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舍友秉性各不同，贫富差距藏其中
李语安拽拽刘明浩：“别说了，让别人听到不好。”
刘明浩瞪眼：“这些女生那么不讲卫生，还不让别人说了？”
李语安拿他没办法，摇摇头，继续打扫卫生。
刘明浩看她无视别人的眼光，依然将散落在周围的垃圾收拢好倒入桶中，才拿了垃圾筐和扫帚回去，瞪一眼周围窃窃私语的女生，跟在她的后面。
人家说最能消灭男人对女神的幻想就去她住的地方，他现在全然理解这句话。看看这帮女生吧！散着头发、趿拉着拖鞋，拿着镜子涂唇膏……整个楼道就像个菜市场，全是嘻嘻哈哈打闹的声音，吵死了。
关上门，噪杂的声音小多了，他轻吐口气，还是李语安好，有她在的地方干净又消停。
他看她刚回来又提着暖水壶出去，翻个白眼，这帮女生真是够可以的，能将瓜子皮、饮料瓶扔得到处都是，连壶水都不肯打。
门被推开了。
刘明浩抬眼望去，愣了。
王颖？她也住这屋？李语安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背，一个院系两百多人，偏偏还和她一个宿舍，等等，一个宿舍不就等于是在一个班吗？想到这个可能性，他的心情更恶劣了。
王颖看到刘明浩也愣了，扭头看到妈妈身后的李语安，皱了下眉，走到自己的行李前翻着包：“妈妈，您是喝橙汁还是矿泉水？”
没有得到回应，她诧异地回过头，就见妈妈和李语安擦身而过，随即摔在地上。
“妈妈？”王颖奔过去，一把抱住妈妈，狠狠推开李语安，扶住妈妈，看到妈妈额头上瞬间红了一片，她两眼喷火：“李语安！你怎么那么坏？我妈妈只不过碰到你，你就故意撞她，你还是不是人？怎么那么歹毒？”
“我没碰她。”李语安面无表情，拎起一旁的暖水壶放在桌下，心里很不舒服。刚才那个女人好好地走在她前面，回头看到她时脸立刻变的煞白，就跟看到鬼一样。她有那么可怕吗？还是她脖颈上的伤疤吓到她了？她也不想给人看到，天气热，她也穿了立领衣服遮挡，可是伤疤太深面积太大，走近了依然能看到。
“王颖。”王颖妈妈在女儿的帮助下，捂着额头站起来，轻声道：“是我不小心撞门上的，不关你同学的事。”
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李语安，搜寻多年的人，竟然真真切切的出现在眼前！如果没有那张相象的脸，还有那脖子上的伤疤，相隔了18年，她可能是认不出来的。这是上天的安排吗？她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这孩子了，但是偏偏这孩子和女儿在同一个宿舍。看她的衣着打扮，过得好像不太好。
“你听到了吧？是你妈妈自己不小心撞上的，不关安安的事情，还不道歉！”刘明浩瞪王颖，二人怒目相向。
王颖妈妈看着李语安垂下头，脖子上的伤疤显现地更多，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姜振华那个畜生，当年对个婴儿下了那么重的手，看这孩子脖子上的疤就知道她当年能活下来很不容易。如果她的父母还活着，看到她的伤疤该有多难受。她再看这孩子身上的穿着打扮，一看就知是从地摊上买来的。这孩子的父亲，以前是那么高高在上的人物，如果还活着，断然不能看着孩子穿廉价的衣服和住在简陋的宿舍。她暗暗发誓，一定要尽所能的弥补她！
王颖看刘明浩气势汹汹为李语安出头的样子，没好气地轻哼一声。
刘明浩大怒：“你这什么态度？”
“请问李语安来了吗？”敲门声打断了吵闹声，一名学生站在门口。
李语安走过去：“我就是，什么事？”
“老师让你到财务处去一趟。”
