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新学科分类
和合学理论说明了生存和合方式,宇宙大化流行的变化日新和合机制,以及万事万物的和合本性,这并非是和合学的“终极关怀”。和合学的学术目标,不仅是逻辑的建构本身或理论的演绎结论,而且还关注价值的本体根据,文化的高层穷究,价值理想的追寻,以及人生意义完满实现。从这个意义上说,和合是存有的方式,变化日新的理势,心灵和美的境界。
如何、怎样启动和合学理论原理?或“体”的和合学?使“体”的和合学转换为“用”的和合学,使和合学理论原理进入生存世界、意义世界、可能世界的各个层面。怎样转换、进入?这不仅有和合学自身的转换机制、生生机制,而且有和合体内在诸差分化的元素、要素自身乃至相间的冲突、选择、淘汰、更新的活动机制。因此,从“体”的和合学向“用”的和合学启动和展现的动力,就含蕴于和合体自身之内。
依据和合学理论原理的“八维”和合,构想和合学八类新学科分类系统[2]:
[2]现代科学分类,国内外意见纷纭。苏联学者凯德罗夫提“闭三角形”分类体系:自然科学社会科学哲学自然科学(物理学)。日本哲学家纲岛定治将科学分为物质科学、生物科学和心理科学三类。圣马力诺国际科学院对科学作了新的分类:(1)控制论,(2)文化科学,(3)结构科学,(4)哲学,(5)自然科学,(6)形态科学六类。中国有的学者分为五类:(1)自然科学,(2)社会科学,(3)哲学,(4)数学,(5)综合科学。钱学森分为九类:(1)自然科学,(2)社会科学,(3)数学,(4)系统科学,(5)思维科学,(6)人体科学,(7)文学艺术,(8)军事科学,(9)行为科学等。
1.形上和合→和合自然科学……
2.道德和合→和合伦理学……
3.人文和合→和合人类学……
4.工具和合→和合技术科学……
5.形下和合→和合经济学……
6.艺术和合→和合美学……
7.社会和合→和合管理学……
8.目标和合→和合决策学……
这是和合人文精神及和合学理论原理在上述八大学科领域内的自觉贯通和总体体现,其图式见图3—3:
图3—3
在这里,“太极图”凸现了和合思想,把和合作为中国文化人文精神的精髓及和合学理论原理揭示出来;亦说明和合并非独撰,而是扎根于对中国文化的深厚根基和丰富意蕴的体贴。“太极图”白色表征阳,黑色表征阴,阴阳鱼冲突融合而和合,便是差分化的阴阳元素、要素或符号的互相交合,这种和合本身就是对称的、相关的、动态的过程。“太极图”作为差分化阴阳元素、要素、符号的融突的和合体,其本身便表征了天与地、雄与雌、男与女、夫与妻、父与子、君与臣、上与下、外与内、表与里等差分的特性;同时阴阳差分中,阳中有阴,阴中有阳,阴阳各自和合体中又有差分。
“太极图”表征“八维”和合体,而每一和合体亦是差分化元素、要素、符号的和合,故各自也是以阴阳为表征的和合。现在根据和合学理论原理所作的新的科学分类系统,兹作如下解释:
(一)形上和合:和合自然科学
形上和合,也可称和合形上。它是指“元境”与“元理”、“元性”与“元命”、“元道”与“元和”的差分化和合;它圆融生存世界、意义世界、可能世界,并对三界作整体性阐释。从“地”界(生存世界)对象化的自然客体的“元境”,以及对象化自然客体的生存原理或生态规律,即“元理”为“人”界(意义世界)的人之所以为人的内在自然规定性的“元性”,以及人之所以为人的外在自然必然性的“元命”为“天”界(可能世界)的人类思维自由创造潜能的“元道”,以及思维自由创造自然和谐性的“元和”,建构形上和合体。所谓形上,即指形而上,它与形而下相对而言,这对范畴属于虚实范畴,较早见之于《周易》:“形而上者谓之道”。“道”是作为离器物而无形、无相的道理、原则;道理、原则是与器物相对应的一般观念。孔颖达发挥这一观点,以道无体而器有质作疏释,“道在形之上”,“形在器不在道”。把“形而上”释为形质以上,形而下为无形质的道之下。张载以有形体与无形体来区分“形而上”与“形而下”,并认为两者相统一,相依不离。朱熹则从“然”与“所以然”的关系,诠释“形而上”与“形而下”。“洒扫应对之事,其‘然’也,形而下者也;洒扫应对之理,其‘所以然’也,形而上者也”(《论语或问》卷十九)。“所以然”者对形而下的“然”来说,便具有形上学本体的意蕴,故形而上之道,就是“道体”。
然而,在和合学逻辑建构体系中,形上和合先是与生存世界相接轨的,其在和合学学科分类系统中是与和合自然科学相对应。这并非和合者的独撰,而是传统的诠释。王夫之认为,形而上为实有,而非虚或无。“形而上者,非无形之谓。既有形矣,有形而后有形而上”。有器物而后有形,有形而后才有形而上;无形器,就无所谓形上、形下。其理论的支撑点是“形”,即实有。戴震改造和发展了王夫之以“形”释形而上下,并对传统的解释作了批判:
《易》曰:“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程子云:“惟此语截得上下最分明,元来止此是道,要在人默而识之”。后儒言道,多得之此。朱子云:“阴阳,气也,形而下者也;所以一阴一阳者,理也,形而上者也;道即理之谓也。”朱子此言,以道之称惟理足以当之。今但曰:“气化流行,生生不息”,乃程、朱所目为形而下者;其说据《易》之言以为言,是以学者信之。然则《易》之解可得闻欤!
