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锦绣华裳（31）
梳洗完之后的缪素君从屋子里出来了，在外等候许久的李殊词见门打开，刚想嘲讽几句，却在看见她时，硬生生的呆住了。
论美貌，她是不及缪素君千分之一的，这女子长得就像是绢画上的人，明眸潋滟，犹如泛着涟漪的秋水。瓷器般白皙的脸上泛着两朵红晕，娇小的红唇犹如鲜花嫩蕊，叫人看了都忍不住想上去亲上几口。
她在这儿住了四个月，原本应该面黄肌瘦才对，可她的那张脸，居然依旧如此洁白细腻。
说不嫉妒是假的，李殊词暗自攥紧了衣角，“姐姐还是如此明艳动人，怪不得枕书对你念念不忘。”
“……”
缪素君知道她的话里尽是嘲讽，只瞥了她一眼，不打算理会。
“可惜，再怎么念念不忘，也是个男人。”李殊词径自走到别苑门前，她站在那棵硕大的玉兰花树下，抬手覆上自己的小腹。“若不是我与他有了孩子，娘也不会让你出去。姐姐，说起来，你还该谢谢我呢。”
那日的天不知是怎么了，原本晴空万里，忽然就飘起了雨丝。
细密的点儿从飘着玉兰花香气的空中落下，浮在人的衣服上，居然也带着些沁人的气味。
缪素君下台阶的脚顿在了半空中，还没踩下去，又生生的收了回来。
她的视线透过雨帘，落在玉兰花树下的女子身上。
女子的身姿曼妙，可小腹那，已经微微隆起。
他与她，终究还是有了孩子。
“下雨了，你能不能快点儿？我肚子里的孩子若是出了事，娘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枕书也不会放过你的！”
“来了来了。”小菊挽住缪素君的胳膊，低声骂道：“不知道给姑爷吃了什么迷魂汤，居然连孩子都有了。”
她挽着缪素君，想要往前走，可她却一动不动。
“小姐，怎么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歹毒的女人。”
这句话从缪素君的嘴巴里说出来，把一直跟着她的小菊都吓了一跳。
“小姐，你在说什么？”
缪素君从来都是不抱怨不埋怨，更加不会说出“歹毒”这种词来。
“你们在干什么？快点，如果雨下大了，我走不回去的。”
李殊词又在那里骂骂咧咧的，缪素君瞥了小菊一眼，面无表情道：“小菊，你去取把伞来。”
“可是你……”
小菊不放心再把缪素君和李殊词单独放在一起，上次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呢。
“我没事，你去。”
缪素君的语气霸道起来，带着些命令的口吻。
小菊总觉得缪素君怪怪的，却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她点点头，出了别苑。
“你还知道让小菊去替我拿伞，说明，你也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对于苏家来说，有多重要了？”
缪素君站在那里，幽冷的眼睛恍若冰花，直勾勾的戳着李殊词的心。
李殊词被她看怕了，缩了缩身子，没再说话。
可这时候，缪素君却踩着步子走过来了，走到李殊词面前后，也没说一句话，抬手就挥了一巴掌下去。
“啪”的一声，那声音清脆悦耳，格外响亮。
李殊词被这巴掌打懵了，瞪大眼睛盯着缪素君，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你……”
她哆嗦着，双唇打着颤儿，可也就说了个“你”字。
“李殊词，当初若不是我，你也不会进得了苏家！”缪素君的小脸，苍白中透着殷红，她淡淡的看着打颤的女人，知道她是怕了自己，可她做不出什么过分的事情，看在她肚子里孩子的面，她最多也就打这一巴掌罢了。
“那又如何？是你斗不过我。”李殊词捂着红肿的脸颊，哭的厉害，“从来还没有人敢打我，你居然敢！”
“我打你又如何，我是大的，你是小的。我打你是天经地义！”缪素君挺直脊梁骨，眼角生生的落下几滴泪来。
“你现在已经不是大的了，娘说了，你没资格再做正室，就算枕书接你回去，你也只是个妾！”
仗着肚子里的孩子，李殊词什么都不怕了。
她料到缪素君不会伤害自己，于是什么话都敢说出口。
“那是你害我！”
冰凉的泪从脸颊淌进嘴里，缪素君忍不了心中的气，挥手又给了李殊词一巴掌。
“啊！缪素君，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这个别苑，你就等着你的尸体在这个院子里腐烂发臭吧！”
李殊词叫嚣着扑了过来，缪素君见势躲了过去。却没想到这一躲，李殊词没站稳，整个人栽倒在地上。
鲜红的血液从她淡紫色的旗袍上化开，像朵鲜艳的玫瑰，耀眼而又妩媚……
缪素君站在那里，忘了怎么呼吸，连心跳似乎都静止了。
“殊词！”
不远处有人低吼了一声，熟悉的青色人影朝着这儿奔来，缪素君知道，她这辈子，已经彻底毁了。
李殊词的孩子到底还是保住了，可老夫人说什么也不愿再原谅那个在苏家早已没了地位的女人。
裕园的门又被锁上了，还加了一把大锁，锁的更加严实。
这回，连小菊都不准跟着进去。
老夫人的意思是，任凭缪素君自生自灭了。
吃的喝的依旧准时准点送进去，可东西的份量一天比一天少，后来已经不足以抵饱。
天气越发的冷了，到了年关，整个小镇已经下起了皑皑白雪。
苏家院子里的雪被铲的干干净净，唯独裕园那一角，还是白茫茫一片。
大年三十，苏家热闹的紧，到处张灯结彩的，像是要办喜事。
厅堂里生着火，一家老少围在火炉前，磕着瓜子儿聊着天。
外界的寒冷与他们是没有关系的，就连府里的下人，也都穿的厚实，苏家对待下人，向来是极好的。
“殊词，最近孕吐可还厉害？”
碧英磕完手里头最后一颗瓜子，拍了拍手想去摸摸李殊词的肚子。
怀孕也有五六个月了，这肚子算是显出来了。
“大嫂，已经好多了。”
李殊词坐在椅子上，瞧见碧英的动作，不动声色的往后缩了缩身子。
她比谁都紧张肚子里的孩子，可不想让碧英的脏手碰上了。
“那就好，等年过了，刚巧是春天，那时候生孩子，不热也不冷，好的紧。”
碧英倒是没瞧出什么，收回手又继续吃起了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