刘明浩凑过来：“什么事？”
“不知道，我只是带话的。”那人说完就走了。
刘明浩看看那人的背影，又转过头来看李语安：“出什么问题了吗？”
她摇摇头：“不知道，我去一趟”。
“我和你一起去。”刘明浩狠狠瞪一眼王颖，追上李语安。
宿舍里。王颖扶妈妈坐下：“妈妈，你没事儿吧？我都说了我自己来学校就可以了，不用你来送的。”
“这些年，你都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干，没有让妈妈担心过，妈妈当然知道你自己来学校没有问题。可是，妈妈想来，妈妈想知道你就读的学校是什么样的。”也幸亏她来了，不然怎么会看到那个孩子呢！
王颖给妈妈倒水：“妈妈，我能照顾好我自己，您看，我们学校环境挺好的吧？蛋糕房、衣服店、咖啡厅都有，就算不出学校，也什么都能买。”
“嗯，是挺好。正勇那孩子和你是一个班吧？我看男生宿舍离你们也不远，以后也有个互相照应。”她的身体近来是越来越差了，她怕万一有一天她没了，王颖孤苦无依，知道姜正勇和颖一个学校，她感到安慰。
王颖皱眉：“妈，你不是讨厌他们吗？怎么现在又鼓励我和他们来往了？”
“他们是他们，姜正勇不像姜振华心思不正。你是个女孩，不能没有人帮衬。姜振华又是个重男轻女的，妈怕妈哪天去了，你连个依靠的人都没有。”
“您瞧您又说这种话，平时不管我，一来就瞎管，还不如不来呢！”王颖把杯子往桌上一放，气哼哼地拿抹布擦溅出的水渍。
王颖妈妈叹口气，天下哪有不爱孩子的母亲。她知道王颖对姜正勇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感情复杂，能不接触就不接触，她原先也是不愿意王颖和姜振华还有姜正勇扯上关系。可是，随着她身体越来越差，她就越希望颖身边有个至亲的人。可是颖的父亲姜振华靠不住，她没有办法才放任姜正勇的亲近。她正要劝王颖，看她擦一半桌子停手了，有些纳闷：“颖，你怎么就擦一半？”
“那边属于李语安的，你没看她脖子上的伤疤和疙瘩吗？也不知道有什么病，看了就恶心。”她嫌恶道。
王颖妈妈的心狠狠痛了一下，她也是造成那些伤痕的凶手之一。这些年，她看着颖一天天长大，寻找那两个孩子的希望也越来越渺茫，她的精神压力也越来越重，这也拖垮了她的身体。现在，李语安以这种状况出现，说明是她害了她的一生。被外公外婆呵护的李语安过得尚且那么艰辛，那么另外一个孩子呢？被追杀的人抱着周岁的孩子逃窜，孩子是死是活都是个未知数。如果李语安知道真情会不会恨她和王颖？
王颖洗完抹布，看到妈的脸色吓了一跳：“妈，你没事吧？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她回过神来：“没事，你手机响了。”
王颖拿过手机：“妈，我有点事先出去，你在宿舍待一会儿，也可以逛逛校园，中午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
她应承下，待女儿出门，几分钟后也跟着出去。以后的事情她做不了主，现在她竭尽所能的去补偿李语安吧！看她的样子很缺钱，她起码要帮助解决学费和生活费。幸好她随身带着银行卡，钱不多，但是都给了李语安，也能缓解心里的内疚。同时，她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李语安和刘明浩去财务处的路上，心里忐忑不安。
“不会是学费的事吧？”她猜测。
刘明浩摇头：“不应该。学校不是免了你的学杂费吗？”
