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根据整体发展情况分析留守儿童教师发展问题

一　根据整体发展与相关评价状况分析

重庆市农村教师整体发展情况到底如何?从中可以发现哪些问题?我们利用综合问卷从不同角度进行了调查。

在回答“从满足当地文化教育事业需要的角度考察，您认为当地农村教师目前的整体发展水平如何”时，农村教师的平均选择等级是3.01，教育干部是4.12，农村精英是4.02，全体被调查者的平均选择等级是3.48(见表2－9)。田野访谈发现，部分农村教师对教师队伍肩负的文化使命缺乏深入认识，因而作出了比较乐观的判断，另外，作为局内人，部分农村教师存在“不识庐山真面目”的困惑，所以他们的判断参考价值不太大。比较而言，教育干部对农村教师队伍整体情况的认识客观、全面，根据他们的判断发现，农村教师队伍整体发展水平处于较差状态。

根据教师人生价值的实现情况判断农村教师队伍整体发展水平时，农村教师的平均选择等级是3.92，教育干部是3.48，农村精英是3.09，全体被调查者的平均选择等级是3.64(见表2－10)。教师人生价值的实现情况，农村教师自己最清楚，根据他们的判断发现，农村教师队伍整体发展水平处于较差状态。教育干部的判断乐观一些，农村精英的判断更为乐观，田野访谈发现，主要原因在于教育干部对教师可能实现的人生价值的高度不太看好，部分教育干部认为“农村教师就像目前这样活也差不多了”，而不少农村精英在判断过程中选择了很多生存发展境况比教师差的人员作为参照，如农民工、留守村民等。这些情况说明，人们对农村教师的人生价值还缺乏应有的认识。

农村教师队伍整体发展水平，还可以通过他们对工作与生活的满意度来考察。在进行相关判断时，农村教师的平均选择等级是3.59，教育干部是2.79，农村精英是3.02，全体被调查者的平均选择等级是3.02(见表2－11)。显然，农村教师自己的判断最有说服力，根据他们的判断可见，农村教师队伍整体发展水平基本处于较差状态。农村精英的判断乐观一些，教育干部的判断更为乐观，田野访谈发现，主要原因在于教育干部认为很多农村教师追求不高，知足常乐，幸福指数应该不低，而不少农村精英依然以农民工、留守村民等作为判断参照。

根据农民家长的满意度判断农村教师队伍整体发展水平时，农村教师的平均选择等级是2.81，教育干部是3.32，农村精英是3.74，全体被调查者的平均选择等级是3.13(见表2－12)。对于这个问题，农村教师自己的判断最乐观，田野访谈发现，这与部分农村教师误认为农民家长要求不高有关，也有部分教师人为掩饰真实情况。比较而言，农村精英的判断参考价值最高，根据他们的判断发现，农村教师队伍整体发展水平基本处于较差状态。

从实现教师社会价值与个人价值相统一的角度判断农村教师队伍发展前景时，农村教师的平均选择等级是3.65，教育干部是2.61，农村精英是2.82，全体被调查者的平均选择等级是3.24(见表2－13)。系列数据说明，农村教师队伍整体发展前景处于一般偏差状态，这也折射出，农村教师队伍当前的发展水平较差。而对于发展前景，农村教师自己的判断最不乐观，田野访谈发现，一些农村教师已经丧失了发展的信心与动力，这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教育干部的判断最乐观，但这是一种外在于农村教师的存在，要把这种积极的因素转化为农村教师发展的“内因”，还有大量工作要做。

总之，根据整体发展与相关评价状况分析，我们认为重庆市农村教师当前的发展水平较差，他们对自己的发展前景也不太看好，整个队伍面临的发展问题较大。农村教师队伍满足文化教育事业需要的情况较差，他们对自己人生价值的实现情况不满意，对工作与生活的满意度较低，农民家长对农村教师的满意度也较差。综合调研结果表明，教育干部、农村精英对农村教师的人生价值缺乏认可，对农村教师的生存发展处境缺乏深刻体认，这将导致社会对农村教师队伍建设在一定程度上缺乏人本的视角和力度，从而影响农村教师队伍的内源性发展。

二　根据整体数量与人员结构状况分析

农村教师整体数量与人员结构状况能够直接反映这个队伍的发展问题，因此我们从多个角度对这方面的情况进行了调查。

在回答“您认为当地农村教师的整体数量对于满足当地文化教育事业需要的情况如何”时，农村教师的平均选择等级是2.78，教育干部是2.53，农村精英是2.23，全体被调查者的平均选择等级是2.60(见表2－14)。对于这个问题，全体被调查者的判断最准确，据此判断，当前重庆市农村教师整体数量已基本达标。不过，田野访谈发现，一些条件艰苦的村小和教学点仍然缺少教师，而一些中心校，特别是条件相对优越的镇中心校，教师超编现象突出。

