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花牢——上
楚儿见墨流尘神志清醒转头盯着他道:“公子,你身手了得,但现下你中了万花毒,没有我的解药,你便使不出力气,不要再挣扎了,你二人这就随我来吧。”
刚说完,林中飞出数个绿衣金面之人架着二人便进入了万兽林......
凡星和墨流尘面上带着被遮了眼的面具,两人只听得耳边生风,密林当中潮湿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不肖片刻双脚便落了地。
墨流尘全身乏力任是自己如何调息运气都无济于事,他只道这肉体凡胎的身子确实无用,区区花毒都能让他败下阵来。
刚停下脚,两人便被松了绑,顾凡星急忙摘掉面上的面具找寻墨流尘,瞧见他仍在自己身边只是站立不稳心中松了一口气。墨流尘缓缓摘下面具却对到了凡星关切的眸子,心下有些慌乱急忙转头佯装观察周边不再看她,凡星自是不知墨流尘内心的波动,她看他有些摇晃便上前搀扶住他。
林寒霜起
余独不觉
两人偎在一起环顾四周发觉有些异样。此处再无他人,甚是凄清,没有监牢中的木栅也没有守卫,四周均是毛竹林层峦叠嶂遮天蔽日。
凡星隐隐闻到远处有浓郁的花香,她三步并作两步独身向有香味的方向探去,墨流尘拖着疲沓的步伐紧随其后,没走多远,凡星忽然大声叫喊道:“墨流尘,前面有房子!”说着回过头来搀扶墨流尘。
竹林包裹中一片艳丽花海漠漠其中纷红骇緑,花的种类皆是往日未曾见到过的,大大小小簇拥在一起迷离满眼,她蹲下身子拂过这些花瓣似乎是非常喜欢。
“凡星,不可!”
墨流尘急忙制止:“物之反常必有蹊跷,这竹林遮蔽天地,日头进不来,花朵颜色却异常鲜艳,且在这里看不到任何鸟兽听不见虫鸣......这些花草必定有毒。”
凡星急忙缩回手。
花草间有一条白石铺就的道路,直通前方不远处的房屋,薄薄雾霭游荡在房屋周围似梦幻真,墨流尘提起身下墨绡绕过凡星走在了前面:“你跟着我,这一路任何东西都不要触碰。”
“好。”凡星被墨流尘高挑的身子护在身后心下安定不少,虽被遮蔽了前方的景象但低头看去自己的步履和前行之人的步履一致便叫她暂时放松下来。
“花牢?”墨流尘忽然出了声,停了下来。
凡星循声看去西北方向有一块巨大的石碑,石碑上写着“花牢”二字。
“花牢?这世间竟还有这种牢房?”
正说着她便看到了前方立着几间茅屋,茅屋墙壁上攀爬着各种花草,像是被森林吞噬殆尽......茅屋外立着满是苔藓的石桌石凳,旁边枯竹杆挂着的的麻绳上坠着几个白色的物件,凡星上前看去突然惊惧不已一把抓住了墨流尘的胳膊,墨流尘也跟着望了过去,原来麻绳上挂的不是什么物件,而是一串串的白骨!......
此地说不出的诡异,墨流尘护着凡星向后退了几步道:“你不要动,我看看周围有没有能出去的法子!”
“出去?这位公子怕是想多了!”
正在二人商量逃脱之法时屋内传来了苍老沙哑的声音。
凡星与墨流尘向茅屋门口看去,一个面色暗黄,满脸褶皱头戴花饰身着彩衣的妇人抱着一个箩筐走了出来,妇人眼神有些呆滞直视前方,她摸索了几下,摸到了石凳缓缓坐下,顾凡星这才发觉此妇不能视物,但对周遭事物却甚为熟悉,想必是失明已久。
凡星急忙上前问道:“婆婆,你能告诉我此处是何地吗?如何才能出去?”
老妇人轻蔑的笑了笑回道:“出去?此处可是万兽林的花牢,没有少主亲自来接,谁都别想出去!我这把老骨头都要烂在这里了,何况你们!......”
“花牢?可此处并不像是牢房!”
