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花牢——中
墨流尘莫名其妙看着门口,前一句还好言好语怎得后一句就变了声调?他实在想不出如何招惹了顾凡星......这女人的性子果真如说书的所言......难以捉摸!
房门被砸的咧在一边,屋檐上的灰尘簌簌落下,墨流尘挥了挥袖子起身跟了出去。
凡星知晓周围花草皆是剧毒无处可去便一屁股坐在青苔斑驳的石凳上,墨流尘身形高挑不小心碰到了麻绳上的白骨“哗啦”作响,凡星用余光看去见是墨流尘跟了出来立刻转了头不想理睬他。
墨流尘坐在凡星身边道:“你瞧瞧那些花,朵朵娇艳欲滴却身含剧毒,可见这世间之事不是一面的,你我二人在此难道是他人说生便生说亡便亡的?”
“你的意思是我性子不好?”
墨流尘听到这句回答瞬间有些懵滞,他本想安慰凡星,可不想凡星竟冒出了这前言不搭后语之言。
“我从未说你性子不好!”墨流尘急忙道。
“你方才说这些花朵朵娇艳欲滴却深含剧毒,不就是在映射我么?”凡星转过身双眼幽怨的盯着墨流尘。
“隐射?......可你也不是那娇艳欲滴”
“呵,我当然不娇艳欲滴,既然我不娇艳欲滴你便对着那些毒花说话好了,为何要跟我说!”凡星心中堵着气此时尽数发泄到了墨流尘身上,松快了不少。
墨流尘虽然见识过凡星的痞样,但是如此无理取闹还是第一次见,他知道凡星此时定是害怕便随意道:“世间凡人啊!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
“你这是何意?难道就叫我在这里等死?”凡星闻言又来了火气。
墨流尘不想再惹恼她抿了抿嘴:“放心吧,我即是修行之人,这些毒物便伤不了我,只要我在,没有人能动你顾凡星一根头发!”墨流尘说的潇潇洒洒,但言语里却满是真诚。
凡星了解墨流尘,他虽智慧过人但心思纯净,是个从未历世之人,对于她,他亦未有过半句假话,今日被关进花牢皆是因为自己,而他却仍在好言安慰......
凡星知道自己是因为未知的恐惧支配了情绪,可却不明白在墨流尘面前无论如何都学不会掩饰。
竹林过滤了喧嚣,花牢凄静,万紫千红的毒花在迷瘴中像是沾染了鲜血的尸山,浓郁香味夹杂血腥之气诡秘莫测,漫屋藤爬的茵茵绿植像是数条纤细长虫钻进了屋壁的泥土之中。
凡星心下有些栗栗危惧,但好奇心促使她走向这些花草,她仔细盯着仿佛想到什么琢磨许久又想不起来,她伸出手去触碰毒花的花瓣,墨流尘急忙道:“凡星住手!”说着他三步并作两步去拉扯她。
不想凡星似乎并未听到劝阻,她的手指尖仍然触碰到了花瓣。
忽然一种熟悉的感觉瞬间袭来,凡星不顾墨流尘的阻拦折下其中一枝赫赤色未完全绽开的毒花,将花平放在手掌之上......墨流尘浑身一震想要上前阻拦却已经来不及!
让他二人没有想到的是就在此时忽然凡星手中之花散出刺眼金辉,折断的花枝极速生长缠绕在凡星手臂上,鲜红滴血的花瓣尽数开放,像是着了妖身一般竟舞在凡星手心久久未有停歇。
凡星吃惊的看着手心毒花,隐隐听到一些细小的声音在唤着她:“凡星......凡星......你在哪啊?回来啊凡星......”
墨流尘双瞳间尽是耀眼的光斑,他知道此境并不是毒花迷眼的幻觉,可为何会出现这样的奇景?......
凡星痴醉同时身上犹如冰晶从头到脚泻下一般清爽,她忽然看向墨流尘,眼神充满魅惑将墨流尘从头到脚审视一番,接着她高高抬起缠绕手心的毒花,口中不由自主的念起了诀。
墨流尘只觉得浑身一时间轻盈不少,这万花毒在身上似乎已经被祛除,而对面之人方才还在毒花的映射下熠熠生辉,此时却陡然显得疲惫不堪。她放下手,手心的毒花瞬间枯萎。
“呕......”
