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分类

现在我们必须从科学家转向他所研究的事实领域，我们必须根据科学家经探究所辨认的客观存在的结构方式，进一步考察其主题的性质。从培根（Bacon）的时代到今天，人们已多次尝试给科学分类（classification），把事实按其固有的区别分开。我们所关心的，不是分类的结果，而是分类所依据的原则。从心理学的最终目标来看，真正的问题是，应该通过所面临的对象来区分特殊科学，还是通过人们所采纳的立场观点来区分。也就是说，是存在于现实世界内的既定差异迫使人们采取某种科学态度和手段，还是我们通过转变对世界的态度来创造新的科学。在前一种情形中，科学如地图上的国家，每个国家都拥有其余所有国家外的一片固定区域。在后一种情形中，科学类似于由很多专家编写的手册中的许多连续章节，从不同的角度来论述同一问题。

我们从现有的论述或书名中得到帮助。结晶学仍被认为是一门科学，似乎晶体和结晶明确地与其他物理、化学现象分开了，具有一个自己的独立空间。再者，物理化学也被认为是一门科学，似乎即使没有现象的转变，仅仅是采纳一个新的观点也足以给它一个独立的空间。但毫无疑问的是，时代潮流已不再是按对象分类，而是按立场观点分类。我们所称呼的双名科学，如物理化学、生理心理学和社会人类学，其数量以及相对重要性都在增加。1870年，培因（Bain）划分了某些基础科学，在每门基础科学中都“存在一种严格独立的现象，放在一起，它们可以包含所有已知的现象”。这种观点在今天已没有市场。例如，皮尔逊（K.Pearson）警告我们：“无论多么巧妙地给知识划分领域，科学的每一分支不但会在一个或多个方面进入相邻科学的领域，而且会进入甚至不相邻分支的领域。”这实际上承认了对科学的划分是难以穷尽的。汤姆森（Thomson）直率地宣称，科学“不再是根据题材限定，而是考虑题材的范畴限定”；“限定一门科学的，不是其主题，而是其立场观点——它所提出的特殊问题”。

这种以立场观点取代对象的趋势指引了正确的方向，但它可能使我们走得太远。因为，即使一门特定学科的事实是其特殊观点的作用，它们依然是事实，这是令人棘手而突出的事情。这种观点所能做的一切，是反映、发现事实，使我们始终如一地把握这一特定类型的事实。科学态度差异因此与科学对象的定义并肩而行。最初，科学出现在无区别的杂乱的常识中，随之，沿着经验世界的粗糙裂缝，尝试在具体事物中处理某种类型的事物。在这一时代，科学分类必然是隔离型的，通过彼此不相关的对象分类。以后，很显然，同一具体事物从不同角度可以形成许多学科的主题，这时，人们把重点放在特定的态度或立场观点上；由于拆散对象也意味着拆散分类的旧的分隔界限，人们更加强调这种新的分类法。我们再也不能把植物学定义为有关植物的科学，部分原因便是植物出现在包括植物学在内的许多学科中，同时也因为没人能确切地说出植物是什么。

至此，按照立场观点分类的趋向似乎是正确的，但这不是争论的终点。由于坚持特定的态度或立场观点意味着题材的增加、相似事实的存贮增加，目前各门学科可能依据这些题材而不同，并参照它面临的对象进行分类。当然，存在着倒退到各自独立的划分的危险；另一方面，也存在片面地夸大立场观点并不断低估事实的难对付性和独立性的危险。我们必须清楚，新的对象不是常识中或早期科学中的具体对象，而只是那些对象的真面目，通过与特定态度的长期的关联，它们才获得了其客观形象。

因此，我们可以得出结论，在科学发展的特定阶段，或者是通过立场观点，一种向现实世界提出问题的办法；或者通过题材，一种对问题进行客观回答的方法，这门科学获得了自己的特性。一个准确而完美的特征刻画，应该包括相互关联的这两个术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