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悲笑写人生:李山书画艺术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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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中有一

看到文章这一段的小标题,有的读者可能认为笔者是故作惊人之笔,其实不是。这个“零”字原出自李山对自己绘画作品的自我评价。2006年冬天,李山应邀回杭州母校,以其数幅水墨人物画作品参加“浙派人物画展”,在开幕式和研讨会之后,又应邀到他离别二十多年的南京,举办“李山书法展”。在书展期间,《南京晨报》记者倪洁女士,专门对李山进行了采访,之后写了一篇访问记,题名为《搜尽情感打草稿——旅美著名画家李山心中的艺术世界》。文章中,李山与记者的一段对话让人“吃惊”。


倪洁:我曾在画刊上欣赏到你的大作,对你创作的新疆人物形象非常痴迷,你在此类体裁的创作有其独到之处。

李山:我学了一辈子画,也画了一辈子画,除了倒霉的时候之外,大部分时间都用在画上,但结果呢?我对自己的绘画评价基本上是个“0”,这就是我对自己绘画作品整体的看法。

倪洁:李老,你对自己的评价是否太片面了,难道没有一幅成功的作品?

李山:我觉得我的书法是非常完整的一页,但绘画却基本上是“0”。我一生的作品能够算得上是一件艺术品的,最多只有一幅而已。可怜啊!一个人的一生,如果仅仅只画了一张艺术品,那是件很可悲的事情。其他的作品绝大部分是些手艺品、手艺活。这就涉及艺术品和手艺品的区别。它们的区别在哪里?区别在于真正的艺术品应该有深沉的智慧和深沉的感情。这是构成艺术的必要条件。手艺品不需要具备这些条件,只需要有手艺就行,有技术就行了。拿画来讲,手艺品只要把造型造得好,用笔用得好,颜色用得好,构图也用得好,画出来就是一幅好看的画,但仅仅是好看而已。好看只能进入人们的眼睛,到不了心里,因为作者本身就没有感情,就不能画出有感情的画。没有感情的画,不可能动人,那只能是手艺品,称不上艺术品。要想画出艺术品,必须有深沉的感情与智慧。我也画过一张能够进入人心的画:1979年创作的《喀什老人》。这是件艺术品,是我此生中唯一值得回顾的作品。作为一个人忙碌一生,应该出现一批进入人心里的作品,感情深沉的作品。《南京晨报》2006年1月28日。


如果是别的画家这样来评价自己一生的绘画作品,我是会吃惊的,而李山对自己的画说出了这样的评语,我倒感到并不意外。李山对真正有价值的作品早已形成了他自己的独特的理解。作为一位真正的艺术家,李山懂得艺术应有的审美品质、精神品质和应有的社会功能。他认为他的多数绘画作品尚没有达到这样的品质,尚不完全具备这样的社会功能。从这方面看,他的评价有一定程度的正确性。但是,李山自己也深深地感受到和认识到了他所经历的时代的特殊性。从这方面来看,他对自己的绘画艺术的评价就过于苛刻了。

当然,艺术应当真实地、深刻地反映时代。但也要承认艺术又是时代的产物,艺术家的活动脱离不了他所生存的时代。大约至20世纪70年代末为止,我们生活的时代是人与人、人与天胡乱折腾的时代。众所周知,在当时那样的社会环境和时代背景下,中国没有产生一个得诺贝尔奖的科学家,没有一个有独立思想的哲学家。原本极有艺术才能的老舍、茅盾、巴金、曹禺等一批作家,从20世纪50年代之后,就再也写不出优秀作品了。这是一个扼杀艺术天才的时代,在这个时代里,李山作为一位书画家,在被斗争和被压制之余,能够画出像《喀什老人》以及《倔强的哈萨克娃娃》《阿尔泰山娃娃》《麦收场上》《阿尔泰山牧羊娃》《阿尔泰山牧民》《哈萨克小姑娘》《汲水图》《巴里坤草原小姑娘》《搓羊毛绒的哈萨克老妇人》《维吾尔族孩子卡德尔》《上学》《维吾尔少女》等等,这样一批具有鲜明个性和一定程度的典型性和艺术性的人物画作品,对于艺术家来说已经是够难能可贵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