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远征帕卢斯-梅奥蒂德斯海攻占亚速沙皇彼得派遣青年留学国外

同土耳其人和平相处远非轻而易举之事。土耳其人从废墟中崛起的时刻，似乎已经到来。威尼斯在受他们压制之后开始重新振作起来。同样，那个曾经把康迪割让给土耳其人的摩罗西尼注58从土耳其人手中夺得伯罗奔尼撒。这一征服行动使他获得“伯罗奔尼撒亚克佬”这个绰号。这让人回想起罗马共和国时代的荣誉。德意志皇帝利奥波德在同土耳其帝国的对抗中，在匈牙利取得某些胜利。波兰人至少打退了克里米亚的鞑靼人的入境袭扰。

沙皇彼得利用这些机会锻炼军队，而且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控制黑海。戈登将军率领他那个5000人的大团队沿着塔奈斯河向亚速进军。由勒福尔将军率领的那个12000人的团队、一支由希尔默托夫和出生于普鲁士的希恩指挥的警卫步兵团、一支哥萨克部队、数量巨大的炮兵、辎重兵等都已为这次远征准备就绪。

这支浩浩荡荡的大军在希尔默托夫元帅的指挥下，于1695年初朝着位于塔奈斯河口和位于帕卢斯-梅奥蒂德斯海的顶端的亚速进军。帕卢斯-梅奥蒂德斯海今天成为扎巴什海。沙皇彼得随军前往，但身份是志愿兵。他想在亲自指挥军队以前长期学习。在这次进军中，两个修筑在塔奈伊斯河两岸的土耳其堡垒被俄罗斯军队攻占。

俄罗斯人的这次行动困难重重。土耳其的要塞修建得固若金汤，由一支数量巨大的卫戍部队防守。威尼斯人制造的类似土耳其双桅货船的长船，以及驶出维罗尼斯的两艘荷兰小型战船没有及早准备就绪，无法驶入亚速海。每次战争开始阶段俄罗斯人总是遇到阻碍。他们从来没有进行过正规包围战。这次尝试最初颇不顺利。

一个名叫雅各布的丹泽人在希恩的率领下指挥炮兵作战，因为那时只有屈指可数的外国人在军中担任主要炮手、工程师或舵手。这个雅各布曾被他的将军普鲁士人希恩判处“巴托克”刑。当时这些严酷的举措似乎使军队的指挥得以巩固加强。俄罗斯人尽管素性倾向于犯上作乱，却也服从。他们受到惩罚后像平常一样服役。这个丹泽人却别有想法。他意欲报复。他让大炮从炮位移开。他投奔亚速方面，皈依伊斯兰教，参加防守土耳其的堡垒。这个例证表明，今天在俄罗斯实行的人道主义，比过去执行的严刑峻法更为可取。它更好地约束住了那些受过正当教养因而有了荣誉感的人，让他们履行自己的义务。但是，对下层平民百姓极端严酷却是必要的。然而当风尚习俗已经有所改变之后，伊丽莎白女皇豁达大度、仁慈宽大，完成了她的父亲开始用法律规章完成的事业。这种宽大为怀的做法，空前未有，在任何民族都史无前例。伊丽莎白女皇承诺她在位期间不判处任何人死刑。她履行了自己的诺言。她是第一个这样尊重人的生命的帝王。作奸犯科的人被判处矿山劳役、公共工程劳役。对他们的处罚于国家有益。这真是既明智又人道的制度。在所有别的地方，人们只知道大事张扬处决罪犯，却未能防止犯罪。对其中大多数都是好逸恶劳的为非作歹之徒来说，或许死亡的恐怖给他们的印象不如苦役给他们的印象深刻。惩罚和劳役是每天都进行的。

现在回书再叙包围亚速之战。围城战斗由曾经指挥进攻的同一个人继续指挥。攻城尝试白费气力，损兵折将，伤亡惨重，被迫撤围。

采取任何行动都坚定不移贯彻始终，这形成了沙皇彼得的个性。他于1696年春季率领一支更加强大的军队兵临亚速城下。他的兄长沙皇伊凡刚刚去世。虽然沙皇彼得的权力并没有受到徒拥虚名的伊凡丝毫妨碍，但这种权力始终或多或少受到礼节的束缚。伊凡的侍从的开支因伊凡之死转而用作维持军队。这对当时没有像今天这样巨大的收入的国家来说，乃是一项救助。沙皇彼得致函利奥波德注59、荷兰的三级会议以及勃兰登堡选帝侯，以期获得工程师、炮手和水手。他雇用卡尔穆克人，用他们的骑兵对抗克里米亚鞑靼人的骑兵，这项措施非常有用。