对男教师在农村教师队伍中所占比例进行判断时，农村教师的平均选择等级是2.96，教育干部是2.99，农村精英是3.02，全体被调查者的平均选择等级是2.98(见表2－15)。全体被调查者的判断说明，当前重庆市农村教师队伍中，男教师所占比例处于正常情况。不过，田野访谈发现，一些条件艰苦的村小和教学点，男教师远远多于女教师，对当地农村儿童特别是女童教育带来了较大影响。

对45岁以上农村教师在教师队伍中所占比例进行判断时，农村教师的平均选择等级是2.66，教育干部是2.79，农村精英是2.74，全体被调查者的平均选择等级是2.70(见表2－16)。全体被调查者的判断说明，当前重庆市农村教师队伍中，45岁以上农村教师所占比例处于正常的一般情况。不过，田野访谈发现，一些条件艰苦的学校，前些年一直没有稳定补充教师，老年教师所占比例仍然很大，初级教师也很多，年富力强的成熟教师几乎没有，这是一个较大的遗留问题。

对农村学校管理干部在教师队伍中所占比例进行判断时，农村教师的平均选择等级是2.31，教育干部是2.20，农村精英是2.74，全体被调查者的平均选择等级是2.38(见表2－17)。全体被调查者的判断说明，当前重庆市农村教师队伍中，农村学校管理干部所占比例处于非正常的较大情况。田野访谈发现，一些教职工总数30人左右的学校，居然配备了6—10人不等的行政人员，如此庞大的“官僚机构”自然严重影响了学校教育的效率和质量。

在回答“您认为当地艺术学科农村教师的数量对于满足教学实际需要的情况如何”时，农村教师的平均选择等级是3.99，教育干部是4.03，农村精英是3.92，全体被调查者的平均选择等级是3.98(见表2－18)。全体被调查者的判断说明，当前重庆市农村教师队伍中，艺术学科教师缺口仍然较大。田野访谈发现，一些乡镇小学，甚至包括少数中学，美术、音乐教师仍然是由兼职教师担任，相关教学基本处于被挤占或放羊状态。

体育学科教师的情况比艺术学科稍好，但也处于较差状态。在回答相关问题时，农村教师的平均选择等级是3.70，教育干部是3.58，农村精英是3.68，全体被调查者的平均选择等级是3.67(见表2－19)。田野访谈发现，重庆市开展“阳光体育”活动以来，体育教学较以往而言，受到了一些重视，师资配备稍有增强。但是，大多数教师虽为专职，但学的根本不是体育专业，全体被调查者相对乐观的判断，在很大程度上是基于“体育课几乎人人能上”的教学理念。

判断英语学科教师满足教学需要情况时，农村教师的平均选择等级是3.59，教育干部是3.65，农村精英是3.66，全体被调查者的平均选择等级是3.62(见表2－20)。可见，英语学科教师与艺体师资配备基本相同。田野调查发现，随着大多数农村学校对英语应试成绩的重视，该学科教师配备有所加强，但在不少学校的所谓专职英语教师中，不是学英语专业的占了大半。

总之，根据整体数量与人员结构状况分析，我们认为重庆市农村教师发展问题较大。整个队伍虽然数量已基本达标，性别和年龄结构也基本正常。但田野访谈发现，农村教师地区性缺编问题仍然存在，条件艰苦的村小和教学点，教师总数不足，男教师比例太大，年富力强的教师严重缺少等问题依然存在。农村艺术、体育、英语教师满足教学需要的情况较差，专业对口情况差。另外，农村学校管理干部所占比例也处于较大的非正常情况，影响了学校教育的效率和质量。

三　根据整体质量与工作学习状况分析

我们对重庆市农村教师队伍整体质量与工作学习状况也进行了调查。在判断农村教师整体质量满足文化与教育发展需要的情况时，农村教师的平均选择等级是3.73，教育干部是4.08，农村精英是3.96，全体被调查者的平均选择等级是3.86(见表2－21)。比较而言，教育干部的判断参考价值最大，而他们的判断又最不乐观，可见，重庆市农村教师队伍整体质量满足当地文化与教育发展需要的情况较差。

