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凯斯宾王子(3)
然而，不知道是藏宝室空气中的魔力还是什么原因，这张弓依旧能正常使用。箭术和游泳是苏珊最为擅长的了。她当即拉弯弓，而后轻轻拨了一下弓弦。它响了，吱吱的弦声震动，穿透了整间屋子。这一声弦响，完全把孩子们的思绪带回了往日的时光中，比任何刚刚发生的事情感觉都更为强烈。所有的战争、狩猎、宴会的画面一股脑儿全都闯进了他们的脑海当中。
接着，她把弓收起来，把箭袋挂在肩上。
下面轮到彼得了，他取下自己的礼物——一面刻有一头红色雄狮的盾牌，一柄王室的宝剑。他吹了吹，又在地上敲一敲，把上面的灰尘弄掉。接着用胳膊试了试盾牌，把剑斜挎在一旁。他最初还担心剑会生锈，和剑鞘粘在一起。不过它没有锈住。他迅速地抽出剑，举了起来，在电筒照射下闪过一道寒光。
“这是我的锐顿宝剑，”他说，“我就是用它杀死了大狼。”他的声音中瞬时有了新的语气，其他三人都感觉得到他真的再次成为了至尊的彼得国王。停顿了片刻，大家都想起来要节约电池。
于是，他们连忙顺着楼梯爬了上去，把篝火生得旺旺的，躺在一起取暖。地面很硬，很不舒服，不过最终几个人都睡着了。
第三节 小矮人
最糟糕的户外睡眠就是你老早就睡醒了。而当你醒了，就得起来，因为地面实在是太硬了，躺着一点儿都不舒服。更雪上加霜的事情，就是早餐只有苹果吃，而且头一天的晚饭除了苹果也没有别的东西。当露茜说真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时——她说得确实没错，看上去似乎也没别的什么话好说了。艾德蒙一句话道出了大伙儿的心声：“我们得想法子离开这个岛。”
当他们在井边喝够水，冲了一把脸之后，一同顺着小溪向下走，再次来到海滩，凝视着那条把他们与大陆阻隔的海峡。
“我们只好游过去了。”艾德蒙说。
“这对苏完全没问题，”彼得说（苏珊在学校的游泳比赛上拿过多块奖牌），“可是，我不清楚我们几个行不行。”他所说的“我们几个”，其实指的就是艾德蒙和露茜，艾德蒙至今都没能在学校游泳池里游上两程，至于露茜嘛，基本上不会游泳。
“可是不管怎样，”苏珊说，“海里可能会有暗流。爸爸说，在一个你没摸清底细的地方游泳，这一点儿都不明智。”
“可是，彼得，”露茜说，“你听我说。我知道我在家里完全不会游泳——我说的是在英格兰。不过，我们很久之前不是全学会游泳了吗——如果确实是很久之前——我们在纳尼亚当国王和女王的时候？我们还学会了骑马，学会了各种各样的事情。你不觉得吗？”
“嗯，可是那个时候我们已经是成年人了。”彼得说。
“我们统治了纳尼亚很多很多年，确实学着做了很多事情。而我们现在不是又回到了本来的年龄吗？”
“噢！”艾德蒙这一声喊，大伙儿全都不说话了，准备听他说。
“我刚刚全搞明白了。”他说。
“明白什么？”彼得问他。
“哎呀，就是整件事情啊，”艾德蒙说，“你知道我们昨天晚上一直想不通的一件事是什么吗？我们离开纳尼亚不过才一年的光景，可这里看上去就像是凯尔帕拉维尔已经几百年无人居住了。喂，你还不明白吗？你要知道，无论我们在纳尼亚生活了多久，当我们通过衣橱回去的时候，好像都没有占用那边世界的一丁点儿时间。”
“继续，”苏珊说，“我想我开始懂了。”
“那也就是说，”艾德蒙继续讲道，“一旦你走出了纳尼亚，对于纳尼亚的时间是如何度过的，你一无所知。纳尼亚已经过去了几百年了，而我们在英格兰只度过了短短一年，这有什么不可以呢？”
“天啊，艾德，”彼得说，“我相信你说的是对的。照这样说来，我们在凯尔帕拉维尔生活的年代真的是几百年前的事了。而现在我们回到了纳尼亚，就好比我们是十字军战士、盎格鲁—撒克逊人、古老的大不列颠人，或者其他什么人重返现代英格兰一样？”
“过去的朋友要是见到我们，他们得有多激动啊——”露茜才开口说话，却被其他人打断了，“嘘！”“看！”，因为这时发生了点儿什么事情。
在那块大陆上，稍微靠他们右手边，有一处树木茂密的地方，他们很确信，越过那里，后面就会是河流的入海口。现在，那个地方附近出现了一艘船。小船驶过那里，调转方向，开始穿越海峡驶向他们这边。甲板上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正在划船，另一个坐在船尾手里抓着一捆正在扭动挣扎着的东西，像是一个活物。这两人看起来像是士兵，他们头上戴着钢盔，身穿轻质的锁子甲，脸上长着胡须，面露凶相。孩子们从沙滩退回到树林里，一动不动地观察着动静。