“难道非要有打的你皮开肉绽的铁鞭才能算是牢房?在此处恐怕比那些地方更可怕!”老妇人一边说着一边筛拣箩筐里的花种。
墨流尘走上前道:“这位婆婆看来住在这里已经很久了,看那绳上的白骨想必都是这里的牢犯,您能在这里安然无恙,他们却个个枯骨露野,您定是知晓如何在这里长活!我方才已经察觉周围皆是迷瘴和封印,要想出去定是难上加难,现在我二人不寻求出逃之法,但我想与你做个交易怎么样?”
老妇人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向他们的方向,虽然她视物不清但眼里却流露着欣喜:“交易?我平生最喜欢交易,好啊!你来说说你有什么能与我做交易的?”
“我二人不求现在离开只求在这里苟活些时日,只要我二人能活着出去,我便答应你帮你打探到你儿子的消息。”墨流尘背着双手面无表情俯视着坐在石凳上的老妇。
老妇人双手顿时筛抖抬首寻着墨流尘的位置,她表情扭曲微张着嘴久久怔在当地。
凡星疑惑不已,她伸手掐了一下墨流尘暗暗道:“你说什么呢?”
墨流尘并无任何反应仍是凝视老妇人等待她的回话。
老妇人面色阴冷:“你如何知道的?”
“你大可不必关心这些,我答应你的定能做到。”
“哼!做到?怕是这位公子聪明是聪明,只是嘴上的功夫罢了!你二人在这里不见天日能否出去都是问题,还想着来帮老身?可笑之极!”说罢老妇人捧起箩筐走到了另一个屋内。
凡星侧身给了墨流尘肩头一拳:“姓墨的,你胡说什么?”
墨流尘中了花毒有些虚软,这一拳打得结结实实他急忙握住顾凡星的手腕制止道:“我哪有胡说!做交易是看出来的,他儿子的事情也是半看半猜!”
凡星被墨流尘拽着手腕不禁有些慌乱,她使劲挣脱开墨流尘嘟囔道:“以前拽你一把你都受不了,现在倒是胆子越来越大了!”
墨流尘闻言登时红了脸面看向别处,方才抓住凡星的那只手在身后握也不是松也不是无处安放。
“你怎么看出来的?”凡星见墨流尘又羞红了脸无奈解围。
墨流尘平静下情绪道:“她的箩筐里有整整二十颗花种,方才她与你我说话之时把二十颗花种分为两半,显然这万兽林的花牢中没有能食用的谷物和水果,她这是在告诉我们她手里拿的便是你我所需的食物,再看她头上银钗和腕上的玉镯都是新的,定不是她自己的,那必定是之前之人与她交换得来的。”
“你怎么能确定不是从那悬挂的白骨身上夺来的?”凡星反问。
“你且看那些白骨,颜色暗黄没有丝毫水分表面均是细小磨痕,说明挂在这里已经很多年了,绝不可能是这老妇人身上宝物的主人。”
“你的意思,牢里的其他人?......”
“花牢的迷瘴和封印并不大,来回也只有这几间屋,如果不是这里关押的犯人少,那定是融在了这花牢之中!”
凡星闻言寒毛竖起,离墨流尘更近了一步防备的看着周围。
凡星又问道:“那你如何知晓她的儿子?......”
“你看看南边的木亭中。”凡星立刻转头看去,瞧见木亭里放着一个木篓,木篓里堆满的虎头鞋,大大小小不一,旁边摆放着各色的丝线。
墨流尘挑唇道:“大大小小这么多鞋定是为自己的孩子所做,若是孩子已经亡故倒也没有必要去做这种事情,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母子离散。”
顾凡星顷刻间觉得峚山修行之人果真不同凡响,想她顾凡星也是永安城出了名的聪明人,但这些她却一丝一毫都未看到。
“屋外瘴气大,你们要想多活些时日便赶紧进来吧!”老妇人在屋内唤道。
墨流尘和凡星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子,进屋后皆是一怔,这屋内雕梁画壁,甚是漂亮,屋堂正中贴着一个破旧的“喜”字,飞梁之上都缠绕着红色的绸带,带尾坠落而下结成一朵喜花,虽然落满灰尘但还是能看得出当时装扮完的喜庆之色,绣着凤鸾的大红喜被整齐的叠在卧榻一侧,卧榻之上的帐帘均是红绡清爽洒下。
凡星惊愕在当地看向老妇人,老妇人仍旧抱着箩筐道:“坐吧!我是这个花牢管事的花婆婆,说白了也是这牢里的人......不一样的是你们终究都得死,而我就是个送行的!”