正在墨流尘打算上前察看时顾凡星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溅在了青石凳上触目惊心,她站立不稳顺势便倒了下去,墨流尘飞身上前一把环抱住她紧紧将她搂在胸口。
“凡星,凡星你怎么了?”墨流尘急了眼大声呼唤顾凡星,凡星长眼紧闭,唇色惨白在鲜血的映衬下如那毒花般含妖邪魅。
“花婆婆!”
墨流尘忽然想起屋内还有一人兴许知道凡星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一手环着腰肢纤细的凡星,一手揽过她的双腿轻轻将她抱起小心翼翼步伐轻快的走到花婆婆屋门口,墨流尘伸长手臂叩着简陋的屋门,许久都未听到屋内有任何声响,墨流尘此番心知功力已恢复大半,便运足真气一掌击开了木门,双脚方才跨入便被眼前的一幕惊呆在原地。
花婆婆屋内四周墙壁之上皆被屋外的蔓藤穿墙而过扒满了整个屋子,屋内西北边的角落里只有一张密密麻麻满是花苞的卧榻,而卧榻之上更是缠遍了带刺的剧毒之花。
墨流尘四处寻找,却未看见花婆婆的身影,他低头见凡星还未转醒心如火焚,随即动了动抱着凡星的手,他用力向周围推开一掌,瞬间攀爬的藤曼都结成了冰晶,此时卧榻之上有一堆荆棘花草竟然动了动,墨流尘怒视道:“花婆婆,还不赶快出来?”
话毕便见到那团花草慢慢收了枝显现出一个人来,正是那双目不能视物的花婆婆,她扭动着身子似乎非常痛苦,待到身上的花藤全部褪下,她才平静了下来,不肖片刻花婆婆睁开眼道:“老身就是睡个午觉,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冷?”
说完恍恍惚惚看向墨流尘的方向:“这姑娘可是中了花毒?”
墨流尘急忙上前把凡星放在卧榻之上:“我看方才她的样子不像是中了花毒,而是......”
“而是什么?”花婆婆疑惑问道。
墨流尘并不知道花婆婆真实身份,如果此时说出凡星身上发生的奇事很可能会惹来危险,他虽恢复了功力但毕竟没有法术,对付这区区迷瘴不在话下,但这封印一时半会儿却还是解不了,困在这里就不得不防着这个能够与花草相融之人,她是深是浅还需自己多番试探,想到此处墨流尘道:“而是忽然成为此番模样,不知是否是......迷瘴?”
墨流尘故意将“迷瘴”二字说的重了些,不想引起她的怀疑,花婆婆向卧榻边摸索一番抓到了凡星的手臂......还未等仔细诊断,花婆婆忽然抬起头表情似乎很是不解。
“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墨流尘问道。
“这位姑娘并没有中花毒,连迷瘴都未曾侵入她的体内,她像是瞬间耗费了所有体力,内力耗损严重所以才晕了过去......她方才做了什么?”花婆婆微微转头支起耳朵想听清墨流尘的回答。
内力?耗损......难道方才顾凡星的举动只是为自己解毒恢复功力?可她如何做到的?凭她往日的功夫莫说内力.......外力也使不出多少,爬树翻墙倒是不在话下,可这解毒?......
“怎么?不好说与老身听吗?”花婆婆等了片刻有些不耐烦。
“方才她只是与我斗嘴生了气而已......”墨流尘并不善于说谎,但此般情况下也只能这样解释。
“哼,年轻人都死到临头了,竟还有心思斗气!你莫不是把我瞎老婆子当傻子?斗气能耗损内力?我倒是第一次听,罢了,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便不问了,不过,在这花牢横竖都要死,现在这位姑娘既然已经晕过去了,就不要救治了,总比醒着好!”说着花婆婆摸索出身边的花头拐杖往屋外走。
墨流尘懵然抬头沉了心道:“你怎么就知道我与她会死在这里?”