她勉强笑了一笑，心里七上八下，她把钱大部分都留给了外公外婆，身上只有两个月的生活费，再让她交学费怎么办？她忐忑不安地到了财务处，待工作人员把两张汇款单放在他们面前，她这才知道还真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有人给她送钱，还是两笔钱。
“老师，会不会是有同学弄错了？本来想寄自己的学费，却把钱以我朋友的名义存错了？”刘明浩拿着两笔汇款单，汇款人竟然写的是“李语安”。
“这个应该不可能。我们给每个学生发了一张卡，实行的是银行统一划拨款，这届招录的学生基本都已经交过学费了。”
李语安想了一想：“学生中有没有和我重名的？”
“我们查过，本学校没有和你重名的。这两笔钱是以你的名义寄到学校账户的，上面也有你的身份证号，只能退还给你本人。”工作人员把汇款单据递到她面前。
“老师，如果是有人寄错了，我们也概不负责吧？”刘明浩抢先一步拿在手中，坏笑着，“安安，这笔钱正好给你买台笔记本和换部手机。”
老师看他一眼，推推鼻梁上的眼镜：“那就不关我们的事情了，我们按照制度已经履行完我们的职责了。”
李语安拿着汇款单心事重重，没注意到路过的一个女人悄悄对准她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出去了。
那个女人一路快跑，很快来到租住的筒子楼。
里面的屋里躺着一个面无血色的男子。男子听到动静，睁开眼睛看到是她，疑惑：“现在是上班时间，叶瑶，你怎么回来了？”
“我看到李语安了，就近拍了一张照片，照的特别清楚。”
男子赶紧坐起：“快拿过来，我看看。”
叶瑶把照片调出来给他看，在他的背后添个枕头让他依靠。
男子将照片调大，认真地盯着：“是，果然是她。她和她的爸妈长的真像，这孩子尤其像她爸爸。好，真是太好了。”
叶瑶在床边坐下：“我按照你的安排，已经偷偷将她和姜振华的儿女姜正勇与王颖、还有她养父的侄女李姗姗安排在一个班级，并且把她和王颖、李姗姗弄在了一个宿舍里，不会出问题吧？”
“出问题才好。这些人总算凑齐了，他们的家人迟早会发现彼此的存在。我们等这一天等很久了，就等着坐观虎斗就好。咳咳。”他开始剧烈咳嗽。
叶瑶给他倒水递药：“你这身体是越来越差了，最近别太操心，好好养着。”
他吃下药喘口气：“是我拖累你了。好在我们把这些孩子凑在一起，离完成我们的计划不远了。”
叶瑶犹豫：“宋岳，我们这样做是不是不妥？我看李语安是个恬静的孩子，把她推进大人争斗的漩涡，对她太残忍。”
宋岳反问：“你还要不要报仇？马腾云和姜振华把我们弄得多惨，你失去生育功能，我疾病缠身，我们两个为了不拖累别人选择单身，没有伴侣，没有孩子，看着他们有儿有女、家庭和睦，你甘心吗？”
叶瑶低下头。
“我们对李语安也不算残忍。那孩子从小跟着她外公外婆被人追杀，她外公外婆培养她练得一身好武艺，她现在应该能应对姜振华。叶瑶，我们没有别的选择。我们的身体垮了，拿姜振华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再说，我们就算不安排李语安和那些人住一个宿舍，姜振华就永远找不到李语安？姜振华是睚眦必报的人，李语安爸爸打折他的腿，他又知道李语安的存在，不会放过李语安的！”宋岳喝点水，又道，“我们把李语安和姜振华的孩子们安排在一起，也是上天的安排。姜振华的女儿王颖比李语安大，却因为身体不好，休息一年，才和李语安一届。就这么办吧！姜振华的孩子们也该知道他爸爸是怎样的一个人，或许会鄙夷姜振华。我们的目的也算达成。”
“你说的对，我们拭目以待，看他们怎么完蛋。”
宋岳笑一笑：“等打垮马腾云和姜振华，你就可以大大方方地出门，我们也该分道扬镳了。”