戴震基于此,对“形而上”与“形而下”作了新的解释:“形谓已成形质,形而上犹曰形以前,形而下犹曰形以后。”这就是说,形而上并非超越或脱离形质,而是构成形质之前的状态;形而下是已成形质,即构成形质以后。
形上和合的“形上”依据王夫之和戴震释义,“形上”即指形质未分的元始状态,就是对象化自然的本来状态的和合;“形下”指形质已充分分化的发展状态。形上和合就是建构和合自然科学各交叉、渗透、互补、相关的学科。
(二)道德和合:和合伦理学
道德和合,或称和合道德。道德与伦理相联系。伦理是指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及其自身关系的原理的和合。道德是调整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之间冲突融合的原则的总和,它是人与自然、社会、人际关系中合理的、公正的原则和行为规范。伦,《说文解字》释:“辈也,一曰道也。”有辈分、伦辈的意蕴。《论语》:“言中伦。”孔颖达疏:“伦,理也。”伦与理其义相通。辈分、伦辈都是讲关系的道理、原理。简言之,伦理即讲人与自然、社会、人际的关系原理的学说。
道德的“道”,金文作,《说文》解释说:“,所行道也。”即人所行走的道路,道路是人行走践蹈出来的,引申为有一定指向、通达一定目标的道路。德作,又作。《说文》解为:“外得于人,内得于己”。是指行为规范、处理得当,使人与己都有所得。这就是说,人与自然、社会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处理得当;之所处理得当,是因为人有一种德,即“直心”。“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就是“直心”,它与“曲心”相差分、相冲突。人之“直心”对于自然、社会、人际及人自身都有一种普遍的爱心和义务、责任意识,并为完善社会、完善自我和实现自我具有整合的功用。
人既有“直心”,亦具有“曲心”。人与自然、社会、人际及人自身发生冲突,其间便有“曲心”的效应,“大道废,有仁义”。社会、人际间的道德被废弃、破坏,人们需要重建道德来规范社会和人际的关系,才要求人自律、自我约束、节制以及自我道德修养,而有所谓仁义道德问题。
“直心”作为道德的内涵,首先是对自己的要求和修养,要求人自己对自然、社会、人际的“直心”。因此,道德和合是指“地界”(生存世界)的“己境”和“己理”,“人”界(意义世界)的“己性”和“己命”,“天”界(可能世界)的“己道”和“己和”。假如“己”对于“地”界的“境”与“理”,“人”界的“性”与“命”,“天”界的“道”与“和”有“曲心”,就需要“直心”的道德。
道德和合以天、地、人为目标,以“人”界的“性”与“命”为内涵,以天人和合、地人和合为价值导向,建构“天人和合”的自然伦理道德学说(或称生态伦理学),“地人和合”的社会伦理道德学说,“人人和合”的人际伦理道德学说,以及“心身和合”的心灵伦理道德学说(包括内在心性之学),从而建构道德和合体。
(三)人文和合:和合人类学
人文和合,或称和合人文。人文是指人的文化交往活动的方式。人文较早见之于《周易》:“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文的本义是纹理,《说文》释“文”为“错画也”,指各色交错的纹理。甲骨文作、,似以杂色交错文身,是人身一种修饰。“东方曰夷,被发文身”。古代文身是人作为氏族人的成年礼,氏族的一切重要巫术仪式,就是礼。如果说文身是对人作为氏族人的首肯,那么,礼是氏族社会的完成。因为礼作为礼仪法度的礼乐制度,是社会跨入文明的标志之一。所以有释“文”为文明和文化,干宝注曰:“圣人之化,成乎文章。观日月而要其会通,观文明而化成天下”(李鼎祚:《周易·贲·彖》,见《周易集解》卷四)。以“文”释“文明”,“化”为教化。“文明以止,人文也”,文明而有节度,恰到好处,和人与自然、社会、人际关系的秩序、序列,以及人对其认知和把握,是谓人文。
