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沃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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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这一次,二福对准狼的肚皮顶过去,狼被木棒顶得立起身子,倒退十几步,前肢在上边张扬着,不断发出嗷叫声。二福趁势把木棒从狼肚皮上撤下来,狼被摔倒在地上。趁狼还没站稳,二福照着狼的前腿就是一棒。狼的两条前腿被打断,坐在地上竖起了巴掌。二福顺势托起木棒,对准狼的头部、胸部猛击起来,十几棒子打下去,狼的嘴里流出血死去了。

二福累得浑身是汗,喘着粗气坐在狼的身上,望着家乡的方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太阳很高了,大约有十点左右,二福把死去的老母狼拖进林子里,用棒子掘开厚厚的雪,把狼埋在里面,然后在林子边做了个记号,又向四周扫了一下,提着沾着血迹的木棒,一步一步向远处的房子走去。

二福走近房子仔细一看,果然是奶奶故事里那座百年失修的山神老庙。看着眼前的破庙,二福想起奶奶讲的那些故事,他问自己:“难道我的命运会和故事里的绿林好汉们一样吗?”

山神庙破得十分可怜,门板干裂得张着大口子敞开着,在阵阵寒风的吹打下摇曳着,发出很难听的难以形容的声响。雪从门口飘进庙里堆在地上,上边没有任何足迹。看来老庙好久没人或者什么动物进来了。香炉被灰尘埋了大半截,几尊泥塑雕像也同样披着厚厚的灰尘,分辨不清是哪位神佛。神像背后墙上的窗户不见了,留下几个洞眼。风从敞开的洞刮进来,再从这洞眼吹出去,老庙显得更加凄凉。

二福进了庙,四周环顾一番,仰望着神像想起奶奶的话:进了庙门,一定要叩拜神像,他们会保佑你的。于是二福跪在地上叩首磕头,虔诚地祈祷神灵保佑自己。

二福从地上站起来,围庙走了一圈后,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坐下来,从腰间口袋里拿出娘给准备的厚饼。饼冻得很硬,二福使劲地啃着,因为太累太饿了,他一连啃了两个硬饼。他打着嗝把剩下的两个饼揣进衣兜。肚子里有了食物,身上感到暖和了,也舒服多了。可是两只眼皮打起仗来,不知什么时候,二福偎缩着身子睡着了,发出“呼噜、呼噜”的鼾声。他梦见娘在地上挣扎着,兰子姐披头散发地向他呼救。

一股刺骨的寒风刺进二福的怀里,他被冻得醒过来,站起身子在地上跺着脚。忽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传进庙里。二福趴在庙门边向外张望,三匹颜色不同的马驮着三个警察向老庙逼近。

二福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猜测一定是追捕自己的。于是,他快速从后墙的洞钻出去,朝西南方向的密林跑去。

骑马的三个警察是白行武派来抓二福的么三等人。他们沿着河套,顺着脚印马不停蹄地追上来。么三等人在破庙前停下马,急速冲进庙里。么三等人在庙里搜了一遍,什么也没发现。幺三把脑袋伸出墙外,看见二福在雪地上奔跑着,很快就要钻进密林了。他冲着另外两个警察喊道:“人在前边,马上要进林子了,给我追。”三个人蹿出庙门,飞马向二福疾驰过去。

二福钻进林子,三名警察飞马来到林子边,他们下了马准备徒步追拿二福。就在这时,十几匹马从两个方向奔过来,把么三等人团团围起来。

骑在马背上为首的汉子举起手中的亮面匣子枪,对着么三等人大声吼骂:“瞎眼的狗杂种,也不分个地方,敢跑到老子的地盘抓人。”说着把手一挥:“来人哪,连人带马一起给我拿下。”领头的话音一落,十几个人同时从马背上跳下来,饿狼扑食般地把么三等人用粗粗的绳子绑起来,串在一起,三匹马被拴连在大当家的马脖子上。

为首的汉子满腮黄胡须,用枪指着么三问:“你们追进林子里的是什么人?”么三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回话:“老爷,我们是奉命捉拿要犯。”“他犯了什么王法?”“他杀了东家的少爷,是个杀人犯。”汉子听了么三的话,顿时怒发冲冠,厉声骂道:“杀得好,多杀几个东家为百姓除害。”汉子吩咐手下兄弟用黑布蒙住么三等人的眼睛,把他们带回窝棚。

汉子见押么三的弟兄们走远了,对着林子喊道:“兄弟,快出来吧。我们是杀富济贫的好汉,追你的警察被我们抓起来了。你别害怕,我们一定给你报仇。”

汉子喊完,又让手下的几个兄弟到林子里去寻找二福。

二福在林子里,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听见了。么三等人被抓起来,他的心就像一块石头落了地。二福琢磨着自己该怎样做才对,跟这伙人一起走吧,担心这伙人是干坏事的胡子;不跟他们走吧,眼下自己又没有出路,他后悔当初不该向西河套逃。此时汉子手下的几个兄弟已经走近二福,二福只好跟着他们走出林子。