叶瑶的表情麻木：“我这辈子没法再和别人结婚，也生不了孩子。你的身体也很糟糕，单独出去也照顾不了自己。咱们就这样搭伙过下去吧！”
“我不想再拖累你。”
“没什么拖累的。我被人踢坏下体，无处可去时，是你把我背回家。现在你也无家可去，留在这里陪我说说话，咱们两个结伴取暖，就看那些人怎么闹腾，是些怎样的下场。”
宋岳点头：“好，我还赖在这里。等你烦了，赶我走，我再走也不迟。”
叶瑶拿起手机：“我看李语安那个孩子骨子里透着倔强，等她知道了往事，绝对会闹个天翻地覆。你不用再操心，在家好好休息，我上班去了。”
他点点头，重新躺下，脑子里却一阵清明。他和叶瑶的身体都被摧毁，等于一生无望。这个仇得报，必须要报。只可恨他们两个身体太弱，没法找仇人报复。只能将那些人的孩子凑在一起，让他们互相仇恨……
燕京工商大学校内。
刘明浩和李语安出了财务室。
刘明浩很高兴：“安安，天上还真有掉馅饼的事情，我们拿这笔钱好好挥霍一番吧？联想新出的那款笔记本不错……”
李语安打断他：“是你爸妈的钱，你要花也对他们说一声。”
刘明浩脸色一僵：“你知道了？”
她点点头，汇款单上的地址是她填写录取通知书上的地址，怎么会忘记？她当初只是担心居无定所才写了他家的地址，想不到竟然他爸妈借这机会给她支付学费。讽刺的是，还寄了两笔。
刘明浩的眼珠子乱转：“他们也是为你好。现在有钱了，咱们晚上去庆祝好不好？”
李语安瞪他：“这钱我不要。”无论刘家父母出于何种原因帮她交学费，她都不会接受的。
“开玩笑的，这钱我退给他们。我用我自己的零花钱请客，就当庆祝你上大学的聚餐了。请吧！”刘明浩拉开车门。
“我不去，你自己去吧！开车小心点。”李语安暗暗吐槽，真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刚拿到驾照，家里就给买跑车。这么炫的车停在她们楼下，够招眼的。不过，她也挺佩服自己胆量的，明知他刚拿到驾驶证就敢坐他开的车。
“你在生气早上我开车？那也没办法，谁让我表哥有事，只能送我们到双井桥，接下来只有我开车了。”刘明浩暗暗吐吐舌，其实是他拜托表哥开车就送他们到那儿的，谁让他刚拿到驾照没几天，又想开快车，只能到郊区县了。嘿嘿，打着送朋友的名义，让表哥帮他打掩护，一路风驰电掣，真是痛快。
她往宿舍走，刘明浩拉住她：“安安，去吧！咱们一起庆祝你上大学好不好？”
李语安低声嘟囔：“有什么可庆祝的？”虽然这大学也很好，但是，和她梦想的清华大学是不一样的。她送快递时去过清华大学，那儿的校园，那儿的氛围感觉完全是另外一副样子。清华大学对她而言，不仅是学习的地方，更是一种信仰。
刘明浩一僵，手松开了。的确，阴错阳差，安安被打发到这荒郊野外的鬼地方上学，想想她心仪的学校有什么可庆祝的？一下没了愉快的心情，他垂头丧气地跟在她后面。
“你不回家，跟着我干什么？”老实说，刘明浩父母的做法让她心里不太舒服。明明都拒绝了他们家金钱的资助，还这样不打招呼往学校寄钱，是想以金钱表达她救刘明浩的情谊，还是想以钱划分她和刘明浩的界限呢？
“反正我也没什么事，一会儿一起去食堂吃吧！我也尝尝你们学校的饭菜。不会不欢迎吧？”
“学校又不是我的，随你的便。我先回宿舍一趟。“她口头冷淡，心里还是有些感谢刘明浩的。今天来报到，好多学生的家人都陪着，有的是一大家人，热热闹闹，只有她一个人，显得有些孤单。
“我跟你一块去。“
李语安咧咧嘴，刘明浩这个大闲人好像橡皮糖黏住她，不过，这种感觉不错。
他们已进入李语安的宿舍，里面正收拾床铺的一对夫妻听到脚步声看向他们，呆愕住。
李语安点下头，从他们身边经过，眼睛的余光看到床上的登记表。登记人是陈楠，亲属栏写着父亲陈祥生、母亲金香。想必，他们是舍友陈楠的父母。