“这里刚好。”当船开到孩子们正对面的时候，船尾的士兵说。
“要不要在他脚上绑块石头，下士？”另一个人停下了手中的船桨说。
“去你的！”船尾那人吼道，“我们用不着那样，再说又没带着石头。只要我们把绳子捆得结结实实的，就算没石头坠着，他也绝对会溺死在这里。”说着这些话，他站起身，举起了那捆东西。彼得现在看清楚了，确实是个活的东西，实际上是一个小矮人，手脚都被绑着，不过还在拼命地挣扎。下一刻，他就听到耳边砰的一声响，士兵突然向上抛起胳膊，把小矮人摔在船底，自己翻落进了水里。他奋力地往对面岸边游去，彼得知道，是苏珊的箭射中了他的头盔。彼得扭过头去，发现她的脸色苍白，不过第二支箭已经放在弦上了。但是这支箭并没有放出去。另一个士兵一看到自己的同伴落水了，惊得大叫一声，从另一端跳下小船，也从水里拼命地游走（显然水刚好有他一人深），消失进了对面大陆的森林里。
“动作快！别让小船漂走！”彼得喊道。他和苏珊衣服也没脱，马上跳入水中，在水没过他们的肩膀之前，他们的手已经抓住了船边。几秒钟之后，两人已经把船停靠在岸边，把小矮人提了出来，艾德蒙忙着用小折刀把他身上的绳子割断。（彼得的剑会更锋利一些，不过这种情况下用剑割太不方便了，因为剑柄以下的地方都没办法拿住。）最终小矮人被解救了，他坐起身，揉一揉胳膊、腿，大声嚷嚷：
“喂，不管他们怎么说，你们看起来不像是鬼怪。”
和大部分的小矮人一样，他长得非常健壮，胸膛厚实。他如果站着的话，应该有大概三英尺高，浓密的大胡须、粗糙的红色络腮胡几乎把整张脸捂严了，只露出一个鹰钩鼻子和两只闪亮的黑眼睛。
“无论如何，”他继续说，“不管是不是鬼，总之你们救了我的命，我对你们非常感激。”
“可我们为什么会是鬼呢？”露茜问。
“我这一辈子都在听人讲，”小矮人说，“海岸边这些树林里，到处都是鬼怪，就跟这里的树木一样多。传说中人家是这么说的。这也就是为什么，每当他们想要除掉一个人的时候，通常都会把那人带到这里来（就像他们对待我这样），说他们会把这人丢给鬼怪。可是我一直在好奇，他们是真的溺死了这些人，还是割断了他们的喉咙。我从来都不大相信鬼怪一说。不过，你们刚刚射中的这两个胆小鬼坚信不疑。他们绑我来这里送我去死，却比我还要害怕呢！”
“噢，”苏珊说，“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俩仓皇逃走的原因。”
“呃？这话什么意思？”小矮人问。
“他们逃跑了，”艾德蒙说，“逃回了大陆。”
“你们也知道，我是不会把人射死的。”苏珊说。她可不希望别人觉得自己在这么短的距离之内都会失手。
“唔，”小矮人说，“这下可糟糕了。没准儿以后会有大麻烦。除非他们考虑到自身利益，管住那张嘴。”
“他们为什么要把你淹死呢？”彼得问。
“噢，我是一个危险的罪犯，我是罪犯。”小矮人兴高采烈地说，“不过说起来这话可就长了。这会儿，我正琢磨着你们是不是会邀请我去吃个早餐？你们可不知道，一个要被处决的犯人死里逃生，胃口是有多好！”
“我们这里只有苹果吃。”露茜一脸落寞地说。
“有总比没得吃强，不过比不了新鲜的鱼好吃。”小矮人说，“看样子，我得反过来邀请你们吃早餐啦。我在那艘船里看到些捕鱼的工具。不管怎样，我们必须先把船转移到小岛的另一边去。免得陆地上有人来了发现它，我们大家都不想这样的。”
“我自己本应该想到这回事的。”彼得说。
四个孩子和小矮人一起来到水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船推进海里，爬到甲板上。大家一上船，小矮人便掌管起了这艘船。当然，船桨对他来说太大了，没办法摇，所以由彼得来划桨，他来掌舵，他们驾着小船沿着海峡向北方驶去，不久之后在小岛的尖角附近向东转弯。从这里眺望，孩子们刚好可以看到大河，可以看到所有的海湾，还有远处海岸上的岬角。他们依稀可以辨认出一些，不过自从他们那个时代之后，森林已经长得郁郁葱葱、浓密茂盛，让这一切都变得不同于往日。
