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逆天行
八
周宫。
旭日东升的太阳照进略显沧桑的周宫,众人暂且在宫中落脚,李良晟趁夜安排了无辜的宫人出宫,如今的周宫,只余下了他们和几个与周宫同生共死的老宫人。
“还有多少兵。”
李良晟问道,常晏出列道:“皇宫守兵不足五万。”
“五万?其他的兵呢!”
偌大周宫,五万守兵,李良晟惊恐问道。
“名义上十几万的兵,能打仗的也就五六万,其余都趁着夜逃走了。”
这繁华的大周,实际不过早已成了一盘散沙,一吹就散。常晏手下的兵都困在宫外练兵部无法入宫,从蛮夷远征归来的江祁的精兵也还在路上。
这样的局势,令众人陷入了沉思。
如今,好似周宫之外的大队正在缓缓前进,而他们,如同这笼子里的金丝雀被困在了这巩固的繁华皇宫中。
“宫外的人可虎视眈眈呢。”
李良儒开口,后头跟着李良玞,如今这三兄弟,终于聚齐了。
“我们还给他吧。”
李良晟放弃了。
这天下本来就是李桎的。说他是叛军,其实不过是拨乱反正,他们才是占据了别人家地盘的人。
“良晟!你在胡说些什么。”李良儒见他堕落至极,忍不住提高了音调。
“二哥,我们何苦自欺欺人呢!满都城的百姓因为我们的争斗陷于水深火热!我们爱的人,爱我们的人,都因为这场所谓的储位之争而奔走流离无法安定。本来就是父皇夺了他的皇位,我们应该还给他!”
李良晟累了,不想再争了,因为他不知道再耗下去,还会有什么事发生。
“四哥,当年父皇为什么铤而走险夺了皇位,你不是不清楚。表哥天生戾气,总会情绪失控,如果天下给了表哥,那才是对不起百姓!”李良玞苦声劝道。
“可,我们如今,还有死而复生的余地了吗……”
“有,我相信天不绝人。只要我们兄弟一心,一定能其利断金。”
李良玞稚嫩的脸庞被初阳镀成了金黄。
他们曾经为了权力相互争夺,为了皇位而嫉妒。可如今的他们是同根相连的兄弟。
三兄弟齐肩而立,彼此相望,最后,三只大小不一的手叠在一起,为了这大周,为了他们爱的人……
周宫里早已乱成一团,只靠区区几人撑着这空荡的皇宫。
常晏领命,带着五万精兵,随时准备抗敌。
皇宫的红墙内外,声势浩大,大战一触即发。
此时,钟楼上传出的玉箫悠然,是钟离芙在吹,吹给自己,也吹给万干将士。
背水一战,谁知道胜败与否。
城门开,马上的李桎傲然而立,而百战沙场的常晏也分外潇洒,像是猛虎之间的对决,可更像是一场看得见结局的对战。
五万对十万,多么惊悚的数字。
钟离厌,李良扶,李良晟,李良儒都骑上战马,加入到队伍中来,和将士们同进退。
“故地重游,你们一切安好?”
李桎傲慢中含着些许恨意,当年被追杀的男孩儿走过野兽出没的森林,若无神医相救,只怕现在的他早已去往另一个世界。
他恨,恨这里的一切,恨面前的这些人,他将恨压了这么多年,只为今朝。
钟离厌勒紧缰绳,他的父母是如何丧命,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身旁的李良玞死死压着他的胳膊,试图平复他心中不可泯灭的激动。
李良晟悠扬的声音回响在两军的正上方: “许久不见。”
李桎和他,好多年没有这么好好的看着彼此了。
曾经的那两个小男孩,早已消散在时间的卷轴中。
“开始吧。”
李桎率先开口,点燃了战争的炮火,洪亮的叫喊伴着马蹄声,刀光剑影,血流成河早已不可形容现在的场面。将士们拼死护城,大家都拼尽全力,因为他们知道,这是你死我活的时刻。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城楼上的钟离芙目望前方,看着这场大战的过程,她的生活早已不会发光,就连爹娘也因此丧命,她释然。
如果连生活最后一丝依靠的阿哥也丧命,她便从这城楼跳下去,走完人生最后一步。
一只温软的手为她披上衣服,接着是常汀清脆的声音。
“雪越来越大了。”她说道。
两个女子并肩而立,竟与雪景如此融洽。一白一红,眉宇间皆是柔情,一举一动都令人沉迷。
“我不奢望打胜,只要他们都活着。”
钟离芙沉默着,听着常汀说出的话语。是啊,她们是一样的,只要还活着,还能团聚,就可以生活了。
她阖目,感受冰雪在眉间融化,渐渐流了下来,最后在衣袖晕开,不知道是泪还是水。
城楼上的一红一白,如同遍地的雪血结合。
又是一年落雪时。
执剑飞跃,马蹄下尘土飞扬,耳边肃杀声、惨叫声、兵器碰撞的切金断玉声,不绝于耳。眼前的,无非是互相厮杀,血溅三尺。
李桎本正与李良晟相较量,却似是他有意回避,越过他去打另一旁的李良玞。李良玞周围围了一群将士,他一时难以应对,节节后退。
一剑挥出,眼前的人无力倒下,喉咙上一道又长又深的伤口,已经绝了气息。没有人会在意他,因为这一幕已经在战场上上演了无数次,就在这短短的一个时辰内。
地上染满了鲜血,躺满了横七竖八的尸体,李良玞拿着剑早已体力不支。这一场战争打了太久,远在钟楼之上的她们也为他们捏一把汗。
李桎回身,一个突袭,让注意力在另一边的李良玞来不及反应。钟离芙在钟楼之上的,双手捏住栏杆,额头已有些许薄汗。
北风毫无忌惮吹起他的发丝,浅白的衣角染了血花,空中弥漫着浓厚的血腥气还夹带着热浪,他转身便看见李桎的剑朝他袭来。
“阿厌!”
“哥!”
他们似乎是同时惊呼,钟离厌挡在李良玞面前,那一剑,正好刺在他的腿上。
垂眸看着手中握着的短剑,饶是上好的兵器,剑刃也沾满了血,缓缓的往下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