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尸花
这边牧九川坠下以后，发现水下全是死尸，他们身穿铠甲，心口均长了没有叶子的绿色小苗，就跟绿豆芽似地。而那拽他下水的，上半身是女人模样，下半身是枝干，根须深扎在浅滩下边的淤泥里，浅绿色的头发在水中飘摇，像极了水草，肯定是传说中的尸花妖无疑了。
眼看那根须就要扎进他心口，他立马抡起大刀，砍断根须，而后来个十字劈，将那花妖劈成四半。
“唔---”
心口传来痛楚，他习惯性地张口想哼一声，却呛了一口凉水，低头一看，原是那断了的根须扎进了心口！
麻痹感袭遍全身，他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而被劈成四半的妖花，迅速融合恢复成最初的模样。
——
根须在他的身体里拼命吸取养分，意识越来越模糊。就在这时，他看见一道绿光钻进水底，也听见了尸花的嘶鸣声。水在涌动，他被水流卷着转过身来，隐隐约约看见有个孩子，抓着尸体心口的尸花便往嘴里送。
这就是食尸鬼？长得可真怪，绿油油的，一点不好看！他必须得抓住它，这样才能救梅长雪。
可是手脚根本动不了，怎么抓？不行，可不能就这样错失良机！他不想永远亏欠梅长雪！他必须抓住食尸鬼，还清那笔孽债！也不知是什么样的执念，他的手竟然能动了，一把抱住那小食尸鬼！
尸花的根须密密麻麻席卷而来，下水偷吃的食尸鬼惊觉不妙，连忙往外边窜。可牧九川抱得太紧，它挣不开，只能连着他一并带出浅滩，而元气大失的牧九川就此昏迷，彻底失去了意识。
而那食尸鬼将他带回浅滩后，化作一小女娃，使足了力气才扯开牧九川的手，气呼呼地想要杀掉他，被突然出现的小男孩制止。
“可别杀他，等他心口的尸花长成再杀不迟。”小男孩说。
“哥，你怎么现在才来啊——”小女孩刚抱怨完，随后便冲男孩甜甜笑道，“我刚才下水了，要不是因为他，我还能多吃几朵呢---你看，我有没有长高啊？”
吃了尸花的食尸鬼妹妹在兄长面前转圈炫耀。
“嗯。高了高了，比我还高呢---”
食尸鬼将妹妹拉到一边，盯着牧九川的心口。也不知为何，牧九川心口的这株尸花虽未长成，却比正常的要肥硕，见了就想流口水。
“尸花都长这么大了，他还没死啊。”妹妹咬着绿油油的手指，困惑极了，“还从没见过这么古怪的人---”
“我也没见过--”
力气可真大，那种情况下还能抱着她不放。妹妹支着头盯着，不停地咽口水，道：
“哥，我又饿了---我能先吃一口吗？我保证不吃多，就一片花瓣——可以吗？”
食尸鬼哥哥很是无奈，刚要劝她再耐心些，却发现牧九川身上惊现诡异红光。
“小心---”
食尸鬼哥哥连忙拽着妹妹退后，凡人身上怎会有这样的光？食尸鬼哥哥好像看到了能吞噬它们的血盆大口，那是比它还高级的魔物。只见牧九川慢慢睁开眼，那双眼睛不再漆黑深邃，而是诡异的血红色。
“原是两只小鬼啊！”
他站起来，冷笑着俯视食尸鬼兄妹。
区区小鬼，也妄想加害他？
——
“哥---他---他不是人---他是鬣狗---”食尸鬼妹妹害怕地叫道。
食尸鬼妹妹所说的鬣狗，便是同阿楚一样堕落的嗜血恶魔。但显然红眼牧九川，比阿楚还要高级。
“赶紧逃---”
食尸鬼拉着妹妹便跑，这一跑，便撞上了另一个敌人：
戴着半张面具的灰衣男——听书阁主！
只见灰衣男迅速从袖中掏出一个大麻袋，套住两只食尸鬼在逃的食尸鬼。食尸鬼试图挣破那麻袋，可那麻袋四周布满了金丝，金丝绣了个驱魔阵法，它们妖力全无无力反抗，只得乖乖束手就擒。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跟我抢？他们是我的。”红眼牧九川暴躁地嚷道，“交出来，我给你留个全尸！”
花九重没说话，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红眼牧九川，似乎并不觉得意外。
“不给？极好！”
红眼牧九川失去了耐性，扛起大刀便冲了过来。结果一道血光炸过来，整个人当场就给炸晕了。
花九重叹了口气，道：
“你又冲动了，我当然是有备而来的。”
伊始之石的生命之光，对付鬣狗最适合不过了。要是再靠近些，就不是炸晕这么简单了！
