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藓
马岩松说,自己不是一个留恋旧物的人。虽然也怀念在老北京城里度过的童年,但更多是出于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和那种层次丰富、自由自在的胡同生活。
“我记得我们院子里,一下雨,蜗牛就爬得到处都是,还长蘑菇呢,我就一直在外面玩。还可以去什刹海学游泳、钓鱼,那时候的鱼好像也没有现在的鱼精明,你随便下个钩子,它就咬。作为小孩,你肯定不知道老北京是什么,城市规划得怎么优秀,让你喜欢,只是觉得好玩儿,有你自己的空间,有你自己的自由。这是我对那个时候有点怀念的原因。”
因此他的珍爱之物既不是旧物,也不贵重,只是下过雨之后的胡同里随处可见的苔藓。长在墙面上和地砖缝里,你不会特别留意到它,直到越来越多的胡同被高楼大厦取代,才发现连苔藓都成了稀罕的东西。“苔藓有一种很生活的感觉,很多人觉得它脏兮兮的,跟那种光鲜亮丽的东西不一样。你看那些规划馆的模型,都是塑料做的大方格、摩天大楼的玻璃、塑料树、铁丝窝的,建出来的城市也是一样。一种没有生机、没有人的城市。”
马岩松的珍爱之物既不是旧物,也不贵重,只是下过雨之后的胡同里随处可见的苔藓。在M A D事务所的展览《山水城市》里,他把苔藓加入了概念模型。
在MAD事务所去年的展览《山水城市》里,他把苔藓加入了概念模型,放在一个清代四合院的园林里展出,让这些细小的生命把模型这件冷冰冰的东西变成了一个有天有地、活的盆景。明确提出“山水城市”的概念是这两年的事。马岩松把它称为一种有别于古典城市和现代城市的“新的城市文明”。有意思的是,这四个字的来源并不是马岩松本人,也不是哪个大建筑师,而是科学家钱学森。“两年前,我看到钱学森的亲笔信,很有感慨。他看到了西方城市的发展,从环境出发,以批判性的态度指出一条新的道路。我认为它是近代中国城市理论里唯一一个有先锋性的,它的先锋性就在于,他在一九八几年提出来没人理他,但是又是对当时、对当今都有那么大的批判作用。现在大规模的城市化已经进行一半了,他担心的事情基本上都发生了。”
“我猜钱学森的出发点跟我是非常像的,我们说山水城市,都不是想去复辟中国的传统文化。今天有今天的挑战,人多了,高密度城市都是新问题。所以山水城市谈的不是审美,不是复兴传统文化,而是在未来现代化的超级大城市里边,怎么以整体环境和人跟自然的关系作为建城的出发点,而不是所有人在城市里生活,却都在抱怨这个城市。它解决的是现实的当代的城市问题。”
(撰文:陆茵茵|摄影:李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