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中国舞蹈“形象”的精神审美
图3 舞蹈《梁祝》剧照
中国舞蹈创作中,塑造“形象”的精神气质是一个很重要的环节。什么样的精神气质,是中国舞蹈“形象”区别于西方现代舞蹈的重要特征。中国的哲学与美学思想,都是将完善人格、陶养情感作为艺术创作和审美的境界及目标,最终是希望达到一种和谐,既包括天人关系和人际关系的和谐。“天人关系”,就是指天地自然相和,而人也是天地和谐的一部分,在天人关系的前提下,人际关系应通过“化育”来调节人们彼此的心理和性情。因此,在舞蹈创作中,艺术形象精神风貌的表现尤为重要,中国舞蹈应追求一种和谐境界、礼节风度、理想人格的精神形象,这是一种化育的形象,也是一种令人向往的形象。同时,内敛、含蓄、刚柔并济的情感表现,也是中国舞蹈形象塑造中的重要精神内蕴。我们在研究中发现,中国舞蹈的艺术形象所具有的精神气质,很显然的特征,就是对理想境界的人和事物的弘扬,渴望圆满与和谐,是一种唯美的精神追求。且鲜明地体现出对真善美的歌颂,对丑恶事物的批判。在艺术表现中充分透射出人文思想及诗意情怀。
其次,就是一种寄情于山水,出世逍遥的精神气质。从中国文化传统来看,这种精神气质主要是受中国道家思想的影响。与儒家思想相比,中国的道家更强调物我合一,侧重于精神上的解脱,成就艺术化的人生。尤其是庄学思想更是体现出一种艺术精神。道家认为,艺术创作活动可以通过对理想人格的追求,进入一种审美境界,以达到对自己生命力的解放,最终达到“上与造物者游”,并与宇宙相融合。道家的这种思想境界,深远地影响了中国的艺术精神。
另外,中国舞蹈的形象塑造,还应注重国族意识。中国艺术的传统对国族意识的重视是历来已久的。中国传统美学思想中,强调艺术不仅要为人服务,还要使它的情感表现能够与社会生活或政治状态相关联;能够起到教化民众、齐家治国,使社会和谐的作用。在中国艺术创作中,针对形象精神品性的塑造,是应将一个国家和民族的精神及信仰,渗透于形象创构中。我们的艺术工作者应该意识到,一个民族如果没有自己的国族意识也就不可能论及独立的个体意识,如果“国族”都不见了,那么“个体生命”还能有立锥之地吗,我们应该在艺术创作中反映出这种深刻的认识。
其实无论是诗歌、小说、音乐、绘画,还是舞蹈等等都可以通过艺术作品来激发民族精神,所以艺术创作者应该肩负起这种责任。就我国的文学史来看,在汉唐的诗歌里大多充满了一种悲壮意味或壮志情怀,而这些诗词也证明了汉唐的民族势力非常强大。晚唐诗人却往往沉醉于享乐与酒色,其诗歌也多属靡靡之音,晚唐当时的社会现实也是受到了外来民族的欺侮。无论是初唐还是盛唐的许多诗歌,都体现出一种壮美的文采,具有一种民族的气概。例如初唐的诗人陈子昂,他的诗歌《送魏大从军》就流露出强烈的民族意识:“匈奴犹未灭,魏绛复从戎。怅别三河道,言追六郡雄。雁山横化北,狐塞接云中。勿使燕然上,惟留汉将功。”盛唐时期的王昌龄的诗《从军行》:“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1]也是颂咏民族精神的诗歌。中国舞蹈创作中关于形象塑造,也应蕴含着民族精神和气节,这才能显现出中国艺术形象的审美特征。通过塑造和表现具有民族精神的艺术形象,将大众的思想引领到更高远的境界,这既是现实社会所需要的,也体现出一种文化传统,而最终的目标是能够激发人的志向,陶冶人的心灵,为建构人的社会品行起到重要作用。
另外,中国艺术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情感特征:无论人生有多少痛苦,世间有多少悲欢离合,人都要对人生充满深情。所谓“深情”包括了对人生和世间的悲情、友情和同情。人生的悲情是一种对生命短暂、人生无常的忧伤之情。人间的友情是指重视人格和友谊等心心相通的温情。而所谓普世的同情,是对世间苦难与万物怀有一种深切的同情和关爱之情。[2]这些“深情”的特征使艺术形象的塑造更具有人格上的感性力量。同时,中国艺术的形象塑造还应具有血性生命的凝聚体现。这种血性生命包含了自由精神、反抗精神和奋斗精神等,使得个体人格充满张力与豪迈,并以真性情和真血性来呼唤真理。
综观中国舞蹈之形象塑造的精神层面,也应涵盖以下特征:和谐圆满的理想精神;出世逍遥的自然精神;彰显国族意识的民族精神;蕴含深情和血性的人格精神。形象的精神审美定位,是艺术形象塑造中的关键环节。形象具有什么样的精神品质,也是中国舞蹈区别于西方舞蹈的鲜明特征。探寻艺术形象的精神审美是中国舞蹈编导形象语言研究的重要方面,它对于中国舞蹈的创作及发展都有着重要作用和深远意义。
注 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