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泥妖
天亮了，牧九川收拾好细软准备出发，父亲进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不舍地说：“沼泽凶险，这是护身符，你好生收着，可别弄丢了。”
父亲这是怎么了？当初他带兵征战沙场，也没见父亲给个护身符啥地。食尸鬼再可怕，会有千军万马可怕吗？
但毕竟是父亲的一片心意，牧九川也不好拒绝。
出发前，他去梅长雪屋里探望梅长雪。看到一向不可一世的她病恹恹地躺在病床上，还真是不习惯呢。
“你感觉如何？”
“只是觉得困乏，死不了。”
牧九川离开时，轻轻拉上了房门，心想：
【这次，我定能救你——】
如此，自此以后便两不相欠，他也不必为以前的所作所为而觉得愧疚了！
——
他去马厩牵马，小厮将一匹毛色雪白的马送到他跟前，道：
“此马据说是世间罕见的风马。大小姐嘱咐过，倘若大将军来取马，便将此马牵到将军跟前。”
“哼！”
青燕子倒是算得极准！
——
风马果真名不虚传，比千里马还快，就是有点疯！遇到点小坎就激动得跃起老高，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它跳得高似地。而且，前边越是人多，它跑得越快，就想炫耀它如风一般的速度。
很快牧九川变来到来到白马州，照着地图寻找沼泽地。给他带路的人是附近的樵夫，他说沼泽地凶险，一般人不敢进，他自然也不敢靠得太近。据说之前骏王闲暇时，带人来沼泽地打猎，寻找刺激，几十个人进去，就只有郡王一人活着回来。
“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不要为了一时好奇，丢了性命。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你家中的妻儿考虑啊，年轻人---”
“老伯您多虑了，晚辈还尚未娶妻呢---”牧九川汗颜纠正道。
此时脑海中不禁去想，若是梅长雪在场，肯定会说：
【你有妻，你的妻便是便是骆芊芊的牌位！我亲自替你迎进来的，你想骗谁呢？】
意识到不对劲后，他连忙甩了甩脑袋，怎么会在这时候想起她来了！
“你这一把年纪了，还没娶妻呢？小伙子，你三十了吧？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我们那村有个寡妇，半年前她男人上山砍柴不小心被蛇咬了---她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但肚子很争气，一胎生三，全是男孩---”
至此，牧九川彻底失去了耐性。
“老伯，再往前便是沼泽地。你莫不是要陪我一起探险么？”
老头现在才发现，自己只顾着说，都忘了自己在往前走了。反应过来后，赶紧扛着锄头跑离是非之地。
跑去了老远，那老头还不死心，回头扯着嗓子喊：
“你可要小心了，要是你活着回来，记得找我---我给你们牵线---包生男孩哟——”
牧九川没吭声，心想他可没功夫想这些！
——
再往前走就不对劲了，脚下的土软软的，但还不至于陷进去。迷烟袅袅，黑影重重，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上哪儿去找食尸鬼？父亲说，食尸鬼是一种以尸花为食的精怪，因为尸花不常见，所以此类精怪大多缺乏营养，长不大，多是小孩模样。食尸鬼以尸花为食，尸花又长在尸体身上，看来得从死尸身上下手才是。
他当时还奇怪，父亲怎么会知道这些？父亲只是干笑几声，说自己也是混过来的，随后便转了话题，催他去看梅长雪。
风马的蹄子越往前陷得越深，不能再往前走了，牧九川只得丢下马，独自深入。他沿着树木生长的地方一直走，走到寸草不生的黑泥滩，牧九川嗅到了腐臭的味道。他砍下一根树枝，往黑泥里戳，刚开始戳的那几下还挺顺利，等他再戳树枝就被黑泥里的东西拽住了。好像黑泥下边有东西，想要跟他争抢这根树枝似地。
他干脆松了手，看那东西想干什么。
只见树枝渐渐被黑泥吞没，而后忽然射向他。他避开了，那树枝直接扎穿了他身后的大树。
好厉害的劲道，高手中的高手啊！可哪个高手中的高手会屈尊藏在黑泥里呢？
牧九川拔出大刀唰唰唰甩出一道刀光，然而刀光劈到黑泥潭，没有引起他预想的爆破，而是被黑泥减震吃掉了。总觉得不大对劲，这一望无际的黑泥潭，更像是一张血盆大口，等着猎物自投罗网呢。