当他们来到岛东边这块开阔海域附近，小矮人就开始捕鱼了。他们捕了好多好多的帕文德鱼（注：此种鱼生活在纳尼亚海洋之中，半人马的日常早餐常吃），这是一种非常漂亮的彩虹颜色的鱼，孩子们都还记得以前在凯尔帕拉维尔的时候就吃过这种鱼。等捕捞够了，他们就把小船划到了一个小湾，然后系在一棵树上。这个小矮人是非常能干的一个人（说实话，尽管有人会遇到坏的小矮人，不过我还从没听过有哪个小矮人傻兮兮的），他把鱼膛切开，清洗干净，然后说：
“好啦，接下来我们就需要弄点儿柴火了。”
“我们在城堡里收集了一些木柴。”艾德蒙说。
小矮人吃惊地轻轻吹了声口哨，“哇！胡子和床架子！（注：小矮人们常用一些押头韵的短语来表示感叹。）”他喊道，“原来竟然真的有一座城堡？”
“只不过是一片废墟而已。”露茜说。
小矮人盯着他们兄妹四人看了一圈，脸上一副非常好奇的表情。“你们到底……”他刚张口，不过很快打住了，接着说，“没有关系。我们先弄早饭。不过行动之前我有件事。你们可不可以把手放在胸前，告诉我，我真的没有死？你们确定我没有被淹死？我们真的不是一群鬼？”
四个孩子总算让他安下了心，接下来的问题就是这些鱼怎么拿。他们没办法把它们串成一串儿，也没有篮子。最后，大伙儿不得不用艾德蒙的帽子来装鱼，因为其他人都没戴帽子。若不是他现在已经饿极了，这件事肯定会让他大发牢骚的。
一开始，小矮人似乎在城堡里待得不那么自在。他不停地东张西望，四处闻一闻，嘴里还念叨着：“嗯，看起来还是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闻起来也有股幽灵的味道。”不过等把篝火点燃，他就活蹦乱跳起来了，忙着教大家如何在炭灰上烧烤新鲜的帕文德鱼。吃着烫手的烤鱼，又没有叉子可以用，五个人轮流使用一把小折刀，那场面别提有多混乱了，大伙儿饭还没吃饱，某些人的手指头就被烧伤了。不过，现在是早上九点钟，孩子们是五点钟起来的，谁也没有你想象的那样，早已饥肠辘辘的他们一点儿也不介意被烧到。几个人吃完烤鱼，又去井边喝了水，吃了一两个苹果。小矮人还为自己做了一个跟他胳膊长短差不多的烟斗，装上烟草，点着了，吐出一大团香气扑鼻的烟雾，然后说：
“好了。”
“你先给我们讲讲你的故事。”彼得说，“然后我们把我们的故事告诉你。”
“这个嘛，”小矮人说，“既然你们救了我的命，那你们想要怎么做自然都是合理的。可是我都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首先，我是凯斯宾国王的一个信使。”
“他是什么人？”四个孩子异口同声地问。
“凯斯宾十世，纳尼亚的国王，愿他的统治长存！”小矮人回答说，“我的意思是说，他本该成为纳尼亚的国王，而且众望所归。但是，现在，他只是我们这些老纳尼亚人的王……”
“对不起，请问你说的老纳尼亚人是什么意思？”露茜问。
“哎呀，就是指我们。”小矮人说，“我想，也可以说我们是一伙叛军。”
“我懂了，”彼得说，“凯斯宾就是这些老纳尼亚人的首领。”
“嗯，倒也可以这么说，”小矮人抓抓自己的脑袋说，“可是，他自己其实是一个新纳尼亚人，一个台尔马人，如果你们能听懂我说的话。”
“我不明白。”艾德蒙说。
“这比十五世纪的玫瑰战争还难理解。”露茜说。
“噢，亲爱的，”小矮人说，“我讲得确实很糟糕。这样吧，我想我得从最开始讲起了，告诉你们凯斯宾是怎样在他叔叔那边长大，然后又如怎样成了我们这一边的人。不过这故事说起来要很长的。”
“这最好不过了，”露茜说，“我们都喜欢听故事。”
于是，小矮人梳理了一下思路，讲出了他的故事。我不打算按照他的原话讲给你们听，因为那样一来，故事就太长了，中间还夹杂着孩子们的提问和打断，你们听得也会困惑，而且，其中漏掉的几点孩子们是后来才听说的。不过，整个故事的要点，也就是最终他们全部了解到的，就是如下这些内容。
第四节 小矮人讲述凯斯宾王子的故事
凯斯宾王子与叔叔、婶婶一起住在纳尼亚中心地带的一座大城堡中，他叔叔是纳尼亚国王米拉兹，婶婶长了一头红发，人称普拉娜普利斯米娅王后。凯斯宾的父母已经去世，他最爱的人是他的奶妈，尽管（作为一个王子）他有很多除了开口说话几乎什么都能做的新奇玩具，但他最喜欢的就是一天当中的最后一个小时，这时所有的玩具都被收回到柜子里，奶妈开始给他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