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血染荒原

林渊的草鞋陷进泥泞里，身后追兵的脚步声混着野兽嘶吼，在耳膜上炸开。他攥紧父亲给的寻星镜，青铜镜面映着头顶猩红月亮，像一只窥探的眼。

三日前，林家祠堂的青铜鼎轰然炸裂，九道黑影破空而至。夜无痕的尸傀宗与三大圣地联手围剿，林家三百弟子一夜之间血流成河。父亲林啸天燃烧精血启动护族大阵，将他推出结界时，只留下一句嘶哑的嘱咐：“去星陨海，找白眉老道！”

此刻他后背的伤口还在渗血——那是被尸傀宗长老的锁魂钉所伤，剧毒顺着经脉蔓延，每跑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荒原上的风裹挟着腐臭味，前方断崖处隐约亮起一盏青灯。

“有人？”他踉跄着靠近，却见崖边木桩上吊着一具尸体，衣袍上绣着半截残缺的星纹。

寻星镜突然震颤，镜中映出的却不是尸体，而是一团扭曲的黑雾。黑雾中传来沙哑笑声：“小崽子，你爹的血肉真是香。”

林渊浑身发冷。那黑雾凝成一只枯爪，直取他咽喉。

“砰！”

一柄青铜剑横空斩来，黑雾发出尖啸消散。月下转出一道佝偻身影，白发如雪，腰间挂满酒葫芦，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白眉？”林渊脱口而出。

老道瞥了他一眼，浑浊的眼珠突然泛起青光：“果然是星陨道体，可惜被尸气侵了经脉。”他甩出葫芦猛灌一口酒，喷出漫天火雨，将追兵尽数焚成灰烬，“跟我走，再晚些，归墟裂缝就要吞了你。”

老道脚踏一叶扁舟，载着林渊冲入云海。舟身刻满骷髅纹路，船头挂着的灯笼里，竟囚禁着一缕残魂，不停发出凄厉哀嚎。

“这是吞魂舟。”白眉老道叼着狗尾巴草，“尸傀宗的玩意儿，专吞修士三魂七魄。小子，你体内星陨之力与归墟之力相冲，若不尽快净化，不出三日就会化作脓血。”

林渊低头看着手臂，皮肤下青黑血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那怎么办？”

“去星陨海的中心，找‘葬星岛’。”老道突然掐诀，舟底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堆满骸骨的暗舱，“不过先说好，我救你命，你得替我办件事——把船上这具尸体烧了。”

林渊掀开舱板，腥臭扑面。骸骨堆中蜷缩着一名少女，眉心嵌着半枚血色玉佩，与他颈间那枚一模一样。

“你娘……”他声音发颤。

“你娘早死了。”白眉冷笑，“这是她双生妹妹，三百年前被炼成尸傀，你爹亲手将她沉入归墟海眼。”

少女的眼眶突然睁开，漆黑瞳孔里映出林渊扭曲的脸。她的指甲暴涨，刺穿棺木直取他咽喉。

“砰！”

白眉甩出酒葫芦砸碎少女头颅，尸气化作黑烟钻入林渊七窍。剧痛中，他看见幻象：母亲在星陨海边自刎，鲜血染红整片海域；父亲抱着婴儿逃出血河，身后是燃烧的林家祖地……

“看到了吗？”白眉的声音忽远忽近，“你以为的真相，不过是场骗局。”

葬星岛漂浮在沸腾的血海上，岛上插满青铜柱，柱身缠绕的锁链尽头，囚禁着与林渊容貌相似的少年。

“那是你百年前投胎的尸傀体。”白眉咳着血沫，“每百年，尸傀宗就会用星陨之血喂养一具分身，待其成熟便吞噬宿主神魂——你爹当年抽了自己半身血，才让你逃过一劫。”

林渊踉跄着冲向锁链，却被无形屏障弹开。少年突然睁眼，嘴角咧到耳根：“哥哥，你身上有妈妈的味道。”

寻星镜骤然爆发出刺目青光，镜中浮现出令林渊肝胆俱裂的画面：父亲林啸天跪在幽冥教主面前，亲手将玉佩塞进女婴胸口；母亲被钉在青铜巨门上，眼睁睁看着幼子被尸傀宗带走……

“假的！”他嘶吼着捏碎幻象，掌心血肉模糊。

白眉突然暴起，枯瘦手指插入林渊胸口，挖出一团跳动的青色火焰：“果然！你体内藏着两股力量——星陨道体与尸傀本源！”

火焰落入老道口中，他癫狂大笑：“多谢小友成全！三大圣地要的正是这阴阳双生焰！”

海眼突然塌陷，归墟巨兽的咆哮震碎苍穹。林渊坠入深渊时，最后看到的画面是白眉老道被巨兽利爪贯穿，手中却死死攥着那团青焰。

冰冷的海水包裹住他，尸傀分身的锁链缠上脚踝。濒死之际，血色玉佩突然发热，母亲的声音在识海回荡：“逆转星轨，以吾之血，唤汝真名……”

海底亮起万千星辰，沉寂千年的青铜匣碎片自动拼接。林渊看见匣面浮现出与自己相同的面容，下方刻着八个血字：

“星火不灭，弑天可期”

他张开嘴，吐出的却不是惨叫，而是一道焚尽万物的青色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