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视域下的民间述史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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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民间述史概述

第一节 什么是民间述史

什么是民间述史?通俗地说,就是普通公民(非专业作家、非历史学家)以亲历者身份讲述的大历史背景下的个人史、家族史,或者以田野调查的方式记录的普通人原生态生存状况的小历史。民间述史大多以抗战、反右、“文化大革命”、知青上山下乡等大历史事件为背景,回忆个人或家族的小历史,使读者透过血肉丰满的小历史形象地感知国家、民族的大历史。目前为止,这类作品还没有统一的名称,个人史、小民史、私人史、平民史、公民史等都是媒体给予它的称号,本书统称为民间述史或平民非虚构写作。

民间述史是非虚构文学的一部分。近年来,图书市场频爆冷门,“私人史”“个人史”等平民非虚构文学作品成为图书市场的畅销热点,不仅获得了出版界的青睐,也赢得了读者的追捧。一些普通民众不仅能写史出书,而且作品还能在年度好书榜名列前茅。如姜淑梅的《乱时候,穷时候》《苦菜花,甘蔗芽》、沈博爱的《蹉跎坡旧事:一代中国农人的耕读梦》、许燕吉的《我是落花生的女儿》、饶平如的《平如美棠:我俩的故事》、吴国韬的《雨打芭蕉:一个乡村民办教师的回忆录(1958—1980)》、赖施娟的《活路》、马宏杰的《西部招妻》《最后的耍猴人》、关庚的《我的上世纪:一个北京平民的私人生活绘本》、张泽石的《我的朝鲜战争:一个志愿军战俘的六十年回忆》、张郎郎的《宁静的地平线》等,都获得了读者的青睐。

退休教师沈博爱的《蹉跎坡旧事:一代中国农人的耕读梦》获“国家记忆2013·年度公民写史”奖;姜淑梅老人的《乱时候,穷时候》曾在北京“快书包”销量排行榜中排名第一。民间述史作品的畅销并非偶然,它是在开放的政治环境下,受众日益增长的多维审美需求的体现,受众可从中获得虚构文学所不具备的一种审美体验。

民间述史作品被读者喜爱的原因之一应是它来自民间,是通俗的大众化的私人叙事。它不同于来自官方的大历史、大叙事,它是来自小人物笔下的小历史、小叙事,是“文学化历史写作”。民间述史作品的内容来自个人的见闻、经历与感受,但又能与国家、民族的历史相整合,是在历史行进中默默无闻的个人或群体鲜活细微的生活记录,其作者是未经过历史学专业训练的普通公民,但正是这些纯粹的草根作者让我们感受到了历史的好看与精彩。民间述史具有鲜明的平民特性,是属于老百姓自己的私人记忆和文学作品,是老百姓对个人与国家、民族历史的审美性回忆与反思,是我国宝贵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民间述史以文学的形式展现平民在大历史背景下的个人生活,具有浓厚的草根生活属性,是官方的宏大历史所不可替代的。

与官方正史相比,民间述史作品通俗易懂,展现个人经历,回忆个人的爱情、婚姻、家庭生活与成长历程,传承民族风俗,丰富历史细节,记录平民细腻的生命体验。这些小历史、小叙事侧重个人经历与感受的描述,是纯粹的私人历史记忆与叙事,它贴近普通百姓的生活,是对官方宏大历史叙事的解构,也是对其最好的补充。与专业作家笔下文学色彩浓郁的非虚构作品相比,有的平民非虚构作品虽文笔略显稚嫩、粗糙,但通俗易懂,体式灵活,更贴近平民的阅读水平,能激起人们读史的兴趣,满足人们对宏大历史细节的追问,也促使人们反思历史。同时,博客等新媒体也为平民非虚构作品提供了传播平台,为平民写史与读史提供了更便捷的路径。

一些专家学者从历史文本的角度研究民间述史,认为民间述史取材源自亲身经历,描写细腻,确实可视为国家宏大历史的有益补充,但从“史”的角度来看,民间述史的真实性与准确性还难以令人充分信任,既不能确保每位述史者的记忆都是百分之百真实可信,也不能限制述史者在回忆时掺杂个人的主观感受。不过,当我们从文学视角观照民间述史时,却会被它们生动与可爱的面孔所打动,自传体、绘画体、散文体、小说体、报告文学体、社会调查等多种多样的民间述史作品各显神通,体裁灵活多变,取材自由广泛,地域色彩浓厚,这是实实在在、地地道道的“人民的文艺”。

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的讲话中指出,“社会主义文艺,从本质上讲,就是人民的文艺”。习总书记强调,“人民是文艺创作的源头活水,一旦离开人民,文艺就会变成无根的浮萍、无病的呻吟、无魂的躯壳”。习近平总书记的讲话虽然面向的是文艺工作者,希望他们能为人民创作出优秀的文艺作品,但相信习总书记也一定希望“人民”也能创作出属于自己的优秀的文艺作品。从这一点来说,从文学视域研究民间述史可以彰显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可以深化中华民族文化传统的历史记忆,可以充分利用民间文化资源推动社会文化大发展、大繁荣,这也是文艺工作者的神圣职责。