人文是中国各民族、各家文化现象中所蕴涵的基本文化精神。中国文化中的“文”以“人”为本位,“人”又以“文”为本性、自性。通过人与自然、社会、人际和人自身的诸关系的中节的调整,以教化天下。由此而开出礼乐文化、人伦文化、仁爱文化、人神文化、自然文化和生生文化等等,它们深刻地意蕴在中国哲学、文学、语言学、心理学、美学、艺术学之中。
尽管差分的各学科,各有其概念化、价值化或精神化的结构内涵,但其结构内涵的人文意蕴却一脉贯通。在这里不是去追求抽象化的共性,要求从多样性、特殊性、个性走向统一性、一致性、简单性,而是认准个性、关心特殊性、复杂性、创造性。使人文各学科以其自身的、各具特殊品格的创造力,编织五彩缤纷的人文和合体。
中国文化人文精神的血脉,是对于生命的关怀。宋明理学家释“仁”为生,如“桃仁”、“杏仁”是生命力之所在,或新生生命潜能的载体;“孝”亦是生,是生命延续、繁殖的保证和条件;“义”也是生,是生命生生之所“宜”;故“天地之大德曰生”。“仁者,生生之德。”在中国人文精神的视野中,差分化的生命个体本身就是独特的、复杂的、创造的生生和合体,这便是生生和合。
中国人文精神涵摄天、地、人三界,所以有“地”界(生存世界)的万事万物生存的环境与生存的原理、原则、规范;有“人”界(意义世界)生存的本性、自性、禀性和生存的价值、意义;有“天”界(可能世界)的生生之道和生生之和合体。建构生存文化环境学、生存文化语言学、生存文化心理学、生存文化文学、生存文化美学、生存文化哲学、生存文化学、生命文化学以及生命人类学等。
(四)工具和合:和合技术科学
工具和合,或称和合工具。工具是导向目标的手段、方法和技术。“工”,《说文》释为“巧饰也”,段玉裁注:“引申之凡善其事曰工”。修饰、文饰达到巧的水平,便需要技术和方法。“具”,《说文》:“共置也”,即供设,引申为器具,为达到一定目标的手段或人从事某种工作所使用的工具。
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器即指工具。无工具或工具不善,就可能达不到目标,或事倍功半;工具善,就可以事半功倍,“磨刀不误砍柴工”,就是这个意思。工具系统包括方法、技术和科学实验。技术也有工具的意思,中国古代以技术为“工”或“巧”,所谓“能工巧匠”,即其意。现代可以把技术定义为:人类按照自己的欲望,利用人所掌握的知识、能力和经验以及一定的器械,从自然界获取人工自然物的手段总和。它要解决“怎样做”的问题。
人类通向目标之路,充满艰难险阻,充满形形色色的问题,如自然的、政治的、经济的、制度的、文化的、社会的、心灵的种种挑战,与人达到目标的意愿发生冲突,这就是所谓“结”。“结”,《说文》:“缔也”,“缔,结不解也”。和合学之“结”结而可解也。古人以“结”为“髻”,发髻可梳可解,非不解也。
宇宙间无事无物不是“结”,如自然之“结”、社会之“结”,人生之“结”、心灵之“结”,目标本身亦是“结”。“结”是事物存在的形态,也是冲突表现的形式。“融突论”换言之可为“结”论。“结”待人解,“结”只有“解”开,才能贯通,才能通达目标,才能满足人的需要和意愿。“解”是人的技术活动,它渗入人的一切活动领域。
工具和合的本质和核心,就是“解”,如“庖丁解牛”的“解”。这里的“解”,就蕴涵着方法、技术和实验三系统。“解”的价值和意义在于创造,“解”的先进程度,标志人自身创造和自由所达到的水平。“解”不是被动地、消极地服务于目标,而是人自身智慧投入的和合。因此,任何工具系统,都是对人体器官的自然性的突破,是人体自然器官的延长和超越,这样才能达到人所设定和意愿的目标。
