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华语变体的衍变与移民文化进程31
由于华语长期与当地通用的英语、马来语的接触,并在特有的政经、地理、文化等外在环境中孕育,终于衍生出杂质性的新加坡本土华语变体,这种变体语言普遍在“新客”及其后代间使用,部分新新移民也入乡随俗偶尔借用,以便与当地人更亲切自然地交流。因此,对华语变体进行切片,正可以管窥语言与文化进程的相互关系。
华人到海外居住,为了与当地人沟通,便创造本土语言变体,例如早期土生华人说的峇峇话,便是糅杂祖籍方言及马来语而成。32而目前在新马地区通用的本土华语变体也是一种历史的沉淀物,各类词汇具体反映出不同移民阶段的社会文化变化面貌。
最直接的途径就是承用或模拟在文化上占优势或通用的当地语言,借此产生音译外来语借词,以表达新的概念与事物,例如英语移借词(见表1)。
表1:英语移借词
以上反映西方事物或观念的英语移借词,先以早期通行的闽、粤方言词语进行音译,然后才为本土华语所汲取。下面举出同样先通过闽、粤方言转译的马来语移借词(见表2)。
表2:马来语移借词
这些马来语移借词与当地住民的食品、植物、服饰、景观等有关。可见,音译移借词乃初期移民调适当地文化的语言产物。同时,他们也以祖籍方言词语表达当地的风土民情(见表3)。
表3:祖籍方言移借词
这些与中国普通话同实异名的祖籍方言移借词,可视为他们开始对当地文化认同的象征,而这些反映早期华人生活情况的移借词后来也融入本土华语词汇。
另外,在以英文为主导工作语言的新加坡当代社会中,也有许多英语新词意译为本土华语词语(见表4)。
表4:本土华语词语
这些新加坡1965年建国以来的自产特有意译词语,反映本地生活环境与政府推行的政策。从音译转至意译移借词,标志着他们已从作客心理阶段开始发展至聚合阶段,并被当地的优势语言与文化所融合。
可是,由于对优势语言英语的掌握不足,新客及其后代经常在一个句子里转换或者混杂不同的语码,称之为句内语码转换,代换的项目多为词语,例如:“我和Miss Ong一起到Orchard Road Centre Point的Robinson shopping, then我们又一起去McDonald吃hamburger。”语码转换也可能出现在句间层,例如:“Where got time,这么多东西要做,这个semester really like hell。”这表明说话者已陷入词语匮乏的困境,通常被视为语言不熟练的半语说话者,无法有效地使用双语的证据(吴英成,2001)。
从音译与意译移借词到句内语码转换,再到句间语码转换的语言衍化,可以看出新客已经进入同化期,并确定落地生根的想法。对第一代移民而言,荣归故乡只是虚幻的期盼,而第二、三代移民对祖辈想象的祖国已感到相当模糊与遥远。
新客的第二、三代移民更努力学习当地主导语言,而且他们也有能力根据不同语域,如巴刹、小贩中心、一般商店、百货公司、餐馆、邮局、银行、政府部门等,选择适当的语言对应(Goh,2001) 。
由于高度融入当地的主流文化,不管是新客或新新移民的后裔将越来越能流利地使用强势的英语,他们或许还保留少数的祖籍词语以及残余的祖籍“口音”,但他们的语言选择随着时间将与土生华人越来越难区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