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沃野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8章

徐麻子放了尚景财的马和爬犁,对杨大车说:“姓杨的,你要识相。赶紧坐爬犁和猎人一起下山吧,你二儿子打坏了白局长的九弟,惹下大祸,赶快回家看看吧。”同时开导杨大车说:“你这六匹马和这破车虽然值几个钱,但要是和你儿子比起来,这些财产算什么。你儿子要是被抓进局里,打入大牢,白局长非弄死他不可。赶紧下山找硬人救你儿子去吧。”徐麻子说完,露出狰狞的嘴脸,走进山林队。

杨大车是个聪明人,徐麻子的话他全都明白了。就算是跪下给徐麻子磕头,他也不会放车放马的。百般无奈之下,杨大车只好怀着沉重的心情和尚景财一起回毛西堡。

4.白天轩淫威逼婚事 杨二福风雪山神庙

白行理被二福打得遍体鳞伤,并且断了一条腿,他躺在床上痛苦地呻吟着。

大客厅里白天轩陪着红伤先生。他拖着肥胖的身子摇晃着笨重的脑袋,一边喝着茶一边向红伤先生询问少爷的病情。先生告诉他少爷身上的伤只是皮里肉外的事,五脏六腑并无伤损,上点药慢慢就会好起来了,断腿也不会有多大问题。为了免除白天轩过分的担忧,先生安慰说:“老爷子,放心吧,我家的红伤药是祖传秘方,不过数日少爷就可以下地行走。”为了多挣几吊钱,红伤先生把自己的方子吹得很神奇,他从药箱里取出几大包早已调制好的面子药,放在桌上留给少爷服用,同时告诉白天轩这些药需要多少钱。家人按白天轩的使唤到账房取来银元交给红伤先生。白天轩看着红伤先生见钱眼开的样子,毫不客气地让家人送客。红伤先生饿着肚子走出客厅,对这位吝啬的财主很不满意。他背着药箱子走出白家大院的门,回过头来狠狠地吐了一口吐沫,骂道:“必遭恶报的人家,那条腿早晚要被人打断。”

红伤先生走后时间不长,白行武骑着高头大马,耀武扬威地回到白家大院。家人从这位大少爷手中接过马缰绳,然后毕恭毕敬地把他让进客厅。

白天轩看到大儿子回到家中,顿时打起精神。把老九遭到伤害的事细细地告诉白行武。白行武在老子的陪同下来到白行理房内,白行理看大哥亲自回来探望自己,哭丧着脸拉住白行武的手,乞求大哥为他报仇。白行武安慰说:“老九安心养伤吧,报仇的事我已经做了安排,杨二福跑不了,他逃不出咱们的手心。”“对,抓回来,我要扒他的皮。”白行理凶狠狠地吼着,他这一声吼,震得已经断了的腿一抖动,疼得“妈呀”一声尖叫起来,口中仍旧喊着:“大哥,疼死我了,一定给我报仇啊。”白行武看着九弟这副既可怜又可气的样,又气又恨,他抚摸着白行理的脑袋,又安慰了几句,随白天轩回到客厅。

白行武坐在木椅上,家人给他倒上茶。他没心思喝,对老子说:“杨家的木材车我已经派徐麻子去办了,扣了车马和木材。”“那杨二福呢?”白天轩问。“他跑不掉,我也派人四处去抓捕了。”白天轩停了一会儿说:“我猜杨二福这兔崽子一定向西河套跑去,和胡子入伙了。”白行武听了老子的话说:“恐怕他还没跑到地方就会被抓回来。”白天轩听了儿子的话,满意地笑了,说:“老九要能像你这样有谋略,又怎能挨打。”白行武看了看老子,很不满意地说:“为了娶个媳妇,何必这样大动干戈。”“你不常在家里不知情,老九的媳妇难找,找了多少媒人说亲,也邪门了,看一个黄一个,别说人家姑娘了,就连说媒的人都嫌老九样子丑,谁敢嫁给癞蛤蟆。”听了老子的话,白行武停了片刻说:“我就不信,以白家的财产说不来一个媳妇,实在不行用钱堆,‘有钱能买我愿意’呀。”白天轩没有说话,爷俩谁也没吱声。

白行武嗓子干了,端起杯喝了口茶,看看满脸横肉的父亲说:“扣杨家的车马和木材,只图报个挨打的仇,划不来。我看事情该这么办,等杨大车回来,和他交涉,让他亲自把兰子送到咱家给老九做媳妇。然后放回车马和木材。”听了儿子的话,白天轩竖起大拇指说:“好,还是吾儿局长有见识,这叫化干戈为玉帛。”白行武听了老子的夸耀,心里很舒服,接着说:“要是杨大车顽固到底,我就让他一家在毛西堡消失。”白天轩高兴起来,说:“不愧是局长。”他问儿子:“杨大车什么时候到家?”白行武回答:“也快,就这一两天吧。”白天轩听了儿子的话眼珠转动几下,闪出凶光说:“不等杨大车回来,咱们先派人去和他家娘们说,娘们同意交出兰子来,一顺百顺;要是不肯交出兰子……”白天轩的话还没说完,白行武把拳头往桌上狠狠一击吼道:“砸。”“对,先给他来个下马威。等杨大车回来一看没有退路,只能乖乖地把人给我送过来。”一条狠毒的诡计产生了。

