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区域华语的滋生:以词汇为例7
(一) 全球华语三大同心圈
全球华语可以依据扩散的种类,华语在居留地的社会语言功能域、语言习得类型等因素,划分为三大同心圈:内圈、中圈、外圈。
图1:全球华语三大同心圈
内圈指以华语为母语或者共同语(Common Language)的“中原”地区,包括中国大陆8与台湾,前者将华语称“普通话”,后者则称“国语”。内圈的特点是华语为政治、经济、法律、科技、学术、传媒等领域与正式场合的强势主导语言,同时也是学校的主要教学媒介语。
中圈指以华语作为共通语(Lingua Franca)的海外华人移民地区。由于各海外华人移民社会的发展历史差异很大,大致可分成两大类:一是中国侨务机构在海外华人居留地开设的侨校或者中文学校所教授的华语;二是早期华人移民社会经过长期的演变所形成的华语教育模式。
中圈的主要特征是在多语社会中,华语成为海外华人族群的标志及日常使用语言之一。例如:马来西亚华人在华文小学与独立中学9便需要学习三种语言(即马来语、华语、英语)。在中圈里,新加坡是最重视华语的地区,华语为新加坡四大官方语言之一,而且是华族学生在校必修的“母语”10课程。
中圈海外华人虽然热衷学习华语,但华语教学的教学目标迄今依旧停留在延续中华文化或传统价值的窠臼,教材内容常与学生的现实生活脱节,再加上师资的来源或素质无法保持稳定,华语教学易被视为说教八股,不能引起学生的兴趣,华文程度也难免日渐低落(吴英成,1999b)。
除了上述内中圈的华族学习者,华语是否能列入其他国家外语教学的优先顺序内,也是华语发展为全球语言的重要指标。近年来华语外圈急遽增大,所谓“外圈”,是指以华语作为外语学习的非华人地区,这些地区主要的学习者包括日韩、欧美等外籍人士。学习方式包括在本国选修华语作为外语的课程,以及到中国大陆、中国台湾乃至新加坡进修华语的实地浸濡学习。以华语作为外语的学生人数目前并未有详细统计数字,但由欧美等国高等学府中文科目选修人数的明显增加,可知其数目必定可观。
然而,在三圈通行的华语并非一种单质性的语言,它与其他世界语言一样,早已衍生出各种区域华语变体。以过去属于同文同种的中国大陆、中国台湾、中国香港、新加坡华人为例,由于近百年来各自不同的历史命运,加上华语与当地通行的汉语方言以及外族语言的融合等因素,富有地方色彩并深受当地华人认同的华语变体11自然产生。其实这些区域华语变体不只出现在中圈或外圈,内圈的中国因幅员广阔,各汉语方言区所使用的华语也形成程度不同的语言变体12。
(二) 区域华语词汇差异
词汇是语言符号最敏感且变化最大最快的部分,也最能具体反映出社会文化变化的面貌。就以华(汉)族的共同语及演奏的传统音乐为例,在中国大陆、中国香港、中国台湾、新加坡便出现名称迥异的词汇:
表1:同实异名的词语
各地选用的名称可谓社会意识形态沉淀的结果。中国大陆称之“汉语”强调其为汉民族的共同语,以区别于其他少数民族语言;称“普通话”则与传统名称“官话”相对,强调此语言的普及通用特性,乃人民大众的语言,不具任何特权性质。中国香港称“国语”或者“普通话”乃保留旧时国民党政权与回归中国后的不同名称。中国台湾称“国语”乃沿袭国民党在中国大陆建立中华民国时的名称,强调其作为“国家语言”的地位。在多元种族的新加坡社会中,华人以“华族”作为族群的身份表征,与他族(马来族、印族等)形成对照,自然把华人的共同语称为“华语”,以强调其海外华人的认同。许多词语(例如:华裔、华社、华校、华教)也以“华”作为词素,以突显其民族性。
以此类推,各地也以各自的语言意识形态为中国民间乐器演奏的音乐命名:“民(族)(音)乐”(中国大陆)、“中(国)(音)乐”(中国香港)、“(中)国(音)乐”(中国台湾)、“华(族)(音)乐”(新加坡)。
对于外来新事物,各地也有不同的译名(Tsou,2000),例如同样是taxi,各地便出现多达七种词条:
表2:自产的外来词语 (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