工具作为“解”“结”的技术、手段、实验方法,也是一种“解悖”的文化形态。和合工具作为和合技术科学,技术已突破了工程学的范围,它是联结基础理论科学与产业的中介,它能把基础理论科学转化为应用的形式。技术科学具有综合性、历史性、相关性的特征。它包括物质性技术(物理的、化学工程的、生物化学的、生物学的技术),社会性技术(心理学的、社会心理学的、经济学的、战争的技术),概念性技术(计算机科学),普遍性技术(自动化理论、信息论、线性系统论、控制论、最优化理论)等,具有物质变换、能量转换、信息交换的功能。
工具和合有:“地”界生存环境的、物理的、化学的、生物药物学的、生物学的(农学的、医学的)之“结”的“解”;社会政治、经济、战争、文化、道德、典章制度等“结”的“解”。“人”界的人的本性的、心理的、生理的“结”的“解”;人的生命之“结”、命运之“结”的“解”。“天”界宇宙之道的信息论、自动化理论、控制论、空间理论、优化理论之“结”的“解”,以及和合之“结”的“解”。建构和合自然技术学,和合社会技术学,和合概念技术学,和合普遍技术学。“解”作为文化方式,促进人类目标的实现。
(五)形下和合:和合经济学
形下和合,或称和合形下。它是与形上和合相对应的人类生命运动的特殊形式。这里“形下”指形质已分化的状态,即形质已具,与形质未具的“形上”相对应。
人一生下来,就被抛入一个陌生的世界。个体被生者既无选择自身性别、出身、国别、民族的自由,亦无选择社会、阶级、环境、文化氛围的自由。他们必须为谋得自身的衣、食、住、行等生存必具的条件而奋斗,因此,人都是作为经济性的物的存在和合体。
人的经济生活交往活动,是人类生存和发展的最基本、最活跃的动态表现形式。经济一词源于古希腊Oikovouia,意为家庭管理。在亚里士多德《政治学》中,经济是指谋取生活所必需的、并对家庭和国家有用的、具有使用价值的物品。中国古代以“经济”为“经世济民”,或“经邦济世”,是指治理国家的理财、管理、军事、法律等方面事业。现代的所谓经济,是指利用有限资源的配置来满足人类无限需要的活动。它包括:经济关系,即一定社会经济制度;经济部门或各经济部门的总和;经济活动,即物质资料的生产、分配、交换、消费过程;生产或生活上的节约活动;等等。
人的经济生活交往活动方式,既是人所特有的利益和需要,亦是个人与其共同体所组成的社会有机体的纽带。经济活动的要素有:主体要素:生产者、消费者和经营者;客体要素:生产工具、原材料和辅助设施;社会要素:社会经济机构;等等。这就是说,它与自然、社会、人生都有密不可分的联系,以至影响人的本质、性格、素质等内在的气质。
作为“形而下”的人的经济器物活动层面,直接关系着人的衣食住行到社会文化活动,影响到个人、家庭、社会、国家、民族富强。其间构成与自然、社会、人生经济交往活动的种种冲突融合,而建构经济和合体。
这种和合体,既是经济的,亦是文化的、审美的,构成自然、社会、人生的整体性器物的运动。于是有“地”界的如何开发、利用,保卫自然资源和环境,为子孙后代谋利的责任,如何认识、把握事物变化的原理、原则,规范人的经济活动方式及行为等问题;有“人”界的如何认识、制约人在经济交往活动中的自然属性,以及人的“人之性”与仁义之性的关系;如何认识、把握人在经济交往活动中的生命和命运等问题;有对“天”界的如何认识、掌握“天”、“人”、“地”三界在经济活动中的冲突融合,以便“制天命而用之”,以及如何认识、把握“天”、“地”、“人”三界在经济活动各层面和合体的和合原理、原则等问题。其间种种问题的解决,需建构元经济学,环境经济学,行为经济学,人性经济学,生命经济学,道义经济学,和合经济学等。
(六)艺术和合:和合美学
艺术和合,或称和合艺术。它是人对存在世界一种精神把握的文化艺术活动方式,是满足人的特殊精神需要的审美文化活动。艺,《说文》作埶,释为“种也”。段玉裁注:“周时六艺,字盖亦作埶,儒者之于礼、乐、射、御、书、数,犹农者之树埶也。”“艺术”便是指各种技能技术,引申为泛指人类活动的技艺,包括非自然的人化作品,如音乐、舞蹈、绘画、雕塑、建筑、戏剧、文学等形式。“艺术”作为技能技术,关于它的起源有自然的模仿、游戏活动、心灵表现、图腾巫术等种种主张。它是人类在生活实践交往活动中,人赋予活动本身以审美意义,其活动结果亦获得审美价值的活动。
