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笔与中国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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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湖笔的优势

元代湖笔制作精湛,品质优良,形成了自己的独特工艺水平。制笔工艺也已初步形成了选料、水盆、装套、结头、择笔等工序,与现代的制笔工艺相接近。笔锋坚韧,浑圆饱满,修削整齐,具有“锐、齐、圆、健”的笔之“四德”。当时制作的“羊毫兰蕊”已誉满天下,它是湖笔中的经典名笔,选用柔软、细长、富有光泽和弹性的山羊毛精制而成,形同含苞待放的玉兰花。明代崇祯《乌程县志》卷四载朱令君《以新样明笔寄儿子诗》就贺咏了这种毛笔:

长官尚拥黄被,故事曾传白练裙。

满地幽香绽兰蕊,谁家新绿散鹅群。

弘治《乌程县志》载:“时制有兰蕊,为最胜。”直到现在“玉兰蕊”仍是湖笔中首屈一指的传统名笔。

马明达《元代笔工考》对元代笔工近50人进行了考证,指出元代在四海一统、文化进一步交流融汇的大环境里,百年间涌现出一大批制笔名手,特别是孕育出了以“湖笔”为代表的重要流派,这不仅成为元代制笔工艺的一大亮点,而且对明清两代均有深远的影响。

元代湖州先后出现了徐信卿、冯应科、陆文宝、张进中、姚恺、陆震、杨均显、杨鼎等制笔名家。湖笔进贡朝廷而名声大振,取代宣笔跃居全国之冠。陆文宝与冯应科齐名,其中陆文宝所制“御笔”,尤被称为珍品,当时人们愿出千金来买陆笔。明代书法家曾棨有《赠笔工陆继翁》诗:“吴兴笔工陆文宝,制作不与常人同。自然入手超神妙,可以举世称良工。”《湖州府志》载:“制笔巧匠最多出归安善琏,村西传冯应科、陆文宝善制笔,其相专习而精之,故湖笔名于世。”冯陆制笔法从此也就成为湖笔的祖传技艺,一直流传至今。

冯陆制笔法源自徐信卿,并由赵兴、赵孟叔侄指导、督促而成,明代李日华《六研斋杂缀》记载:

元末笔工徐信卿、名垂缙绅间。玉溪尚书赵公以徐制法授吴兴冯应科,俾之日缚一管,不合意即折裂复为之,必如法乃止。松雪翁乃玉溪从子,尝亲见其事,故以此法授之陆颖。冯、陆齐名,实本于此。(明)李日华:《六研斋杂缀》//《四库全书》本。

玉溪赵公即赵孟之叔赵兴。赵兴字德渊,号玉溪,居湖州。官至吏部尚书加端明殿学士,在赵兴的严格指导下,冯应科学习徐信卿的制笔之法。赵孟亲眼见其叔父向冯应科传授徐信卿的制笔技术,又以此法传授给陆文宝。后来陆文宝深悟徐、冯之法,使制笔技术炉火纯青。

我国古代毛笔,以兔毫为主要原料,以羊毫、鹿毫为副料。元代湖笔仍相沿袭,但制笔技艺更为高超。据明代谢在杭《西吴枝乘》记载:“吴兴毛颖之技甲天下,元时冯应科者擅长,至与子昂、舜举并名,今世尤相沿尚之。其知名者曰翁氏、陆氏、张氏,皆毫也。”(明)谢在杭:《西吴枝乘》//《古今图书集成》本。从中可以了解元代湖笔制作技术的高超。从这条记载中我们也可以知道,早期的湖笔与早先的宣笔一样,也是以兔毫为主。这是因为当时人们大都习惯于用硬毫(兔毫、狼毫)笔来写字,而使用羊毫笔的人还比较少。

元代还是纯狼毫笔普遍使用的时期。狼毫笔软硬适中、弹性适度,做工精良,不单单用于书法,而且被广泛用于绘画,狼毫笔锋比兔毫长,笔的形制也大,很好地适应了元人书画上的要求。但是后来,羊毫笔渐渐通行,始与兔毫、狼毫并驾齐驱。到了清代,湖笔成了羊毫笔的天下。究其原因自然是制笔毫料上的优势。

明代李诩《戒庵老人漫笔》说:“造笔羊毫,天下皆出,以嘉兴硖石第一,秀水等次之,嘉善崇德、海盐县不甚佳。今则盛行湖笔,皆出湖州者也。”硖石、秀水皆为湖州近邻,取材方便,这是地理上的优势。但是最根本的还是羊毫毫料本身的品质。湖笔最大的特点是选用羊毫作为毫料。

因为湖州地处杭嘉湖平原,气候温和,草木茂盛,桑树成片,此地山羊由于饲桑,水蛋白丰富,在毫端常有一段透明尖挺的锋颖,笔工们称为“黑子”。这种毫料有弹性,易濡墨,制笔最佳。湖笔名品都是用这种毫料,湖笔中的羊毫笔锋颖都呈透明状,因此又有“湖颖”的美称,并与枣心笔、散卓笔一样成了一个时代的标志。况且其他各地的制笔业,凡生产优质羊毫笔的,都要到这一带采办毫料。由此湖笔名声为之大振。

山羊毛是我们祖先最早选用制作毛笔的主要原料之一,历史悠久。晋代崔豹的《古今注》中就提到以羊毛为披鹿毛为柱的制笔法。王羲之的《笔经》,北魏贾思勰的《齐民要术》载的“笔墨方”也都是使兔毫杂以青羊毛制笔。羊毫制笔,虽不如兔毫劲健,但也有它的优势,羊毫吸水力强,蓄墨多,而且笔锋弹性适中,写出字来圆润饱满。与兔毫相比,羊毫来源丰富,价格低廉,而且山羊毫锋颖细长,耐磨性能好,柔软耐久,使用寿命居毛笔家族的首位。起先,羊毫大多只用做笔的副毫,即用羊毫为披,紫毫为柱,以调和笔的软硬程度。湖笔中现在尚有的“七紫三羊”或“三紫七羊”等即是古制遗风。

羊毫毫料可以制成数十种不同形制的羊毫笔。羊毫有乳羊毫,既细且软,可制纯羊毫小楷。有顶尖毫,稍粗而健,可制普通联笔,前腿内侧两旁及肋骨附近有长四五寸的长毫,可制大号长锋纯羊毫笔及匾额笔。羊尾、羊须较粗硬,可制大号斗笔、提笔。

湖笔从元代开始逐渐成为羊毫笔的代表产品。它的选料严谨,配料考究,做工精细,笔锋修长,丰硕圆润,柔软适中,不分绺、不开叉,书画皆宜而誉满中华。

有人把羊毫毫料的品质特点概括为这样六个方面:

一为羊毫精纯锐直;

二为羊毫锋颖圆韧;

三为羊毫软硬得中;

四为羊毫长短随意;

五为羊毫精细自由;

六为羊毫价廉易得。

湖笔的兴起可以上溯到魏晋六朝时期,但是直到唐代兔毫宣笔占统治地位,湖笔的市场很小,几乎默默无闻。自南宋以后,湖笔渐渐兴盛,至元代时遂取代宣笔的地位而成为“天下第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