在判断中、高级职称农村教师在教师队伍中所占比例时，农村教师的平均选择等级是4.51，教育干部是4.07，农村精英是3.89，全体被调查者的平均选择等级是4.27(见表2－22)。比较而言，教育干部的判断参考价值最大，而他们的判断又居中，据此可见，重庆市农村教师队伍职称水平较差，职称结构不合理。从农村教师的判断可以发现，农村教师自己对职称状况最不满意。田野调查发现，一些教师接近50岁还未评上中级职称，偏远学校中、高级职称评审指标很少，很多学校评职欠公正，对教师的专业发展和教学积极性影响严重。

在判断农村教师工作的专业对口情况时，农村教师的平均选择等级是3.67，教育干部是3.29，农村精英是3.91，全体被调查者的平均选择等级是3.65(见表2－23)。比较而言，农村教师的判断参考价值最大，据此可见，重庆市农村教师工作的专业对口情况较差。如前文所述，田野调查发现农村艺术、体育、英语等学科教师工作的专业对口情况更差，对农村学校推进教育公平，全面实施素质教育影响严重。

在判断农村教师教育教学能力时，农村教师的平均选择等级是3.51，教育干部是4.16，农村精英是4.08，全体被调查者的平均选择等级是3.78(见表2－24)。比较而言，教育干部的判断参考价值最大，而他们的判断最不乐观，据此可见，重庆市农村教师教育教学能力较差。大量田野调查发现，这是重庆市农村教师发展最严重的问题之一。

在判断农村教师思想道德素质时，农村教师的平均选择等级是1.99，教育干部是1.86，农村精英是1.97，全体被调查者的平均选择等级是1.96(见表2－25)。可见，重庆市农村教师思想道德素质较好。大量田野调查发现，重庆市农村教师虽有个别教师存在严重的师德问题，但毕竟是极少数；人们普遍不满意的师风问题，基本不能归咎于教师的思想道德问题，而应该在教师的基本能力、教师培训与管理等方面找原因。

在回答“您认为当地农村教师的心理素质如何”时，农村教师的平均选择等级是3.91，教育干部是3.37，农村精英是3.30，全体被调查者的平均选择等级是3.66(见表2－26)。对于这个问题，农村教师的回答最有参考价值。据此可见，重庆市农村教师心理素质较差。不过田野调查也发现，教师生活的幸福感不太高是事实，但真正存在心理问题的教师是极少数。我们认为，被调查者的判断，受到媒体舆论和极端个案影响较大，农村教师心理素质基本处于正常偏差状态。

在回答“您认为当地农村教师的身体素质如何”时，农村教师的平均选择等级是3.81，教育干部是3.37，农村精英是3.38，全体被调查者的平均选择等级是3.62(见表2－27)。数据显示，重庆市农村教师身体素质与心理素质情况差不多。不过，田野调查发现，身体出问题的农村教师虽然是少数，但是他们的医疗条件、生活处境的确对其身体健康带来了较大压力。

在判断农村教师职前教育质量时，农村教师的平均选择等级是3.42，教育干部是3.70，农村精英是3.76，全体被调查者的平均选择等级是3.55(见表2－28)。可见，重庆市农村教师职前教育质量接近较差状态，换言之，农村教师的来源不太好。田野调查发现，重庆市近年补充的农村教师中，非师范毕业生较多，从代课教师当中招考的较多。重庆市内外师范院校比较优秀的毕业生，大都留在了城市。一些新参加工作的年轻教师坦言，他们之所以回到农村，是别无选择，都是在城市找工作碰得鼻青脸肿才回来的。还有教师讲，回来能够安排工作的还算幸运，因为并不是人人都可以到农村中小学就业。我们了解到，一些区县招考教师透明度较差，人为干预因素较多，致使师范专业大学生返乡就业困难，于是稍有门路和水平的人，也就放弃了回农村任教的打算。

在判断农村教师职后有组织的继续教育效果时，农村教师的平均选择等级是4.05，教育干部是3.18，农村精英是3.38，全体被调查者的平均选择等级是3.71(见表2－29)。田野访谈发现，对于这个问题，农村精英不够熟悉，其判断参考价值不大。教育干部基于纵向比较视角，作出了比较乐观的判断，当然也有部分专门负责继续教育的干部对与自己工作业绩评价紧密相关的这个问题作出了故意的正向判断。比较而言，农村教师自己的判断最有参考价值，据此可见，重庆市农村教师职后教育质量较差。田野调查发现，重庆市农村教师近年继续教育的情况，较以往有明显好转，但是地区差异较大，一些区县人力、物力、财力的投入与相应的成效很不相称。一些学校，校本教研活动的主要内容就是吹牛，有的学校长期没有业务学习。一些区县的师训机构，做教师培训工作的主要目的是赚钱，把大量培训资金用到了与有关部门和领导争取项目的过程中。

农村教师自己参加继续教育的态度也比较成问题。某高校一位教师教育专家对中小学教师接受继续教育的情况讲述实在令人三思。他说:“这么多年来，我教过的(教师)不下两万吧?当然，准确讲，肯定不叫‘教过’，因为许多参加函授‘专升本’学习的中小学教师，压根儿都没跟我见过面。每年寒暑假，我们派出教师，到各区县巡回教学，千里迢迢去面授，学员就不买账，几十上百人的班，来听课的不足十人!”