二福被带到汉子马前,汉子对着二福从上到下细细地端看着,对手下人说:“小伙子年纪不大,出手不凡,杀了东家是个好样的。”然后从马背上跳下来,走近二福,拍拍他的肩膀,微笑着说:“是块好料,是块好料。”然后问二福:“小兄弟多大年纪了?”“十六岁。”“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哪!”汉子说着发现二福手中的木棒上有血迹,问:“小兄弟,你是用棒子打死东家的?”二福回话:“这位大哥,木棒上的血是上午打狼时沾的。”“狼被你打死了?”汉子惊叫着问。二福用手指着东边说:“被我打死的狼就埋在离老庙前边不远的雪堆里。”汉子听了二福的话,顿时高兴起来,对他说:“小兄弟,走,把狼弄回来,饱饱大家的眼福。”他心里由衷地喜欢起二福。

汉子留下一个兄弟,让二福骑着马和另外的兄弟去驮回死狼。

汉子看见被二福打死的这只老母狼,亲近和蔼地对二福说:“小兄弟,留下吧。我的队里没有孬种,都是和你一样的人,被逼到这里混日子吃口饭。愿意长待就留下来,不愿意长待上去避避风头再回去。”二福听了汉子诚恳的挽留,也只好和这些人一起回窝棚。

这位为首的汉子江湖野名叫战江龙,原名吴桂山。

吴桂山是一个佃户人家的读书人。因仕途波折回乡里办私塾,他一边教书一边帮父亲照理家事。几年前和东家丈量租地,东家抢占一条垄,发生争执。东家的管家和少爷依仗财大气粗蛮不讲理,把吴桂山的父亲打得头破血流躺在地垄沟里。家人喊来关桂山时父亲已经死去了。吴桂山从地上拾起砍柴大斧,抡起来砍伤管家,又把东家的少爷砍得脑浆迸裂。逃出庄里,一人在外,在官府的追杀下几经周折啸聚山林落草为寇。

吴桂山原来只领十几个人聚在林子里,靠抢劫大户人家为生,由于他是个读书人心机够用,做事仗义,杀富济贫,绺子一天天壮大起来,手下有几百条枪,威震西河套。官府连年剿匪,可是不敢动他一根毫毛。

绺子里二当家的江湖名三江,原名胡喜山,二十二岁,行走如飞,人送绰号“飞毛腿三江”,是战江龙的铁杆兄弟,俩人的家业就是手下几百个带枪的兄弟和兄弟们居住的草窝棚,哥俩特别定了一套严格的纪律:不准私自出林抢劫,不准欺压良民,不许抢劫民女等等。周边地盘唯有财主们终日惶惶,提心吊胆。小户人家倒也安然无恙。

战江龙和三江把二福带回窝棚,详细盘问二福出逃的经过。三江对战江龙说:“这位小兄弟和大哥命运相同,还力气过人,胆大勇猛。就留在大哥手下伺候大哥吧。”然后问二福:“伺候大当家,你愿意么?”二福对大当家的举止言行很赞佩,点头同意,说:“要是老爷不嫌弃我,我跟定了您。”吴桂山笑了说:“以后不准叫我老爷,我才三十几岁,叫我大哥就可以了。干我们这行的,肩膀头齐都是兄弟。”二福忙给二位当家的磕头,谢谢收留之恩。

么三三人被绺子的弟兄们教训一顿,战江龙不乱杀无辜,留下警察局的三匹马,放了么三等人回去。

到了林子边,三当家的摘下么三几人蒙在眼睛上的黑布,么三眼睛被雪一晃什么也看不清,眼前直冒金星,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由自主地骂了一声:“他娘的迷乎死了。”三当家的听见了么三的骂声,顿时恼火。他一步迈到么三身前,扯起么三的狗皮狠狠地抽了一个耳光,痛得么三在地上乱转。另一个弟兄对三当家的说:“这小子骂人,把他耳朵留下一只,做个念想,看他还骂不骂人了。”说着三当家和手下几个弟兄把么三按倒在地上,一名弟兄拿出一把雪亮的小刀,扯起么三的头,拽起么三的一只耳朵,只听“嗖”的一声,么三的一只耳朵被扔在雪地上,鲜血从么三的耳茬边流下来。么三疼得在地上滚叫,口闭得紧紧的,也不敢吭声,更不敢骂人,三当家和几个弟兄捧腹大笑。另外两名警察从雪地里搀起么三,么三用手捂着耳茬子,几个人头也不敢回拼命地跑远了。战江龙大摆宴席招待二福。筵席上少不了用狼肉做的一道菜。开席前,战江龙按行里的规矩焚香敬祖,二福要朝拜祖师。一个头磕下去成了绺子里的人。在战江龙的心中二福的来到给绺子又添了一员虎将,这事一件幸运的事。