艺术活动是以差分化的形象、表演、造型等语言、符号的形式,展现并再造人对自然、社会、人生、心灵的情感、意志和愿望的真、善、美的憧憬和对假、恶、丑的鞭挞。这就是说,艺术所感受的是人化世界中与人的审美兴趣相关、引起人的审美追求、具有各种审美特征的生活形象。这种艺术形象,是艺术地表现生活活动的特殊手段。人对美的追求是艺术的内在灵魂。人通过对艺术品的欣赏、品尝,得到美的体验、情感的愉悦、精神的快感,而成为精神世界的重要组成部分。
艺术是审美理想的集中表现,雕塑、音乐、绘画、舞蹈、文学,各以其不同的表现方式、手段,塑造了各种艺术形象,即各种差分化的艺术样式,袒露了人的精神世界,即“心”世界。艺术具有认知功能、教育功能和美感功能。
艺术的本质和核心是和合,它所塑造的是与人的审美活动相联系的、引起人的审美情趣的一种和谐的生命智慧形象,是倾注着人的心灵理想的完美的和合体。因此,艺术是“心”的文化活动方式。作为满足人“心”(精神)需要的审美活动,艺术以其独特体系呈现社会生活活动的本质,而与政治思想、道德意识、法制观念、价值评价等其他社会意识形式、文化形式相互渗透、影响、吸收、淘汰。譬如作为文化方式的文化选择,美是肯定性的审美价值,丑是否定性的审美价值,由美、丑的差分冲突融合,而达到和合美。
由艺术和合的和合美学,展现为“地”界的自然幽境,而诱起人“心”的审美情趣,以及人的心灵理性所要求的艺术精神的需要;“人”界的心性内圣之美,生命之美以及心性命运所禀的认识和把握;“天”界超越心灵、心性的“道”的自然无为的审美文化方式和境界,以及万事万物和合生生之美的和合体。建构心境艺术学、心理艺术学、心性艺术学、心道艺术学和心和艺术学。此艺术学也可以美学代换。
(七)社会和合:和合管理学
社会和合,或称和合社会。社,《说文》释为:“地主也。《春秋传》曰:共工之子句龙为社神。《周礼》二十五家为社,各树其土所宜木。”许慎据《孝经》而释为“土地之主”,《周礼》以社为“五土之总神”。“会”为迎神赛会。“社会”指古时祀社神之日,举行赛会。现代社会是指人生活、生存的环境、载体或共同体,是人们以生活实践交往活动为基础而相互联系的总体。
现代每个人既共同生活在宇宙天地这个屋檐下,也生活在社会这个屋檐下,那就不仅有共同谋得衣食住行的经济生活活动,而且有如何能合理谋得政治的、文化的、法律的、道德的生活活动的选择。然而人作为个体的被生者,自身没有选择自己性别、出身、国别、肤色、民族的自由,也没有选择社会、阶级、环境、文化背景的自由。当他被抛到这个陌生的世界的时候,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以及如何生活,怎样生活,为什么生活。现代社会的不幸是,把个体人不能自由选择的性别、出身、种族、民族、阶级等等作为歧视、压迫以至杀戮的根据,这是非理性的、违反人性的。天赋的性别、出身、种族、民族、阶级等,不能作为后天惩治的对象,这本来是常识,却往往引发了现代社会激烈的冲突,以至战争,这不能不说是人类的悲哀。
因此,社会需要公正原理,以及维护公正原理的社会运作机制。直到目前为止,这种社会运作机制还不能离开政治的、经济的、法律的等生活交往活动,以及规范这种生活交往活动的社会国家管理机构。这个社会国家管理机构,便是社会和合体。社会和合体的血肉、器官和系统,就是所谓政治制度、政党、集团、法庭、监狱、军队等等,以解决、协调、和谐人与自然、社会、人我、心灵的冲突,使人在社会和合体中都生活得公平、富裕、文明、友爱。
人类社会是通过管理而正常运行的有机体。管理是现实世界普遍存在的现象,是人类最基本的活动之一。所谓管理,是指在认识对象的基础上,通过计划、组织、指导、决策、控制,利用人、财、物、智能等资源,以实现一定目标的活动的总和。管理是一个动态的大系统,在现代,它不仅是事务、国家、行政、经济、人才的管理,而且深入各个领域。大体包括四大类型:人与自然环境的管理,人与经济生产的管理,人与社会生活的管理和人与观念精神的管理等。
