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村支书王德厚来村委会告诉宁才华自己上午要骑上“奔奔车”去乡上开党建促扶贫工作会议，下午要回村传达，村主任艾权利要去来，让宁才华等。

也好。宁才华想自己一个人转转，摸摸底。他先和米咪去苏银萍家找赵鲁，还在昏睡。米咪要去叫醒，他打住了，让赵老师睡个自然醒吧。苏银萍说，我给你们拔灰灰菜熬苞谷粥去，你们再休息一下吃饭吧！宁才华让米咪去帮忙做饭，米咪说我习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啥也不会做呀，跟在他后面，去村里转。

宁才华向苏银萍简单了解了村七户贫困户的情况，原来是县上部门一对一帮扶的，没人来管，上面下了硬茬，才派市上单位。准备先去马娃家看看。

神鹿村的早上，太阳神从东方升起，暖洋洋的。村里的生产路，都铺上了水泥硬化，两旁的草木上露珠闪着晶莹的光，空气清新，有些寒意。米咪揉着眼睛，唱到：“冷风中隐约飘来春天的额味道，宣告着漫长等待就要结束了”。

“三哥哥今年一十九，四妹子今年一十六，人人说咱二人天配就，那把妹妹闪在半路口。”歌声哀婉，凄凄动人。“肯定是三妮！”米咪说，“唱的真不错！原汁原味，情深意切！”

一个裸体女人的身影在宁才华面前闪了一下。空空的天上一只鸟尖叫着从他头上飞过。这不是“人体艺术”，也不是“自我炒作”，这是真实的农村生活。

马娃家不远，走了不到半小时就到。宁才华问了一路，走到一孔破窑洞前面，就是这了，没有院墙，枣刺扎了门，斜斜地用铁丝系挂着，还挂着几个饮料瓶。里面暗暗地，借着阳光，可以看见里面窝囊一片，方便面盒子乱扔，塑料袋花花绿绿，脏兮兮的土炕上黑黝黝的被褥未叠，一只黑狗横卧着，袒胸露乳，一群花白相间的狗崽正在吸拉着剩饭，看见他们陌生的面孔，汪汪汪叫个不停。

“我的妈呀！”米咪喊道，很夸张地表情让人忍俊不止。

“我们村的狗不咬人！现在世道变了，村里见个活东西稀罕着！狗不咬人，人咬人。”有一个老太太站在了面前说，“你们找马娃呀？这哈怂一天到晚不挨家！刚才我一直在看你们，也不是什么坏人。再说了，他这破窑洞有啥偷的？！”

“是是是。大娘。我们是扶贫工作队的。这是我们的宁队长。”米咪连忙接话。

“啥？扶贫工作队的？国家政策现在真好呀，过去讲‘救急不救穷’，现在帮扶济困，共同致富。我是他邻居，就住在那达。这哈怂爹妈死得早，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的，没学个手艺，过去还勤快，帮这帮那的，干些农活，混口饭吃，鼻子比狗还尖，谁家有红白喜事了，就去跑个腿，给嘴过个瘾。到了四十多岁了，也没娶个媳妇，自由懒散没人管治，平时没钱，倒腾几个钱全陪在垒长城扎金花漂三页上了。烂泥扶不上墙，政府对他够仁慈了，送的米面油吃不完，全被他廉价卖了去耍钱！”老大娘一口气说完，气不喘心不跳。

“挨刀子的，赌徒一个，没有志气，烂泥扶不上墙，那咋扶呀！”米咪唉声叹气道。

“那城里有人也不是整天麻将黑灯舞广场舞跳个不停，有的娃们也不是被那‘英雄联盟’‘穿越火线’‘王者荣耀’——‘亡者农药’害死么！”宁才华低声说。

“咋扶？那要看你们本事了。老婆我还忙着给孙子做饭呢！大家都争着当贫困户，争得头破血流！按说要扶，我看樱桃他妈最合适！你们要让人家当贫困户，人家还不愿意呢！”老太太说完走了。

“唉，老人家，樱桃他妈是谁？”宁才华问道。

“大名叫张虹霞。一家有骨气，死不都当贫困户，不容易呀。”老太太说。

“谢谢了。”宁才华说完，想起进村时碰到的女人。

“不谢。你们那洋话我老婆听不懂！真要‘谢谢了’，就去张虹霞家瞧瞧！”老太太拖长了声音。

“还进去看不？”米咪问道。

“不看了。走。”宁才华挥了挥手。

“不进去也好。被狗咬了，也没地方打狂犬疫苗。”米咪嘟噜着嘴说，“我养的那只单身狗——拉布拉多天天还给洗澡，要找对象呢！”

“先给你解决吧。还没被狗咬，就——我有点疯了。”宁才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