“去年7月18日，我到××县进修校上课，一个学员都没有，居然放了我的假。哈哈，舒服!学员是成人，他自己都如此，我凭什么还要硬撑着卖力?不过，话分两头说，一个中学、小学教师，大多还是农村教师，交几千块钱学费，不容易，最后还得放他们毕业。可我就不明白，他们交钱了，为什么不来上课?傻啊!这样的情况，我每年都遇得到，学院几乎每个上函授课的老师都遇得到，简直没有办法!”

“今年1月，我到××县进修校上课，都上午十点了，还没人来。进修校的领导过意不去，打电话催住在县城的学员来‘给个面子配合一下’。后来，到了三个，其中两人当着我的面气呼呼地说，‘好不公平哟，每次没人上课都找我们的麻烦!’这样对待自己的学习，是中小学教师啊，谈何教书育人?又谈何持续发展?”

“他们的所谓毕业论文，也够气人，60%是网上下载，答辩的时候不知所云，有的甚至在答辩席上堂而皇之地讲，‘老师，论文写了什么，我还不清楚!’”

以上情况，我们通过讲述人的多名同事、相关进修校的负责人和多名函授毕业的中小学教师得到了证实。这位专家还讲述了他组织中小学国家级、省级骨干教师培训时了解的情况:“骨干教师学习态度很好，他们占中小学教师的比例很小，可少数骨干工学矛盾突出，认识不到位，也存在混日子、混结业证的现象，个别还抄袭结业论文。”

在判断农村教师职后个人自主学习效果时，农村教师的平均选择等级是4.05，教育干部是3.87，农村精英是3.75，全体被调查者的平均选择等级是3.95(见表2－30)。可见，重庆市农村教师职后个人自主学习效果较差。

2008年以来，我们在一些区县进行教育社会学田野调查，记录到了一些能够解释中小学教师自学情况的谈话片段:

某镇中学校工:“老师业余嘛，补课呀。英语、数学老师，还有化学，都补，收学生50块一月，那个王老师宿舍顶楼还加了一层，专门补课，‘牵成线’(即络绎不绝)的学生上上下下。”

某普通村妇:“我过上过下经常听到学校办公室老师打牌嘛，麻将稀里哗啦地响。”

某农村小学教师:“现在社会风气是这样，我们能把课本上完就不错了。你要说啥追求，作点特别的学习研究，简直凤毛麟角。你看哪个村哪个镇打麻将不成堆?老师还不是想耍哟!”

某乡中学初二学生:“学校很多老师都喜欢钓鱼，我们班主任几乎每个星期天都到同学家里去钓，三三两两地去。”

某城市中学教师:“周围都是浮华与喧嚣，读书能让我们找回一份宁静，可教师这份工作表面可以天天与书为友，实质根本无法抽出时间看书，作业堆积如山，家长电话不断我无法奢谈读书!”

某城市小学副校长:“现在(教师)主动学习，特别是读书、读经典修身养性的太少，心理疾病、工作焦虑、职业倦怠的多。普遍抱怨，普遍亚健康，不读书，浮躁有什么用?得不偿失啊。”

某教师进修校主任:“现在要教师搞业务自学，好像是‘空了吹’，家家都有难念的经，有想法的做生意，知足的打麻将，女老师相夫教子，年轻教师忙耍朋友，年老的带孙子，哪有时间和心思学业务?”

总之，根据整体质量与工作学习状况分析，我们认为重庆市农村教师发展问题比较严重。被调查者虽然认为农村教师的思想道德素质较好，但对其整体质量满足文化与教育发展需要的情况不看好，教师队伍职称水平较差、职称结构不合理，工作的专业对口情况较差，教育教学能力较差，心理素质偏差，身体健康压力较大，职前教育质量不理想，教师来源较差。“终身学习是21世纪的生存概念”，中小学教师唯有主动持续地学习，才可能获得较好发展。对此，在农村教师整体素质亟待提高的今天，人们无疑具有广泛共识。然而，农村教师职后继续教育和自主学习的情况都表明，要把这种共识变成现实，还有大量工作要做。这应该是重庆市农村教师发展面临的一个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