陈楠从阳台出来，拿过桌上的饮料递给刘明浩：“帅哥，楼下那辆蓝色宝马是你的？”
刘明浩点点头：“是啊！那是我姑妈送我上大学的贺礼。”眼前的女孩很漂亮时尚，染成酒红色的大波浪卷被高高地束缚在脑后，镂空的黑丝短袖、淡蓝的牛仔短裤，勾勒出窈窕的迷人身段，要不是她的父母在身边，他都忍不住要吹声口哨了。
美女粲然一笑：“爸妈，你们听到没有？人家那也是考上大学收到的礼物，你们也送我一辆跑车吧？”
刘明浩纳闷，看这美女上下一身名牌，而且开口就要父母送跑车，家里应该很有钱啊！不该和安安住这收费最低的八人宿舍。这年头，家里有点钱谁还舍得让自己的孩子住这没空调、没独立卫生间、没有专用的书桌的宿舍啊！
陈祥生和金香听到女儿的要求没接话。陈祥生看痴了，眼前的孩子也太像大哥大嫂了，天下长得相似的人很多，长得有几分相像也算了，关键是这孩子的神情和大哥简直一模一样！他心里忐忑不安，眼前这孩子如果和大哥没有血缘关系，怎么有那么相像？算起来，大哥的孩子也这般大了，只是大哥的孩子是个男孩……
金香愣愣地看着李语安，之前远远地见过几次，这样近在咫尺还是第一次。这孩子简直是她父母的翻版，长相像是一回事，那眉目间的倨傲和冷淡跟她的父亲如出一辙。别说她们了，姜振华等人看到这孩子也会起疑，难怪于老师和穆阿姨带着她整日躲躲藏藏，生怕熟人看到。
他们呆愣的表情吸引了刘明浩的注意，他有些疑惑地看他们。这对夫妻虽然穿着考究，但是佝偻着腰，神情拘谨，看起来不像是这女孩的父母，更像是佣人。那男人头发花白，向李语安递饮料的手抖抖颤颤，眼神里有明显讨好的意味。那女人一身富贵的打扮，但脸上和眼神里流露的是卑微、紧张。他很是诧异。
美女注意到刘明浩的心不在焉，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小脸顿时一沉，夺下爸爸仍举在李语安面前的矿泉水：“人家不喝就算了，这水一瓶十来块钱，省下来更好，省的你老说我浪费。”
李语安看他们一眼，没说话，拎起书包往外走。
刘明浩瞪了美女一眼，本来对她印象挺好，可是她一张口，气质被破坏无遗。他把饮料往桌上一丢，就要跟出去。
“哎！帅哥，我叫陈楠，你呢？”陈楠挡在她面前。
“我们没有熟到互相报姓名的地步。”刘明浩拨开她，甩下这一句，跟着就跑出去。
陈楠气的直跺脚，再看到爸爸愣愣地看着李语安远去的身影，就更生气了：“人家都走远了，还看什么看？你说你们让我住宿舍不算，还让我住这儿挤死人的八人一间的，我东西都没法放…”
“只有六个人住。”金香按烦躁不安，打断她。
陈楠嘲讽：“是只有六个人住，但如果不是穷的叮当响，谁住这鬼地方？”
“楠楠，注意你说话的语气。”陈祥生回过神来，严厉地瞪她一眼，眼睛向四周张望，眼神惶恐不安。
他心里是极其的矛盾，既希望李语安是大哥的孩子，又不希望她是大哥的孩子。今天他和金香送女儿来上学，那些追查他的人会不会也赶到了这里？如果他们在这里，会不会发现李语安？如果李语安真的就是大哥的孩子，还让那帮人给查到了，那么他的下场到底是如何呢？想想，他就感到惶恐万分。
“怕什么？他们都出去了，只有我们一家在这儿。真不懂你们一天到晚担心个什么劲？”陈楠最烦父母惊慌张望的样子，好像出洞的老鼠草木皆兵。
夫妻俩对望一眼，眼神中有深深的无奈和担忧。
“妈，我那条钻石项链哪去了？这件衣服款式都过了，我不想要了，怎么还给我拿过来？您买的这床褥颜色我不喜欢，您再给我买床新的。”陈楠翻着东西，不停地批评。
陈祥生正盯着李语安的床铺，听着她的抱怨，不由发怒：“买什么买？你同学李语安铺的是学校发的被褥，你那是商场买的最高级的，还不知足？”