焚香磕头过后,大筵开席了。弟兄们推杯换盏,喝得十分痛快。战江龙指着桌上的狼肉说:“这是杨二福带来的献礼菜,大家吃一口,再喝一口酒。”说着众兄弟把狼排骨塞进口里,又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战江龙看着众兄弟手里拿着一块狼排骨幽默地说:“狼吃人肉,我们今天吃狼肉,打死狼的人算是英雄吧?”“是英雄,是英雄!”众兄弟对着二福齐声喝彩。

酒足饭饱之后,战江龙和二福两人住在一处,二福把家里发生的事告诉给战江龙,战江龙安慰二福说:“小兄弟,好好学练枪法,我们一定惩罚姓白的,报仇雪恨。”

从此二福每日步步不离战江龙,战江龙教二福射击的本领,又让三江教二福武功。

清早,大管家从外面归来,他一眼看见漆黑的大门上插着一把利剑,剑把上挂着一个牛皮纸糊的信封,管家惊慌失措地跑进客厅。此时,白天轩正在用早餐,管家慌张的样子让他为之一震,忙问管家:“看你火急火燎的样,发生了什么事?”管家回答说:“老爷,大门上插着一把剑,剑上面吊着一个信封。”白天轩听了缓了一口气对家人说:“赶紧把它拿下来,给我看。”家人跑到大门前拔下利剑,快步返回客厅连同信封一起交到白天轩手中。

白天轩把剑上的信封摘下来,在手中抖了抖,放下利剑双手撕开信封的一端,从里边掏出信纸,几行字映入眼帘。

白天轩:

从即日起你若再去杨大车家捣乱,小心脑袋搬家。如再生邪念,定杀不饶。

西河霸:战江龙

飞毛腿:三江

白天轩看过书信,顿时身子一颤一下子坐在木椅子上,椅子被压得“嘎嘎”直响。站在一旁的大管家感觉不妙,呆立桌前一声不吭,白天轩慢慢地睁开双眼对管家说:“你赶快派人去城里找回大少爷。”

午后,白行武回到白家大院,白天轩把剑和信同时交给儿子,白行武看过书信不由打个寒战,对白天轩说:“这封信是西河套胡子写来的,昨天么三从西河套回来,没抓回杨二福,耳朵被胡子割去一只,杨二福这兔崽子一定入绺子了。”白天轩问儿子说:“这绺子能有多少人马?”“千把百人吧,是个大绺子,几年来官府都不碰它。”白天轩听了儿子的话问:“那兰子的事咋办?”“咋办,先放一放吧。西河套绺子咱惹不起,弄不好他们要杀人的。”白天轩听了儿子的话有些胆怯。

白天轩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地上来回踱着步,一个可恶的主意闪出来。他对儿子说:“老九不能白挨打,这个仇不报在毛西堡丢面子,一定要杀杀杨大车的锐气。”

白行武听了老子的话问:“那你说该怎么做?”白天轩恶狠狠地说:“把他抓起来,关进大牢。”白行武听了老子的话说:“还不如在山里把他直接抓起来。”白天轩对儿子说:“此一时彼一时,在山上没抓他,那是让他回来说劝兰子,眼下他不但不说劝,反而给兰子撑腰。”“那只能让警察来抓他了。”白行武说,白天轩问儿子说:“警察局抓杨大车要有名堂。”“现成的罪名偷山盗树。”白行武理直气壮地回答老子。

白天轩觉得儿子手段高明,对儿子说:“警察局抓人是官府的事,于咱家无关,量他西河套的胡子还能斗过警察局?”

一条捕捉杨大车的毒计在白家客厅产生了。白天轩对儿子说:“夜长梦多,速速下手,你马上回城里。”白行武点头同意老子的话,起身回城去了。

第二天中午,警察局派来几名持枪的警察来到毛西堡,以偷盗山林的罪名,不顾乡邻们的拦挡,抓走杨大车,收监入狱。

夜晚红月楼里彩灯耀眼,一群身穿红花绿叶满脸厚粉的窑姐们,在老鸨的配点下不断接送客人。川流不断的嫖客在阵阵陶醉的乐曲声中,伴着小姐们唧唧喳喳的燕呢声走进包房,尽兴之后依恋而去。

白行武把杨大车关进大牢,似乎办了一件光彩的事,他一直把这卑劣的行径视为胜利的标志和权势的象征,高兴之时来到红月楼。

老鸨忙碌中一眼看见老客户局长大人到来,满面堆笑迎上去,虽然局长大人是免费客人,但是老鸨仍然高兴,因为干这种行当局长大人是他们的顶门柱。要是没有他的关照恐怕麻烦多得推不开门。

老鸨把局长让进红月楼最漂亮的包房,配上局长最喜欢的窑姐,又备上一些水果糖块之类的点心,让局长尽情享受。陪局长的小姐是一等名妓桂媛,她很有姿色,虽然没有倾国之色,也让局长大人神魂颠倒。白行武在她身上挥金如土,每次包房都被桂媛伺候得舒服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