白天轩叫家人找来大管家,他把已定的对付福娘的办法交给大管家,并唤来两个炮手协助大管家去和福娘交涉。

福娘正在家中发愁,大管家带领两个炮手推开了杨家大门。大管家蹿到福娘跟前奸笑着说:“四嫂子,你家吃了豹子胆,敢打伤九少爷。老爷发火了,特意派我们哥几个来贵府,请你家兰子过府,陪陪九少爷。等少爷伤好了和兰子结婚,你们成了亲家,一切都了结了。老爷说:‘今天你要是不交出兰子来,那就没好果子吃了。’你大概还不知道吧,你家上山里拉木材的马车已经被山林队扣下。用不了一两天杨四哥就光杆一人回来了。到那时,车没了,马没了,日子咋过呀?二福吗,一定要去坐大牢的。”福娘听了管家的话,就像一根尖尖的钢针刺在心头,她气得顿时吐出一口鲜血,指着管家大骂:“断子绝孙的白天轩,你回去告诉他,我家就是倾家荡产,也不让兰子嫁进白家。让他死了这条心吧!”

大管家听了福娘的咒骂,“哈哈”一阵狂笑,说:“好个不识相的娘们,看你嘴硬还是我的棒子硬。”说完把手一挥,冲着两个炮手大喊:“给我砸。”顷刻间,杨家的锅碗瓢盆被砸得粉碎,屋里带响的东西全部被毁,砸不碎的东西被扔得满地都是。大管家和炮手砸累了,嘴里骂着回府领功去了。

闫花舌在自家破屋里睡了一小天,天将黑的时候醒过来。他揉揉双眼,打个哈欠伸伸懒腰,要去白家大院探望白行理,顺便蹭口饭吃。

闫花舌进了白家大院,要去白行理的屋里。当他走过客厅时,被白行武看见。白行武问白天轩:“闫花舌子来干什么?”白天轩说:“一定是来看老九的,昨晚的事就有他参与,开始我找他当媒人。”“你怎么能找他当媒人,是有钱没处花了吧?”白行武很不高兴地质问老子。白天轩点头说:“这也是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白行武听了老子的话,对闫花舌产生了厌恶感,他趴在家人耳边说了些什么,家人急匆匆地走出去。

家人出去不到十分钟,两个炮手架着闫花舌走出大院,紧接着大门外传来闫花舌“嗷嗷”呼痛的尖叫声。闫花舌被两名炮手打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捂着肚子弓着腰远离白家大院。

尚景财的马爬犁像箭一样飞回毛西堡。杨大车几个人下了爬犁,大步流星地走进家门。杨大车推开家门看到满屋狼狈不堪的样子,立刻呆住了。福娘哭着把家里发生的事告诉了男人,杨大车火冒三丈,问:“兰子和二福现在在哪里?”福娘哽咽着说:“二福跑了,兰子在前院他尚叔家。”杨大车听了福娘的话,说:“二福跑了好,是个有种的东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尚景财对杨大车说:“兰子在我家,量他白家也不敢动手抢人了。”

杨大车冷静地环视了一下屋子,斩钉截铁地说:“我去找白天轩,和他讨个公道,他也太霸道了。”六叔上前拦住说:“四哥,你和白家还能讨出公道来?他仗着儿子是警察局长,抢男霸女横行霸道,咱们能把人家怎样?”“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我就不信他白家挂杀人刀了。”杨大车说着推开六弟的手,一甩袖子奔向白家大院,六叔和尚景财怕他一个人吃亏,叫上大福一起追上去。

杨大车进了白家大院,直奔客厅。大福、六叔和尚景财也一起跟进客厅。

白天轩父子看见杨大车一行四人进了客厅,于是装出一副很亲近的样子,假惺惺地笑着招呼来人。

杨大车满脸怒气,站在白天轩对面,直截了当地问:“白老爷,您一向教悔乡邻们为人要仁义,要品行端正。请问,你家少爷深更半夜劫持我家兰子,是何等之事?”

白天轩奸笑着回答:“大车休怒,大车休怒,那都是误会。我家老九看中了兰子,要和兰子成亲。这是正常的事,哪有什么劫持的事,都是二福愣头,打伤了老九,自己也吓跑了。我看这事好办,只要咱们成为亲家,事就算过去了。”

杨大车听了白天轩的话,怒不可遏,指着他的鼻子问:“白老爷,你抢兰子不成,又派管家和炮手把我家给砸了,这是何等道理?”