“到这里的人无一幸免!”花婆婆不屑的回道。
墨流尘冷笑一声:“到这里的人?今日你也说了我们是唯一能到这里的凡人,其次你方才也察觉了这位姑娘并未受花毒和迷瘴影响,你怎么就确信我们出不去这花牢?如果你是聪明人就该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我二人身上,否则不仅是我和她出不去,你亦是永生永世别想出了这毒牢!”
花婆婆表情淡然:“出不去便不出去,老身从未想过能离开这花牢!你二人之事与我无关,外面之事更是与我无关!”
......
“那你儿子的事情也是与你无关了?”墨流尘面露嘲讽。
花婆婆顿时表情凝滞冷脸道:“你二人区区一介凡人,三番五次来跟我讲条件,我凭什么信你?”
“你不信我,今后便是前路已知早晚葬身花海!你信我尚有希望找到你的儿子,母子团聚!”
花婆婆闻言止住了轻缓的步伐立在门口许久......
墨流尘转身拢好凡星衣摆道:“你若救了我二人,我便欠你一份人情,此后必定相还。”
花婆婆转过身眼神涣散看着卧榻的方向道:“老身本不想相信与你,这花牢之中与我这番说辞的大有人在,但老身见你方才功夫了得,而这姑娘竟在这里许久都未浸入花毒,想必也是有些本事之人,那我今日就答应了你!我可以救她,但你也要记住自己的承诺!”说着她用力把拐杖在地上砸了数下。
墨流尘直起身看向她:“那是自然,你记着我的名字叫墨流尘!我答应的事情从不反悔。”
世间万物阴阳合和,有明必有暗、有邪必有正、有生必有死,一切皆在极度的平衡中寻找自身存在的规律。
墨流尘知晓这里虽遍地毒花,但凡是有毒的东西七步之内必有相克之物,花婆婆既然能在此处活这么久定是知晓这些毒花的毒性规律,更熟知如何制作解药,有了解药这逃出生天之法就简单多了。
一个时辰后,凡星缓缓转醒,眼前尽是那红罗鸾帐,她轻抚额头感觉身体甚是不舒服缓缓坐起了身子,刚起身便看到墨流尘伫立在门口看向外面,他身姿挺拔,鼻梁高挺,桃色的唇瓣轻轻勾勒出一个舒服的弧度。
凡星张口道:“我方才怎么了,为何什么也想不起来!”
墨流尘听到她醒了立刻看向她,见她发髻蓬乱,衣衫不整便宠溺笑道:“你方才与我赌气被我一掌打晕了!”
“你胡说!”
凡星瞪大眼睛:“你怎的现在谎话连篇?分明是......”她低头想了想。
“分明是什么?”墨流尘融开了那千年寒冰的面容朝凡星走去。
“分明是我中了花毒!”
凡星实在想不起来方才发生之事,只是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折断了一枝毒花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墨流尘心中有些奇怪......为何顾凡星会想不起来方才发生的事情,又为何她不受这花毒浸染甚至能控制毒花......墨流尘满心狐疑却未表露出来,他见顾凡星额发凌乱,轻轻伸出纤长的玉指把凡星的发丝别在了她的耳后......
“你......你做什么?”
凡星一怔抬头羞怯的看着墨流尘,墨流尘这才发觉自己竟不由自主触碰了凡星的青丝,他急忙收回手指着自己头发道:“呃......你......你头发乱了!”
“哦......”
凡星忙用手指缕了数下随即问道:“你身上有银子吗?”
“银子?”墨流尘一愣。
顾凡星急忙翻了翻胸襟里的荷包,她拿出来攥在手里长长的出了口气:“吁......给你!”
“做什么?”墨流尘仍是不明所以。
“我只有这些了,去跟花婆婆换些吃的吧!我饿了......”说着凡星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双手捧着荷包递给墨流尘。
墨流尘翘起嘴角双眼弯成了浅月:“不必了!”
“为何?你身上有银子?”凡星像是看到了希望。
墨流尘忍俊不禁:“我已经与那花婆婆说好了,她让我们活着,我们帮她出去找到她的儿子!方才她已经为你服下了数种毒花的解药”
“解药?真的?”
“我何曾说过假话?只是解药也有毒性,你我二人在这里不能呆的太久!”
凡星闻言立刻喜上眉梢:“墨流尘,我真的能活着回永安城?”
“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