社会和合体是以经济的、政治的、制度的、法律的、道德的和合体,以及各方面、层次、层面的和合体为基础的。于是有“地”界的社会群体生活交往活动的环境,以及人在社会群体环境中生活活动的各种原则、原理、道理和规范等;有“人”界的人作为社会类本质、本性的存在与如何认知人的类本质、本性,以及如何、怎样认知、把握人类群体生命、命运;有“天”界的人类群体社会之道,以及群体社会和合生生之和合体等问题。建构群境学,群理学,群性学,群命学,群道学,群和学等人类管理学。
(八)目标和合:和合决策学
目标和合,或称和合目标。目标是指人的意愿和需要所设定的一定目的。目标和合是指主体所意欲达到的价值理想,包括人格理想和社会理想。
理想人格是对人的生存完善意义上的终极关怀,它作为道德理想的体现,构成了人生的精神境界。儒家的成圣,佛教的成佛,道教的成仙,构成了儒家、佛教、道教的价值追求,正是在人格境界上,他们的价值目标得到了规定。无论是儒家、佛教、道教,他们都以为唯有造就完善的人格,主体才能在复杂的人生道路上对价值原则的绝对性与相对性做出合理定位。
人格作为主体的内在品格,它直接或间接制约着主体的行为。当行为实现于具体的环境之中时,行为与环境便构成了错综复杂的关系。如何在这种复杂的环境中保持主体内在品格的一致性,不仅决定于人格对行为的统摄功能,而且决定了价值目标的明确性和合理性。这就是说,人格对行为的制约的同时,也是人格通过行为而外化的过程。人格理想不仅是内在结构,而且有其外在展现。这种内在结构和外在展现,都与人格典范的一定规定相联系,获得一种目标性形态,才构成理想人格。
社会理想是人对未来社会生活交往活动的想望,把人的美好的愿望加诸未来社会,而构成理想社会。儒家把理想社会寄托于远古已经出现过的、但现实人谁都未见的三代“王道”之治的社会,佛教把理想社会寄托于来世的完满无缺,道教把理想化的现实社会飞升为神仙社会,基督教把理想社会寄望于彼岸的天堂。他们都把其理想社会寄托于过去、或未来、或彼岸、或超现实等等,都不寄望于现实、马上可以见到的当下。正因为它给人以一种可见与不可见、可想象与不可想象、可猜测与不可猜测之间的感觉和张力,才具有巨大的魅力,吸引人去追求,去信奉。因为社会理想是要唤起人的一种信念,以获得对于现实社会中存在的激烈冲突、丑恶的一种心理上的平衡,以寻求精神上的解脱,而并不是现实的、现世的人马上可以进入这种社会的。一旦由于种种主观的、客观的原因而在实现理想社会的过程中未能如愿以偿,让人感到理想还离得太遥远,这种社会理想就会在信念上崩溃或出现信念危机。
理想人格和理想社会,说到底是主体人的设计和选择。能构成与主体意愿、理想相适应的新的、未来的理想“客体”,是决策科学的功能。决策是人把握世界的高级阶段,是主体依据可能性而选择最优策略的过程。它在人与自然、社会、人际交往关系活动中普遍存在。决策活动包括目标和方案两个环节,它反映了实践目的与手段之间的关系。决策活动不限于在现存事物中选取,主要是对未来目标的选取。决策目标的选择有三个层次:人类目标、集团目标和个人目标。不同决策主体各自依据自身利益选择相对应的目标。决策目标的实现是以决策方案的选择为中介。方案是达到目标的相应的手段、途径的观念化。决策就是使决策方案最优化以满足人的需要的过程。这个最优化既是目标选择的最优化,也是达到目标的手段、方法的最优化。
和合目标是真善美的境界,它在本质上涵摄了人所追求的可能世界的总和。如“地”界的生存世界的和谐完美的自然、社会、人际的文化环境,以及创造、维护这种和谐完美文化环境的计划、方案、方法和原则;“人”界的和谐完美人性,完满的命运,而提升为理想人格;“天”界的和美的、仁爱的、文明的、富裕的理想社会之道,以及“地”、“人”、“天”三界和合的和合体世界,亦即真善美和合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