很快他就发现，这黑泥潭似乎没那么矜持，它并不想守株待兔，还想主动出击呢！
泥潭开始异动，好像有一股巨大的棍子在泥潭里搅动。这一搅动，里边的泥土翻到外边来，可见残肢、衣料和黑泥裹在一起。再搅几圈，黑泥吞下去的东西全部浮于表面，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姿态站了起来，纯粹就是一只由黑泥和残肢拼凑在一起的奇丑无比的怪物。
怪物睁着白眼，‘看’着牧九川，用那种阴森又沙哑，好像喉咙里卡了痰的声音说：
“有趣——有趣——我竟从你身上感受不到半点恐惧---你不怕我？”
“你也知道自己长得丑，还跑出来吓人。”
牧九川暗暗握紧大刀，心想它要是敢动，就将它碎尸万段。不过对于自己的胆子，他倒是挺骄傲的。又不是头一次见这样的妖物，有什么好怕的？
“混账东西！你可以说我黑，但不可以骂我丑！”
黑泥妖大怒，搅动残肢如洪水般扑过来。
牧九川一看这阵势便知不可硬碰硬，黑泥是它的本体，要是沾上了被裹了进去，那就危险了。于是他连忙往隔壁浅水滩躲，并乘机用大刀扫起凉水，泼向那泥妖。
本来只是随便乱试，这一泼却惹得泥妖惨叫不已。牧九川无法理解，奇了怪了，泥妖不就是水和土的混合物吗？怎么会怕水呢？莫不是怕掺了水变成稀泥，无法凝聚为人形？
于是他便站在水面上，一脸淡定地看着想杀他却又不敢靠近的泥妖，道：
“你身上挂的那些尸体，都是你杀的？”
“什么尸体，这是我的饰物！我挺喜欢你的，我要杀了你，把你也挂上，一定特别好看---”
——
“你又看不见，你怎么知道把我挂上去会好看？”
“我是看不见，但我能闻到你身上的气味---很不一般的气味——”
气味？莫非是这些天只顾着赶路，没洗澡的缘故？
不过话说回来，泥妖有鼻子吗？它说的闻，是用鼻子闻吗？显然应该和正常人是有区别的。
“只怕要辜负你的一番心意了。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和一只泥妖---不，一只黑泥妖长相厮守---”
黑泥妖听了，当即咒骂道：
“尸花那贱人哪里好了，怎么人人都为它而来？”
黑泥妖提到了尸花，看来黑泥妖和尸花关系不怎么融洽啊。牧九川听出了机遇，也听出了危险，难道尸花也成妖了？
水面起了波纹，黑泥妖突然喊道：
“你赶紧过来---”
“开什么玩笑！”
他才不要成为它的饰物呢！话音刚落，只听哗啦一声，水面伸出一双惨白的手，抓住他的脚便往下拽。
“危险！”
黑泥妖大喊。
然而晚了，牧九川被那手拽入水中。
绿光幽幽，一张惨白的脸带着诡异的笑意，好像在说：
【来呀，给你种苗苗---就种在你心头——】
——
此时远在将军府的梅长雪刚午休醒来，她看着外边雾蒙蒙的天，心情有些郁闷，好端端的怎么会梦到牧九川呢？该不会是出事了吧？
她让丫鬟去把冬华叫过来，让冬华搀扶她去找青燕子。
冬华闻到她身上与众不同的味道，问：
“二小姐，这是毒发的味道吗？好臭啊——”
“别多嘴，知道你鼻子灵，可别在这时候捣乱。”梅长雪小声训责道，见冬华乖乖闭了嘴，便让她在青燕子的院子门口等候，她自己进去。冬华再三坚持要扶她进去，因为她有两三天没见着青燕子，心里担心，但都被梅长雪回绝了。
梅长雪推门进去时，青盏正守在青燕子床前。
“她怎么样了？”梅长雪问青盏。
“不容乐观，昨晚睡着后还没醒过来。”青盏说。
“你先去休息吧，让我单独陪陪她。”梅长雪说，“你不用走太远，如果需要我会叫你。”
青盏点了点头，转身化作一缕烟离开了。梅长雪慢慢走到床前，解开青燕子的衣衫，见那尸花开始释放血色，便知青燕子的情况要比她更严重，或许这跟本身体质有关。
她轻轻握住青燕子的手，喃喃说道：
“你害怕吗？青燕子？倘若能就此了了，碧落黄泉你我相伴，说不定你我还能成为真正的姐妹呢。可是，一切不会就此罢休的，对吧？”
梅长雪为她穿好衣衫，又让冬华扶她回屋。
“二小姐，奴婢放心不下大小姐，奴婢能去看她一眼吗？就一眼，奴婢看了就走——”
“看了又能如何？你又不是大夫。”梅长雪再次回绝了她。
冬华很是失落，但还是乘四下无人，悄悄潜进青燕子的房间，却在看见尸花血色的一瞬间迷失了自己，若不是青盏及时出现打晕了她，昏迷中的青燕子就被她咬死了！
而她自己是不自知的，只当是走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