最令沙皇彼得欢欣鼓舞的是那支最后终于完备起来，并受他熟练指挥操纵的小型舰队。这支舰队袭击从君士坦丁堡派来的双桅货船，并俘获其中数艘。采用挖掘堑壕、逐步推进的办法，而不是完全按照我们法国的方法，有规律地推进了围城战。这些堑壕比一般堑壕深三倍多。胸墙是高的围墙。受围部队最终于1696年7月28日拱手交出要塞，毫无作战荣誉可言，没有带走一枪一弹，还被迫把叛国投敌的雅各布交给对方。

沙皇彼得试图通过加强亚速的防务、修筑堡垒以及修建一个能容纳最大的船舰的港口，以此来控制卡法海峡，控制克里米亚，扼守蓬厄赞海注60的入口博斯福尔。这些地方从前曾经因米特里达特用武器装备加以强固而著名于世。沙皇彼得让32艘武装双桅货船陈列在亚速前面，竭尽所能进行准备，以期组成一支包括9艘装备60门大炮的军舰以及41艘装备30—50门大炮的军舰的舰队来对付土耳其人。他要求俄罗斯最大的领主、最富的商人对这项备战措施慷慨捐输。他认为教士的财产应该用于共同事业，因此迫使牧首、主教、希腊正教修道院院长用他们的钱财来为他为了祖国的荣誉和基督教世界的利益所做的这次新的努力付出费用。他让哥萨克人制造他们习惯使用的、能轻易沿克里米亚海岸航行的轻型船只。土耳其应该对这样的战备武装措施——第一次在帕卢斯-梅奥蒂德斯海进行的战备武装措施——警觉不安起来。沙皇彼得的第一项计划是：永远把鞑靼人和土耳其人排除在从克里米亚经由格鲁吉亚同波斯进行的大规模的、易于进行的、自由的贸易活动之外。希腊人从前在科尔肖斯和在沙皇过去似乎曾经降伏过的陶鲁士的切尔索内斯进行过这种贸易。

沙皇彼得战胜了土耳其人和鞑靼人以后，意欲让他的平民百姓像习惯于工程劳役那样习惯于光荣和辉煌。他让军队通过凯旋门，在腾空而起的焰火，在所有能使这次欢庆活动多姿多彩的安排、设施中进入莫斯科。曾经驾乘威尼斯双桅货船打败土耳其人的士兵和组成单独作战部队的士兵首批行进。希尔默托夫元帅、戈登和希恩两位将军、勒福尔海军上将以及其他将领在这个庄严盛大的仪式中走在皇帝的前面。皇上当时在军中还没有任何衔级。他以身作则，想让所有贵族感到要享有军队衔级的荣誉，就必须无愧于这些衔级。

这次胜利似乎在某些方面与古罗马人取得的胜利相似，尤其在战胜者把战败者展示在平民百姓的众目睽睽之下，并有时处死战败者这一点上更是如此。在这次远征中俘获的奴隶跟随军队。背叛沙皇的雅各布由一辆四轮运货车运载，车上竖着一座绞架。接着雅各布在受了车轮刑后绑在绞架上。

俄罗斯铸造了第一枚奖章。奖章上的这一俄语铭文值得注意：“莫斯科大公国皇帝、永世令人敬畏的彼得一世。”奖章的反面图案是亚速，铭文是：“穿越火焰和海洋的胜利者”。

沙皇彼得看到他在亚速海上的船舶和帆桨战船都是外国人制造的，深感愧疚痛苦。如同他在蓬厄赞海的岸边有了个海港一样，他同样亟欲在波罗的海海岸有个港口。

1697年3月，他派遣勒福尔的驻意大利的团队中的60名俄罗斯青年前往意大利——他们大部分在威尼斯，几个人在里窝那——学习航海技术和制造帆桨战船技术。他又派另外40名俄罗斯青年前往荷兰学习制造和驾驶大型船舰。还有一些青年被送往德意志，在德国陆军军中服役，以便用德军军纪培养自身。最后他下定决心远离几年他的各个邦州，以便于学习更好地管理这些邦州。他无法抗拒用眼睛学习，甚至用手学习航海技术和学习他亟欲在祖国建立起来的技艺的强烈欲望。他打算埋名隐姓前往丹麦、勃兰登堡、荷兰、维也纳、威尼斯和罗马旅行。只有法国和西班牙没有列入他的旅行计划。西班牙没有列入，是因为他寻求的技艺在那里被过分忽视。法国没有列入，是因为可能虽然技艺在那里蓬勃发展、百花争艳，但又过分豪奢；是因为路易十四的那种曾经令很多君主大为不悦的高傲与沙皇彼得打算旅行时保有的那种纯朴心态之间圆凿方枘，很不投合。此外，除了同法国和罗马以外，他同他将前往的所有强国中的大多数都关系密切。路易十四对他1687年派去的使团轻慢无礼，这些事他至今仍然记忆犹新，耿耿于怀，每一思及就十分气恼。这个使团的成功名不副实。最后，他已经打定主意支持孔蒂亲王注61正与之争夺波兰王位的萨克森选帝侯奥古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