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有或全无”原则
与其对英国“脱欧公投”等民粹主义运动的大行其道嗤之以鼻,还不如抓住改革机会,妥善处理欧洲普遍存在的不满。而在解决不满方面的失败会给那些试图瓦解“自由”欧盟的人口实,尤其是当疑欧者更加积极地推广社会需要改变的观点时。尽管面临困难,但决策者可以通过清醒的改革积极调整现行秩序,再次获得主动权,而不是放任民粹主义者谋求分裂局面的出现。欧洲,特别是法国与德国的一些迹象表明,这是可以实现的。
有人认为,对现存自由秩序任何方面的批评都会将整个体系置于险境,这样的看法会使得在内外压力下无所适从的局面进一步恶化,无异于自掘坟墓。因为关于挑战的公开对话是解决困难和发起改革所必需的第一步,要想有效管控自由治理的外部威胁,就必须采取多元手段,推行可持续修正的战略。决策者若想反击中俄等国宣扬的国家中心范式,就必须调整方法,适应选民的愿望。对那些基础设施薄弱、正经历快速工业化并由此引发治理问题的国家,尤其应当如此。西方领导人必须下决心调整国内国际视野,更好地面对来自快速变化的世界的挑战,而不是将自由秩序作为不可更改的成品进行输出。
然而,特朗普胜选降低了美国的改革潜力与自由主义原则的国际吸引力。对多边制度、自由贸易和自由主义价值观的大加挞伐,使华盛顿被全球排斥,并助长了人们对自由体系濒临瓦解的看法。[18]相比而言,欧盟的改革前景倒是更为乐观,但这种前景能否为实践所证明,却仍然有待观察。2017年5月埃马纽埃尔·马克龙(Emmanuel Macron)当选法国总统为这一过程注入了新的活力。历史上,传统的法德引擎引领着制度改革,当前,这一引擎似乎做好了准备,将新鲜空气再次注入欧盟。但2017年后期德国大选的结果及随后的联合执政谈判拖延了上述努力,并削弱了默克尔(Angela Merkel)总理的地位。
当前,随着欧盟的制度更倾向于流于表面的小修小补,而非大刀阔斧地谋求全面变革,改革的窗口期即便谈不上关闭,至少也有所收窄。由于政治变革需要一致同意,改革仍有许多障碍。这导致很难引入新措施,例如将对成员国的资助与依法执政、开放社会的承诺挂钩。虽然分割东西与南北的差异以往也总是给欧盟这个已扩大至28个成员国的庞大组织带来困难,但如今这些差异正变得越来越尖锐。
话虽如此,尽管自由秩序改革的确面临许多障碍,但目前的政治气候还未到分水岭时刻。虽然美国不再像冷战结束时那样居于国际关系的主导地位,且日益面临亚洲崛起的竞争,但未来几十年,它仍将会是主要力量。虽然特朗普正在挑战美国领导的自由秩序的许多支柱性规则,但所有美国行政机构都有任期限制。此外,他的煽动性立场激起了政治反对,促使反对者团结起来捍卫自由秩序。至于欧盟,虽然其过去时常展现出对革新的无能(相比之下,混乱的美国政治体系倒显得更加灵活),但最终却总能达成合理的妥协。事实上,这种溶解内部历史差异的能力正是欧盟的力量之一,批评者最好不要怀疑欧洲政治最高决策层的重建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