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霜满天
七
钟离芙和钟离厌被人绑在一边，而钟离玮夫妇则被迫跪在殷昌面前。
由于国丧，李灵徽和李良玞此时都在宫内，根本不能抽身前来。
“钟离玮，往日在朝堂之上，你不是一向很会出风头吗？”殷昌用剑挑起钟离玮的下巴，恶狠狠地说道。
他又走到云碧蘅身前蹲下，用手捏着她的下颚。“云夫人，人人都说你貌美，果真如此。”
云碧蘅想要挣脱，可被他死死捏住，白皙的脸上都被按出了红印。
“殷昌你混蛋！”钟离芙想要上前，却被侍卫叩在一边儿，根本动弹不得。
“可惜了，这样美的女子，跟错了人。”
殷昌冷哼一声，拔出手中的剑，横在云碧蘅脖子上，朝着钟离玮说道：“钟离玮，听说你一向爱妻宠子啊。”
“投靠太子，我就放了他们，否则，我让他们一个一个死在你面前。”
钟离玮明显已经有所动摇，云碧蘅跟了他半生，从原来杭州一个默默无名的小商贩，一直到如今的安乐伯，她从未抱怨。
“阿玮……”云碧蘅看着他，他现在的两难境界，她清楚。
“钟离，不会投敌。”
她说完这句，斩钉截铁的在殷昌的剑上一抹，最后绽放如火一样的笑容，落在钟离玮的心上。
“夫人！”钟离玮看着她在他面前倒下，一双手多想去捧着她的脸颊，可他却动弹不得。
“娘！”钟离芙二人早已泣不成声，明明只有几尺的距离，却仿佛隔了条银河般无法触碰。钟离芙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盯着殷昌的眼睛都是带着刺。
殷昌的命，她钟离芙要定了。
殷昌也被这一举动所惊骇到，明明那么温柔的女人，竟是如此刚烈。他回过身拿着剑又横在钟离芙脖子上，而她的眼睛里已满是仇恨。
“殷昌，你最好别让我活着。”
“否则，我定要你血债血偿！”
李良玞在太极殿内跪了些时候，因为突如其来的反叛，皇帝的丧礼只能暂时搁浅。李良晟和常晏二人在内室调兵，他立马修书一封给在外驻守的江祁。
“殿下，殷国公带兵去了钟离府。”
望七火急火燎的跑进来，李良玞听到后心下一惊，赶紧拿了大氅赶出了太极殿。
他加快骑马的速度，殷昌一去，钟离府凶多吉少。他能猜的到李桎的真实目的不是单纯的收买安乐伯，而是看在钟离府与两位皇亲的关系，直接拿来做威胁。
他赶到的时候，看见云碧蘅已经倒在地上，而剑正对着他的阿芙。他管不得那么多，直接下马跑过去。望七跟在后面，他很少看见这么冲动的殿下。
殷昌听见人来了立马警觉，直接拽起钟离芙，拿剑把她逼在怀里。“五殿下救妻心切啊。”
他偏过头看着钟离芙的小脸笑道：“五殿下要拿什么条件跟我换啊。”
李良玞一脸的担忧，手攥紧剑柄不敢拔出，生怕他伤了钟离芙分毫。
“殷国公想要什么代价。”
殷昌大笑几声，钟离芙不断的向后缩调远她和剑的距离，奈何他越逼越紧，剑刃碰到脖子的冰冷感让她打了个寒颤。
“不如五殿下跪着求我，或许我会考虑考虑。”
殷昌在朝堂之上履遭打压，如今好不容易跟了李桎翻身做主，由不得要扬眉吐气一回。他看着李良玞眼中带着怒火的样子，心里确实得意得很。
钟离芙与他相处这么久的时间，不难看出李良玞的倔强和高傲。他从不向任何人求饶，因为他都可以做到。
她与他对视，看见了他眼底带着些泪，却高傲的不肯流下。她做不到全身而退，但她可以像母亲一样，不给他留任何负担。
李良玞似乎也读懂了她的心，拼命的摇头，告诉她不能那样做。
他骨子里的傲气，此时仿佛已经化作云烟。
握着剑柄的五指，现下也松开了。
他敛起衣袍，闭紧双眼，殷昌看着他，嘴角逐渐露出得意的笑容来。
突然，他喷出一口血，拿着剑的手一软，整个人倒了下去。李良玞见状，急忙上前把钟离芙拉回这边来，护在身后。
钟离玮方才一直没有举动，原来是在用台阶角的玻璃划开绳索。他拿着剑，满怀恨意插进了殷昌的胸膛。
李良玞带的人迅速逼退了那群侍从，替钟离厌解了绑，他急忙上前抱住云碧蘅的尸体，哽咽不已。
在一切将要结束的时候，在钟离府的墙角之上飞出一根短箭刺进钟离玮的心脏处，让在场的所有人不得不一惊。钟离玮还未来得及反应，身体却在向后倾。
钟离芙从李良玞身后出来，上前接住他的身体，跪倒在地。钟离玮握紧了她的手，她感觉到父亲整个人都在颤抖。
府门被推开，李桎领着些许人走了进来。望七带着李良玞手下的人拔出剑围在他两边，时刻准备保护殿下。
“芙儿……”钟离玮抬起的手抚摸着钟离芙的脸颊。
“爹……你不能有事，芙儿没了娘，不能再没你了……”钟离芙的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泪腺如同没拉闸的水阀。她看着父亲流着血的心口，用手死死捂住，她幼稚的以为这样，她的父亲就不会离开。
“爹……要去陪你娘了……”他的意识渐渐虚弱，看着钟离芙的脸都是模糊的。“不……”钟离芙抽泣着，哽咽着，她扶住他伸出的手。明明知道一定会分离，可还是在绝望中寻找希望。
“和你哥哥……重振……钟离……”他在临死时看向了云碧蘅的方向。他的夫人为他而死，他本就不会苟活。
那天的夜很黑，他与她终在黄泉相遇。
钟离芙感受他的身体逐渐变得冰冷，擦干了满脸的泪痕，轻轻的把他放下。
她起身，捡起地上还滴着血的剑，指着李桎。
她眼底的愤怒，全部化为力量，让她可以不顾一切的向前冲。
她的至亲，为他而死。
李良玞拦着钟离芙，看着她的仇恨他心里也很难过，可这不是报仇的时候。
李桎一直埋伏在墙角，他本就没打算杀了钟离玮，可看着他强硬的态度，留着他难免是个祸患，于是放了一箭，收了他的命。
至于殷昌，死了也好，省着日后他动手。
李桎笑着，走进钟离芙。李良玞越过她站在她面前，与李桎隔开。
李桎想了想，似是妥协的向后退了几步。
“无妨，小姑娘，战场上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