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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善用南药花药,用药轻省
岭南药用植物繁多,资源丰富,花药众多。如广藿香、新会陈皮、化州橘红、德庆巴戟天以及橘核、荔枝核、岗稔、地稔、独脚金、七叶一枝花、木棉花等均为岭南特有的“南药”。岭南地区湿热偏重且容易伤及气阴,不同于西北地区寒湿偏重,故岭南医家用药偏于轻省,常用花叶类药物,因花之味薄性轻,善于舒解陈郁之气而又不伤阴,较适合岭南妇女湿热较甚而致气阴两虚的体质。近代岭南名医治疗妇科疾病都比较擅长使用花药,吕楚白、吕安卿、郭梅峰都是用花妙手。
吕楚白认为柴胡等疏肝之品容易辛燥劫阴,如果取其法而换其药,用花类药物解郁,则郁气得舒而阴液不伤。如吕楚白治肝风壅滞脾胃妊娠呕吐一例,方中用素馨花、槟榔花宣导肝胃,用肉蔻花健脾暖胃。
郭梅峰对花之特性非常了解,一生擅长用花药,他指出:“诸花皆散,故花可散邪,外感用之;花之气味芳香,芳香以解郁,故杂病用之;花类质轻,亦是轻剂取胜之意”。在治疗妇科疾病时,郭梅峰最常用的花药为南豆花,取其清热解郁、芳香醒脾之功。郭梅峰常将其与麦芽、柏子仁合用作为解郁催经之品。他说: “柏仁、麦芽、南豆花,亦催经之药,何用丹(丹皮)、牛(牛膝)、益母(益母草)。”鸡蛋花味微苦辛,性凉,气芳香,乃气中血药,能清热散湿而治湿热腹痛痢疾。郭梅峰常用以治疗产后下痢,与生化汤同用。郭云: “鸡蛋花浓煎治痢,余施之于体虚者,每能奏效。”茉莉花味辛甘,性温,气极香,乃疏肝之良药,可以代替柴胡,若嫌其温可改用南豆花。他常配以甘苦微寒之杭菊花治疗肝郁化火,月经不调者。用茉莉花干宜后下或冲服。川朴花味辛微苦,性微温,解郁止呕,宜后下,郭梅峰曰:“女子善怀,宽慰榛(厚朴)苓(云苓)解郁之事。云苓固宜,朴以朴花较好,诸花皆散,朴花亦行气,故气滞或暑湿之胸闷呕恶亦宜之。”玫瑰花味甘微苦,性微温,气香能解郁疏肝,宜后下,郭梅峰常用于治疗妇人诸郁经水不利。潮汕名老中医蔡纯臣治疗女性盆腔炎善用鸡冠花、扁豆花等清淡平和之渗湿的药物治疗。岭南名医林夏泉临床上善用柔肝醒脾、行气活血的玫瑰花活血散瘀,平肝和胃理气的佛手花理气健脾化痰,芳香健脾、清凉止咳的槟榔花健胃止渴,利气快膈、调中和胃的春砂花温脾理气调中。
除了花药,在岭南道地药材的应用上,岭南医家也颇多体会。蔡仰高善于将地方草药与中药合用治疗妇科疾病。例如他曾创制“补中固经汤”治疗妇科月经不调、崩漏、胎漏、闭经、产后恶露不绝等,取得了良好的效果。此方就是将地方草药与中药同用,其组方为:紫珠草一两,猪毑稔五钱,绿升麻二钱半,赤石脂五钱,岗稔根五钱,牛大力五钱,蕲艾三钱。方中道地药材猪毑稔具有化积消滞,祛风益肾作用。岗稔根具有滋阴补肾,益血安胎,收敛止泻,止血等作用。牛大力具有补虚润肺,强筋活络作用。罗元恺的著名止血验方二稔汤以岗稔根、地稔根为主;治疗癥瘕的橘荔散结丸以荔枝核、橘核为主药。