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淘沙

所恋之人既不可即，又不可望，就只能去想、去梦了。在花落春瘦之时，容若不由自主地又深深思念，暗暗断肠，实在是无可奈何。

红影湿幽窗，[1]瘦尽春光。

雨余花外却斜阳，

谁见薄衫低髻子，还惹思量。[2]

莫道不凄凉，早近持觞。[3]

暗思何事断人肠？

曾是向他春梦里，瞥遇回廊。[4]

【今译】

落花带雨飘过，在窗户上留下了湿润的红影，

春光已是消瘦不堪了。

雨后，花丛之外却是斜阳悬天，

哪里能见到那个穿着薄薄衣衫、梳着低低发髻的她啊，

又惹起了我无穷无尽的思念。

不要说这种景况不算凄凉，

只想早早地去举杯消愁。

我默默思忖，究竟是什么事情教人伤心断肠呢？

最难忘的是曾经在短暂的春梦之中，

与她相遇在回廊上，有过匆匆的一瞥。

【注释】

[1]“红影”句 幽窗：精美的窗户。

[2]“雨余”三句 “还惹”一作“抱膝”。

按：“谁见”句以反问的语气出之，即谓不曾见到。可能作者与所恋之女以前曾在斜阳花外相遇，所以现在看到同样的景色就触景生情。

[3]“早近”句 觞（shānɡ商）：酒杯。

[4]“曾是”二句 他：这里用作指示代词，那个。春梦：春日多睡易梦，春梦又短暂易醒，人多以“春梦”喻世事无定，好景不长。苏轼《正月二十日与潘郭二生出郊寻春》诗：“人似秋鸿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回廊：回旋曲折的走廊。

按：“瞥遇回廊”，究竟是梦境，还是实有其事但因有所避忌而假托于梦，扑朔迷离，难以分辨。清末故老相传，容若有恋人被选入宫，遂成永隔，所以集中有些怀人之词似有难言之隐。此事今日已难以确考，只能存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