“抓我们的究竟是何人?”凡星蹙着双眉问道。“
你们进了花牢竟不知是谁抓了你们?哈哈哈......”老妇人直着眼盯着某处笑道:“能到这花牢来的人便是这万兽林的少主万亦楚!现在你们可知道了?”
“这万兽林竟然还有少主?”凡星不可思议的自言自语。
墨流尘接道:“这是自然,万兽林中存在着一个强大的族群......地尊!”
“地尊?”凡星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闪过,但只是转瞬她什么也没能抓住......
“看来这位姑娘是凡间之人,竟然连我们地尊一族都不知道!人,有人尊,你们称为皇帝,这世上不止鼎国一国,所以你们被称为人尊一族。天上的神仙亦是有天尊,邈邈大罗天,皆是天尊一族,而我们掌管这世间最珍贵的花草树木和珍禽异兽,我们便是地尊。”老妇人说的详细,也是许久未见活人憋闷了很久。
凡星忽然想起被抓前,她隐约听到名叫楚儿的女子说是纪沐云的......师妹......!难道,他也是地尊一族?这便能解释清楚为何纪沐云能出入万兽林之中,可是为何他从未与自己说过?......
“可这万兽林的少主为何要抓我们到此?”凡星希望能从花婆婆口中打探些消息。
花婆婆悠悠道:“这我就不知道喽,这里往日关着的都是犯了重罪的地尊一族,凡人被关进来,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声音缓慢而嘶哑。
凡星知道这花婆婆定是没有欺骗自己,正欲继续打问墨流尘便打断了她:“花婆婆,此地称为花牢,不知是如何惩罚犯人的?”
“这里没有水没有食物,外面还有层层迷瘴,你也看见了外面花团锦簇围满了这万兽林中最毒的花草,多半来这里的人还未饿死便被迷瘴惑了心尽数吞在那花肚子里了!”花婆婆说的轻轻松松像是在讲故事一般,但在凡星看来配上这幽暗屋内处处的红帐红帘,放眼看去像极了索命的红绫......
墨流尘看出来凡星的不安,他莞尔笑言:“花婆婆此言差矣,您不是活的好好的?那我与这位姑娘也定能活下去。”
花婆婆轻蔑道:“来这里的哪个不是这样想的,大话少说,好好享受最后的日子吧!”说着花婆婆拿起箩筐拨了拨。
墨流尘看到花婆婆的动作随即道:“那花婆婆是不与我做交易了?”
“你所说的分明做不到,我为何要答应?不如拿出你身上值钱的东西与我换些吃食来得实在!”说着她又道:“你二人便呆在房中吧,这里毒气尚小些,我的屋子在隔壁,想换吃食就大声唤我。”
凡星想起箩筐里的种子问墨流尘:“你我就吃那个?”
“那不然呢?”墨流尘环顾周围有一句没一句的答着。
“不然我们出去瞧瞧?说不定能找到出路!”
凡星知道自己言语傻气,但此时她只能用犯傻这个方法来掩盖自己内心的恐惧。她从未想过在这个年纪就要面对死别,爷爷、小姐、邹老爷......都未见到最后一面,他们连自己在哪里都还不知道,如果爷爷知道自己不在了,他老人家该如何是好......
凡星越想越难过......早知道答应那牛二提亲......还能让爷爷看见自己嫁人免了他老人家的心事!
墨流尘盘腿坐在一旁的蒲团上,见凡星面色变了几变,像是有些哀伤疑惑道:“凡星,你怎么了?”
墨流尘不问还好,此时顾凡星的郁结之气本就无处撒脱,见墨流尘似是无事一般更是怒气横生:“我怎么了?你说我怎么了!我都要死在这里了,你还坐在那看热闹?你不是修行之人吗......怎么就不能想想脱身的法子?你爱坐就坐在那里不要起来了!”说罢便砸门而出。
墨流尘莫名其妙看着门口,前一句还好言好语怎得后一句就变了声调?他实在想不出如何招惹了顾凡星......这女人的性子果真如说书的所言......难以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