在岭南道地药材的使用上,有研究显示,罗元恺教授运用道地药材占处方的频率为87.85%,占药次的频率为10.08%。李丽芸教授运用岭南道地药材占处方的频率为77.12%,占药次的频率为7.54%。李丽芸教授在临床上多选性味平和、药源丰富的常用道地药。桑寄生是岭南道地药材,味平性甘,功擅补肝肾,李丽芸教授广泛用于妇科各种疾病,如闭经或月经后期,精血不足者,以求补益肾精以使经血来潮;对于胎动不安、胎漏患者,可补益肝肾,固冲安胎,以求胎元稳固;对于黄体功能不全者,按“阴中求阳”之理,以求肾中阳气延续,加强黄体功能。陈皮是广东三宝,《药物出产辨》记载:“产广东,新会为最”。李丽芸教授运用陈皮,则是另有一番心得。治疗多囊卵巢综合征证见肥胖者,予陈皮配合茯苓等以健脾燥湿化痰,标本兼治,使痰无再生之机,这也符合岭南地区湿邪伤人的病机;对于妊娠恶阻,辨证为脾虚湿盛者,李教授予陈皮、白术相伍,使补脾而不滞气,理气而不伤胎。另外,布渣叶是岭南民间草药,是王老吉凉茶的主要成分之一,布渣叶清热利湿,对岭南妇女湿热带下、输卵管炎症、盆腔炎性疾病疗效明确,是李丽芸教授临床常用药物。林夏泉也擅长道地药材的应用,如功善软坚散结、治妇人血气刺痛的荔枝核;性苦辛微温,可理气止痛、散瘀拔毒的黄皮核;散寒止痛、祛风活络的生蒟叶;行气止痛、祛风散寒的樟木子等。
岭南具有湿热易伤气阴的特点,总体上,岭南妇科专家用药较轻省。如罗颂平教授治疗妇科炎症中善用轻剂,运用毛冬青、路路通、王不留行清热通络,茯苓、车前草、薏苡仁祛湿,治崩漏则用岗稔根补血摄血以止血塞流。潮汕名老中医蔡纯臣常用蒲公英、鱼腥草、败酱草、白花蛇舌草等配合辨证治疗女性盆腔炎。治疗湿热型带下病,蔡老不拘泥古书用二妙散或龙胆泻肝汤,恐其湿热伤阴,而改用较为平和的四苓汤加减(处方:茯苓、猪苓、泽泻、白术、黄柏、鱼腥草、椿根皮、茵陈、生苡仁、柴胡)和双花止带汤(处方:鸡冠花、扁豆花、苎麻根或白背叶根、鱼腥草、车前子、黄柏、茯苓、怀山药),用猪苓、茯苓、鸡冠花、扁豆花、鱼腥草等清淡平和的药物治疗。用药平和甘淡,兼顾岭南妇女阴虚燥热的体质,由此可见岭南医家因地制宜、就地取材、结合现实的治则。
另外,岭南医家一些妇科常用药的观点上也不同于其他地区医家,最典型的是关于归芎的应用。郭梅峰认为补血多用熟地而忌乱用当归、川芎,因为归芎为血中气药,辛温走窜,易致出血过多而耗伤阴精。吕安卿认为川芎性升而燥血动血,当归走而不守,对于倒经、崩漏、胎漏等以出血为主诉的病人不大适用,罗元恺罗老也认为崩漏出血期间,一般都不宜用当归、川芎辛燥走窜之品,用之反而会增加出血,应选用熟地、何首乌、桑寄生、黄精等守而不走的药物比较合适。这可能与岭南炎热潮湿,其妇女多气阴两虚体质,不耐归芎之辛温躁动有关。这里也体现了岭南医家在妇科用药方面重视药物气味的特色。
总之,岭南妇科医家用药中总体体现用药轻省、巧用花药、善用地道药材等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