“谁让她家里穷，买不起好的呢！”陈楠嘟起嘴巴抱怨，“爸，她能跟我比吗？我是你和妈妈的小公主，你们赚的钱不给我花给谁花？那个李语安她们家里没钱，或者家里有钱都不给她花，那她就只有将就的过日子喽，你们想让我这小公主跟她一样生活啊？”她径自照着镜子审视妆容、喋喋不休，没有注意到身旁的父母脸上仓皇、迷茫的神情。
刘明浩一出宿舍门，就忍不住道：“安安，你觉不觉得陈楠的爸妈看你的眼神不对劲？”
李语安闷闷地点点头，能感觉不到吗？那么慌张、畏惧的眼神她又不是看不到，肯定是因为她身上的伤口。她摸摸脖颈上的小疙瘩，密密麻麻好像都渗出血，自己看着都恶心，何况别人呢！她正闷闷不乐之际，手机响了。
“嗯，好，没问题。我马上过去。”她挂了电话。
刘明浩立刻追问：“发生什么事了？”
“临时有份活儿，让我马上过去。”她呼口气，安慰自己不可以介意别人的眼光，有悲伤的心思还不如想想多赚些生活费呢！
“这是开学第一天，就别打工了。”刘明浩觉得有些扫兴。这可是开学第一天。
李语安摇头：“这不也没什么事吗？我去看看，你先回去吧！”
“我送你过去。咱俩一块干，早点干完还可以一块逛逛。”
“别去了。这活儿你干不了。”
“你都能干得了，我怎么干不了？”他不高兴了。
“搬带鱼，你受得了那股味吗？”
“啊？”刘明浩张大了嘴巴。
宿舍内，陈楠看自己床前的一堆箱子，头都大了：“妈，还是给我换宿舍吧？我那么多东西，根本就没地方放。”
金香只顾从自己的包内拿出一个帘子往床上搭：“早就告诉过你，不是实用的东西不要买，你说你买那么多衣服做什么？穿的过来吗？”
“这些还多啊？我还觉得我没衣服穿呢！”陈楠嘟嘴：“妈，你看这里连个衣柜都没有，没法放衣服。您让我去租房子吧！实在不行，给我换到四人宿舍也成啊！这哪能住人？”
“怎么不能住人？其她人可以，你也行。以后，要在帘子里换衣服。虽然是女生宿舍，但也别没羞没臊的。”金香将挂钩挂得密密麻麻，确保帘子挂得封密严实。
陈楠瞪圆眼睛，都是女生，脱光换衣服也没有关系啊！妈妈这话说的也太奇怪了。
在一旁的陈祥生没吭声，他觉得金香和他想的一样。
金香交代女儿：“楠楠，这是你第一次住校，以后和同学要搞好关系，爸妈不在你身边，能帮助你的只有你的同学，特别是你的舍友，一定要和她们做好朋友。还有，以后没事别老回家，你要学着独立生活。”
陈楠撇撇嘴，刚见到的舍友李语安，她就不喜欢。偏偏妈妈还不允许她换宿舍，真够郁闷的。
陈祥生坐立难安，他努力使自己不去看李语安的床铺，可是，眼光就是不由自主的粘了上去。真的会是那个孩子吗？可是，这孩子怎么由“他”变成了“她”？如果不是他，怎么会眉眼间那么像他的父母呢？直觉这个叫李语安的学生就是那个孩子，但是那孩子性别是男，而且，现在应该在国外…
“爸，爸。”
“啊？”
“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陈楠摇着爸爸的手臂，再迟钝也感觉爸爸和平时还是不太一样的。十几年郁郁寡欢的脸上此时被浓浓的不安充斥着。
“哦？哦。”陈祥生有些茫然地回过神，看到陈楠放在桌上的镜子，打了个激灵。
“我问你咱们去哪儿吃饭。”陈楠不满地叫，爸爸整天像个惊弓之鸟，真搞不懂他有什么可怕的。
“哪儿都行。”
“那走吧！”陈楠看着爸爸魂不守舍的样子，哼了一声，背起小挎包就走。
陈祥生看她走出一段距离，擦擦额头上的汗，低声问金香：“怎么会那么巧？你说怎么会那么巧，这世界会有长的那么相像的人？会不会是他？”他不敢说出心底的最初想法，“不会的，应该不会的，她是个女孩子。”
“就是他。”轻轻的三个字犹如砸在陈祥生心上的巨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