花九重蹲下来，取出食尸鬼哥哥，指着牧九川命令道：
“你妹妹在我手里，你得听我的，吃了它。”
食尸鬼以为他说的是牧九川，连连摇头，道：
“不吃活人——会泄功的——”
“没让你吃人，让你吃花！”
“还没长大呢，现在吃了多浪费---”食尸鬼哥哥说，“你急吗？不急就再等等——”
花九重岂会不急，等尸花长大，牧九川还有命在吗？
“我让你吃你就吃，废什么话！”
这声音仿佛从牙齿缝里钻出来似地，吓得小绿鬼一阵颤抖。
“哦---”
食尸鬼不情不愿地张开嘴，心想：
【罢了罢了，谁让人家抓了小妹呢？】
麻袋里的食尸鬼妹妹听见咀嚼的声音，便喊道：
“哥，给我留点---”
食尸鬼哥哥愣了一下，抬头问花九重：
“我不想吃独食，要不你放她出来，我们一起吃？”
“赶紧吃！”
吃朵尸花而已，哪那么多废话？
食尸鬼哥哥把深藏在牧九川血脉里的根须精气全部吸收殆尽后，竟长高了半个脑袋。他不禁暗暗可惜，要是尸花再长大些，说不定能长成少年呢。
“你是谁？为何要抓我们？”食尸鬼哥哥问。
花九重懒得解释，又将食尸鬼哥哥塞回麻袋。
没了尸花的摧残，牧九川的气色稍稍好了些。花九重见他的睫毛动了，心想应该快醒了，便想尽快离开，免得他醒来又要节外生枝。
然而，他醒来的速度比花九重预想的要快！
“听书阁主！怎么是你！”
显然醒来的是正常的牧九川，而不是红眼怪物。
大刀劈向花九重，花九重立马抽出腰间软剑巧妙挑开，却还是被牧九川的内劲逼退了好几步。他自知应付不过牧九川，故而只是尽力躲避，不正面与之对战。
几个回合以后，刀剑擦过产生的火花在彼此的眼眸里闪烁。牧九川想起幼时的一些片段，他与花九重曾用木棍在花园里对打，他打不过花九重，便乘花九重不备狠狠咬了花九重一口，疼得花九重失声大哭，还说要跟他绝交。
“什么听书阁主！你就是花九重！”牧九川说话间，刀锋柔和了许多，“你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连我的刀都接不住！”
“是接不住还是不想接，你可得看清楚了！”
说着，花九重更努力去回避牧九川的攻势。
牧九川不想再纠缠，旋转大刀高高跃起，想着一击震乱对方的气脉，然后再乘机绕到对方身后，将刀架在对方脖子上，逼迫对方就范！
可对方似乎提早发现了他的心思，抛出一把药粉暗算他，乘他分心之际跑了，跑之前还高喊：
“后会有期！”
“你给我回来！”
牧九川大喊，然而阴险狡诈的花九重背着麻袋三下两下窜进迷烟中，彻底没影儿了！
竟然逃了！还带走了两只食尸鬼！牧九川当然不容许他这样做，提着大刀顺着脚印追。
“花九重，你个缩头乌龟，什么时候学会这种下贱手段了！躲躲藏藏算什么英雄好汉---你出来，我们再打——”
牧九川追到一处浅滩，忽然间感觉脚底发凉，这四周怎么这么熟悉？清水潭和黑泥潭，这不是先前落水的地方吗？
不好！
他正要飞身逃那双惨白的手又抓住他的脚。
“又来！”
身子在往下沉，他连忙挥刀砍断那双手，在水中滚了一圈，借力跳回岸边。可那双断手还缠着他的脚不放，并往他心口处爬，估计是又想给他‘种苗苗’。他缓缓提起刀，瞅准了，待那双手靠近心口，挥刀连着衣裳一块削飞出去，而后抓起石头，啪啪几下，将那双手和着黑土，砸成浆糊状。
他就不信，这样它还能恢复原样！然而，它还真有长回去的趋势。
“见鬼了！”
没办法，牧九川只好施展神功，卷起落叶将这双手盖起来，然后用大刀劈石头，撞出火星点燃落叶。
嗤啦嗤啦一阵响后，那双手终于化作灰烬，消失了。
“不错！”
他看着花九重的脚印，很奇怪花九重是怎么顺利通过此地的？莫非还有别的捷径不成？
他必须尽快找到花九重，拿回食尸鬼。也不知道花九重在这时候抓食尸鬼做什么，总不至于是为了搭救青燕子吧？青燕子自六艺大会后便一直待在家里，他应该不知道。
再说，两人不过是雇佣关系，花九重应该不会为了青燕子以身犯险，牧九川不能赌，更不能坐以待毙。
“花九重！你在哪儿！你出来！你把食尸鬼还给我！”
他的声音穿过空旷的沼泽地，空荡荡地传远了，却没有任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