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俄中谈判和俄中条约
首先必须想象一下中华帝国和俄罗斯帝国之间的边界的情况。在从严格意义上的西伯利亚出走,把100个鞑靼人游牧部落、白卡尔穆克人、黑卡尔穆克人、穆斯林、蒙古人以及被称为偶像崇拜者的蒙古人等留在南方之后,人们就朝着靠近东经130度,北纬52度的阿穆尔河(Amur或Amour)的岸边行进。在这条河的北面是一列长长的一直延伸到冰海,并穿越冰海直到北极圈的山脉。这条河流经西伯利亚和中国鞑靼500里,蜿蜒曲折千百度之后消失在堪察加海中。有人肯定,在这条河的入海口,有时捕到一种奇形怪状的鱼。这种鱼比尼罗河里的河马还大得多。它的颌是一种更坚硬、更完美的长牙。有人认为这种牙齿从前是进行交易的物品,经由西伯利亚运输,因此现在还能找到埋在田野里的这种东西的好些片块。这就是本书作者已经谈到的那种长牙。但是,也有人认为,从前西伯利亚有大象。征服了印度的鞑靼人把好些这种动物带到西伯利亚。这些动物的骨头就埋藏在这片土地上。
阿穆尔河被满洲的鞑靼人称为黑河,被中国人称为黑龙江。
中国和俄罗斯就是在这些长期不为我们所知的地区为它们的帝国的边界争吵。俄罗斯在朝着阿穆尔河的方向,距离中国的长城300里的地方有几座堡垒。因为这些堡垒,中国人和俄罗斯人之间战端迭起。最后,这两个国家都较好地了解到他们真正的利益所在。康熙皇帝宁愿要带来实惠的和平与贸易,而不要徒劳无益的战争。他派遣7名使臣前去移民地之一的尼布楚。这些使臣带领约一万人作为护送队。这就是亚洲人所讲的排场、所摆的阔气。然而,值得注意的是,在这个帝国的编年史上,根本没有记载向另一个强国派驻使节的例证。更加独特的是,自中国帝国建立之日起,中国人从来没有缔结过和平条约。中国人曾经两次受鞑靼人控制——或者遭到他们进攻,或者被他们征服。除了对某些蒙古游牧部落外,他们从来没有对任何民族兴兵动武。这些游牧部落或者被征服,或者不久以后就被弃置一旁,听之任之,而不与之签订任何条约。就这样,这个以道德风尚闻名于世的国家根本不知道我们称为“国际公法”的东西,亦即那些不明确的关于战争与和平的规则、公务大臣的权利、条约的程式和用语、由此产生的义务、关于在先权和名义攸关问题的争端等为何物。
此外,中国人在穷乡僻壤、蛮荒之地能够用何种语言来同俄罗斯人谈判呢?两个耶稣会教士——一个名叫帕雷拉的葡萄牙人,另一个名叫张诚注57的法国人——同中国使节一同从北京出发,为中国使节克服了所有语言困难,成了真正的调停人。他们用拉丁文同俄罗斯使团的一个通晓拉丁文的德意志人谈判。俄罗斯使团的团长是西伯利亚总督戈洛温。他比中国人更大摆阔气,更大讲排场,以此来让那些自以为国势强盛、天下独一无二的中国人对他的帝国有个崇高的概念。两个耶稣会教士处理了这两个帝国统治的地区之间的边界问题。边界就划定在谈判地点附近的克尔伯什河。河以南的地区留归中国人所有,河以北的地区则划归俄罗斯人所有。俄罗斯人付出的代价只是让出一个修建在边界线以外的小堡垒。缔约双方宣誓保证永世和睦相处。经过一些争议后,俄罗斯人和中国人甚至以上帝的名义,用以下的言辞宣誓保证永世和平:“如有人竟存秘而不宣之重燃战火之念,吾等恳请深知人心及世间万事万物之至高无上之上帝以猝然死亡来惩罚此等背信弃义之徒。”
这个中国人和基督教徒的共同套语,可以使人了解到两个重要情况:一、中国人并不像有人往往用自相矛盾的指责非难他们的那样是不信神者,或者偶像崇拜者;二、所有培育维护理性的民族事实上都承认同一个上帝,尽管这种人们不熟知了解的理性产生种种逾越或者偏离。这项条约用拉丁文拟就,一式两份。根据欧洲国家处理帝王之间的事务的惯例,俄罗斯使者首先在留存给他们的那份文本上签了字,中国人也在留存给他们的那份文本上签了字。还遵从了亚洲国家的和世界最早的惯例:条约的文字刻在充作这两个帝国的界碑的两块巨大的大理石上。三年后,沙皇派遣丹麦人伊尔勃兰德·伊德作为使节前往中国。商业贸易此后一直延续到1722年俄罗斯与中国邦交断绝。这种贸易活动使双方都受益获利。但是,这次中断之后,贸易恢复得更加兴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