去’。这四项其实只是泛论,他具体的主张见于《谈新诗》。消极的不作无病之呻吟,积极的以乐观主义入诗。他提倡说理的诗。音节,他说全靠(一)语气的自然节奏,(二)每句内部所用字的自然和谐,平仄是不重要的。用韵,他说有三种自由:(一)用现代的韵,(二)平仄互押,(三)有韵固然好,没有韵也不妨。方法,他说须要用具体的做法。这些主张大体上似乎为《新青年》诗人所共信,《新潮》、《少年中国》、《星期评论》,以及文学研究会诸作者,大体上也这般作他们的诗。《谈新诗》差不多成为诗的创造和批评的金科玉律了。”(《中国新文学大系·诗集·导言》,见《中国新文学大系·诗集》,上海良友图书印刷公司1935年10月出版)
茅盾:“这一理论,是初期白话诗一根大柱。这说明了初期白话诗所达到如许新形式,是依了新内容的要求而自然产生的,决不是故意在形式上作工夫。”(《论初期白话诗》,1937年1月1日《文学》第8卷第1号)
12日 《星期评论》第19号刊出玄庐的诗《悼周淡游》。
18日 《时事新报·学灯》刊出沫若的诗《两对儿女》。
19日 《星期评论》第20号刊出康白情的诗《女工之歌》。
20日 《时事新报·学灯》刊出沫若的诗《某礼拜日》。
22日 《时事新报·学灯》刊出沫若的诗《梦》。
23日 《时事新报·学灯》刊出沫若的诗《火葬场》、《晚步》。
24日 《时事新报·学灯》刊出沫若的诗《浴海》。
26日 《星期评论》第21号刊出康白情《暮登泰山西望》等诗。
30日 《新潮》第2卷第1号刊出康白情《送客黄浦》、罗家伦《天安门前的冬夜》、寒星(刘半农)《铁匠》、叶绍钧《我的伴侣》等诗和俞平伯的诗论《社会上对于新诗的各种心理观》。俞平伯诗论:“中国现行白话,不是做诗的绝对适宜的工具。我这句话,很容易引起误会,好像我对于白话做诗,自己也不很能相信的。其实不然,我觉得在现今这样情形之下,白话实在是比较最适宜的工具,再寻不到比他更好的工具;但是一方面,我总时时感用现今白话做诗的苦痛。白话虽然已比文言便利得多,但是缺点也还不少呵,所以实际上虽认现行白话为很适宜的工具,在理想上,却很不能满足。”“以后我们做诗,要增加他的重量,不要加他的数量,这因为用白话做诗,表面看来非常容易,对仗字面韵脚,统统都可以不要,只用空口说白话,岂不是太容易了吗?但从实际上讲来并不然的,岂但不然简直相反,说白话诗容易做的,都是没有尝试过的外行话。依我的经验,白话诗的难处,正在他的自由上面。他是赤裸裸的,没有固定的形式的,前边没有模范的,但是又不能胡诌的;如果当真随意乱来,还成个什么东西呢!所以白话诗的难处,不在白话上面,是在诗上面;我们要紧记,做白话的诗,不是专说白话。白话诗和白话的分别,骨子里是有的,表面上却不很显明;因为美感不是固定的,自然的音节也不是要拿机器来试验的。白话诗既是一个‘有法无法’的东西,将来大家一喜欢做,数量自然增加,但是白话诗可惜掉了底下一个字。社会上本来在那边寻事,我们再给他‘口实’,前途就很难乐观了!”“多读古人的作品,少去摹仿他。”“西洋诗和中国古代近于白话的作品,——三百篇乐府古诗词曲我们都要多读。这种诗都是淘炼极精的著作,我们可以学许多乖,省许多事;但是我们是要创作的,不是依赖人的,样样去摹仿他,有了古人没有我了。中国历来的大毛病,我们总要‘矫枉过正’,刻刻记在心里。”“以后我们勉力做主义和艺术一致的诗,不要顾了介壳,掉了精神。这层意思是极重要的,新诗和古诗的不同,不仅在于音节结构上面,他俩的精神,显然大有差别。我们做诗的人,也决不能就形式上的革新以为满足;我们必定要求精神和形式两面的革新。主义是诗的精神,艺术是诗的形式。新诗的艺术,果然也很重要但艺术离了主义,就是空虚的,装饰的,供人开心不耐人寻味起人猛省的。中国古诗大都是纯艺术的作品,新诗的大革命,就在含有浓厚人生的色彩上面。我们如果依顺社会上一般愚人的态度,轻轻把主意放弃了,只在艺术上面用工夫;到了后来,还同古时的‘倡优文学’‘半斤对八两’!大吹大擂的文艺革新,结果不过把文言变了白话,里面什么也没有改换,岂不是大笑话吗?”
本月 《黑潮》月刊第1卷第2期刊出开贞(郭沫若)的诗《风》。
11月
1日 《新青年》第6卷第6号刊出刘半农《D—!》、胡适《威权》、李大钊《欢迎独秀出狱》、胡适《乐观》、沈尹默《小妹》、周作人《东京炮兵工厂同盟罢工》等诗。
▲ 《新社会》第1号刊出郑振铎的诗《我是少年》。
2日 《星期评论》第22号刊出蔚南的诗《云与波》。
11日 《新社会》第2号刊出郑振铎的诗《灯光》。
15日 《少年中国》第1卷第5期刊出康白情《暮登泰山西望》、《日观峰看浴日》等诗。
23日 《星期评论》第25号刊出玄庐的诗《夜游上海有所见》。
24日 《时事新报·学灯》刊出沫若的诗《辍了课的第一点钟里》。
本月 《曙光》第1卷第1号刊出王统照的诗《秋夜对月》。
12月
1日 《新潮》第2卷第2号刊出胡适《上山》、傅斯年《心悸》、俞平伯《送金甫到纽约》、汪敬熙《方入水的船》、康白情《日观峰看浴日》等诗。
11日 《时事新报·学灯》刊出余捷(朱自清)的诗《“睡罢,小小的人”》。
15日 《少年中国》第1卷第6期刊出康白情的诗《再见》和周无的诗《去年八月十五》。
20日 《时事新报·学灯》刊出沫若的诗《夜步十里松原》。
本月 《曙光》第1卷第2号刊出王统照《初冬京奉道中》、《鹁鹁鸪》等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