白天轩听到这里,装起糊涂反问:“竟有此事?”“你叫来管家,问问就清楚了,”大福在一旁说。白天轩让家人叫来管家,问:“是谁让你去砸杨家的?”管家支支吾吾不敢说话。白天轩冲着管家大骂:“竟扯犊子,到处给我惹事,赶快给杨大车赔不是。”管家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看着白天轩的眼神连连退步,跑出客厅。

杨大车看见白行武在座,上前一步问:“局长大人,徐麻子按照你的指令扣下我的车和六匹马。你们父子真是歹毒哇,就不怕遭天遣报应。”白行武对杨大车的指骂毫不在乎,他直着脖子走近杨大车说:“姓杨的,你不要血口喷人。徐麻子扣你家车和马,是因为你们违反政府规定,偷山盗林,和我白家有何干系?”“和你的干系大着哩,你们父子不就这么点能耐,仗势欺人吗?老天会报应你们的!”杨大车愤怒地说。

白行武被杨大车骂得想发火,看了老子一眼又坐了下来。

白天轩走近杨大车说:“别总发火骂人,咱们谈正事。我不逼你,只要你家同意把兰子嫁过来,咱们成了亲家,我保证扣在东山里的马车如数归还。二福也就不抓了。咱们选择好日子给他们完婚,你以后的日子缺边少袖的只管对我说。”杨大车截住白天轩的话,对着他喝斥着说:“白老爷,你们财主对金钱视为泰山,我杨大车人穷志不短,山里的车马我也不要了,我家的兰子就是喂鸭子,也不嫁给白家做媳妇,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

白天轩听了杨大车的话竖起大拇指,狰狞地笑着说:“杨大车,你有种。别忘了,二福打伤了老九是要坐大牢的。”

杨大车回过头嘲笑着说:“那就要看看你我的运气了!”“好!姓杨的,走着瞧!我要是娶不到你家兰子,我改名更姓。”

尚景财一步冲到白天轩跟前,吼道:“姓白的,实话告诉你,兰子就待在我家,你要是敢动她一根毫毛,我让你吃枪子。”

白行武听了尚景财的话勃然大怒,立刻从木椅上站起来,掏出腰中的手枪,指着尚景财的脑门。尚景财毫不畏惧,挺立在他的面前一动不动。

白天轩对尚景财早有几分惧怕,急忙叫儿子收起枪,并斥责白行武说:“尚猎户是自家人,何苦大动肝火。”白天轩话虽这么说,心里却叫起苦来,他知道尚景财要是干预此事,娶兰子的事可要难办了。

杨大车和白天轩周旋虽然没有什么结果,可是让白家父子感到种田的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二福离开毛西堡,踏着厚厚的积雪,沿着通肯河,趁着漆黑的夜幕,忘记了世间的鬼魂和野兽,三步并作两步地奔走着。此时,他只知道离家越远才会更安全。

通肯河的下游是西河套,这里格外的冷漠和荒凉,方圆百里之内没有人家,在荒芜的蒿草丛中,座落着很远古失修的山神庙。河套西岸的沼泽地生长着茂密的柳条林。柳条林的尽头是广袤无垠的桦树和杨树林。这片天然形成的平原林地,招聚了无数绿林好汉。在这片林子的一侧有一个小镇,叫三道沟子。二福清晰地记得,小时候奶奶就给他们讲过这里绿林胡子的故事。二福怒打白行理之后,选择西河套这块逃生之地,和奶奶的故事大概有关系。

天色大亮时,二福远远望去,隐隐约约地看见前边有一座房子。他加快了步子向房子奔去。

二福正在慌忙地走着,林边一群山鸡在头顶盘旋,紧接着一只饿狼钻出林子。这只灰白色的狼,细细的四肢,长长细瘦的身子,甩着粗粗的尾巴,竖起小脑袋,支起尖尖的耳朵,双眼闪着凶光向二福扑过来。

二福顿时毛骨悚然,浑身直起鸡皮疙瘩。面对就要扑上来的狼,他定了定神,握紧手中的木棒,瞪圆二目冲着狼一阵大吼。这只饿狼抽着瘪肚子,仿佛没有听见二福的吼叫声,向他猛蹿过去。

二福虽然第一次遇到这种阵势,但是凭着超人的胆识和勇气,加之生存的本能,促使这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岔开双腿,举起木棍,等待恶狼的靠近。

狼离二福几米远时,后腿往雪地上一蹬,把雪扬在空中,向二福蹿过来。二福倒吸一口凉气,把身子往地上一蹲。狼带着一阵风从二福头上掠过,头扎进深深的厚雪里,发出“嗷嗷”刺耳的尖叫声。

这是一只老母狼,大清早出来找食吃,可见它穷凶恶极。它没扑到二福更加凶残,转过身,刻不容缓地从雪地里拔出前肢,后腿用力在雪地上一蹬,又一次向二福扑过来。二福手急眼快,迎着狼的脑袋狠狠砸去,一棒正中狼的头部。狼被打得有些晕,在雪地上转了几圈,用前爪弹了弹脑门,伸伸腰张开大嘴,又一次向二福反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